「那……那好吧。什么时候开始?」
「看妳喽。」
岑茵只好硬着头皮走向他。
「如果闯了祸,不能怪我。」
「放心啦。」他拍拍她肩膀,伸出手。「皮包给我。」
岑茵给他,换得一支扫把。
「快点,地板给我扫一扫,扫地会吧?要不要从头教?」辜城日旋即换了张脸孔,摆出刻薄老板的架式。
岑茵嗤地笑了,异常白皙的薄面升起两朵红云,煞是好看。
辜城日心脏猛地一跳,赶紧转头走开并大叫:
「我去修计算机了。」
岑茵低头扫地,笑意始终停在脸上。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时序平静又平静的推移,一年半过去了,言豫升上一年级小学部,终于脱离她的幼儿园天地。
她嘴里一直念着「该结束了」,却还是死不悔改的搜集言放宇的报导。
辜城日三天两头开除小妹,她索性把深蓝--她现在管它叫深蓝,不再是怪网咖--当成另一块自己的地方。
言放宇没跟张嘉玉结婚,张嘉玉另怀某小开的孩子,言放宇反而给她很大的贺礼。
在一个城市的两端,在地图上量尺一画,距离可能不到十公分。
两人重复听着同一首歌,仍然单身,莫雅的歌声依旧激越暸亮。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小言豫也有喜欢的对象了……
岑茵微笑地伏在窗棂上,看着树底下的小言豫试图拉扯小女孩的长发辫。
小女孩气得胀红脸,双手用力往小言豫身上一推。小言豫往后倒,没想到竟撞上身后荡来的荡秋千。
「小言--」岑茵吓得跳起来。
已经来不及了,言豫像布娃娃似的被秋千撞得往前飞出去,小女孩和小朋友都吓坏了。
「言豫--」
岑茵急忙冲到言豫身边,言豫趴在地上,动也不动的。
「言承……你、你怎么样?」她焦急地伸出手,又立即停住,又急,又不敢动他。「君君,快去保健室请护士阿姨来。」
叫君君的小女孩早就吓傻了,经岑茵这么一叫,才如梦初醒地飞腿往保健室奔去。
「言豫?」
小言豫自己慢慢翻过来,头上撞了好大一个伤,鲜血啵啵啵啵地往下流。
「哇哇哇哇哇……」
直到此刻,言豫才开始放声大哭。
小朋友这时早已纷纷围上来,言豫满头满脸的血,又哭得惊天动地,看起来好不吓人。
尽管如此,岑茵紧紧揪着的一颗心反而放松。
能自行爬起来,应该就没有大碍吧?
「怎么了?怎么了?」
护士小姐带着医药箱跟君君跑来。
「小朋友互相推挤,跌破了头。」岑茵心有余悸地说。
护士小姐检查言豫的伤势后,说:「伤口不小,还是送医比较好。还要检查有没有脑震荡。」
君君回来后看见言豫的模样,也跟着哇哇大哭。
不一会儿,班导师也来了。
护士马上叫了救护车送言豫去医院,班导师留着照顾受惊的学生,于是拜托岑茵跟救护车一起去。
言放宇随后面色凝重地赶来,看到她,又是一阵错愕。
「怎么回事?」
「言豫跟小朋友在秋千附近推挤,不小心撞上迎面荡来的秋千。」岑茵说:「医生在里面帮他消毒,额头可能要缝几针。」
言放宇点点头,心魂甫定,又不禁迷惑地看着她。
「妳是言豫的导师?」
「喔,不……不是……」焦点突然移到她身上,岑茵这才莫名的紧张起来。
「呃……我是教幼儿园部的,言豫刚来时是我教,现在已经换一年级的导师了。」
「那……」
「因为言豫的导师还要照顾受惊的同学,我正好在场,幼儿园部又放学了……所以……」她耸耸肩,就是这样。
言放宇冷静下来,深深地凝视她。他迷惑,惊讶,怀疑,脸孔复杂的变了又变。
岑茵别开脸,医生正好从急诊室的门帘后出来。
「你们是小朋友的父母吗?」
言放宇:「我是他父亲。」
「那好,小朋友总共缝了六针,已经缝好了,以后额头上会有一点小疤,其它就没什么了。待会儿开点药带回去,记得按时吃。」
「谢谢。」
岑茵不等医生交代剩下的琐事,率先走进病房。
小言豫英俊的脸孔奇臭无比,眼睛又肿,又红,又委屈,十分难过地扁着嘴。
实在好可爱唷,不愧是言放宇的孩子,哭起来也比别人帅!
岑茵坐到病床上,摸摸他的头,拼命忍住不笑出来。
「言,打针痛不痛?」
小言豫伤心地捏着小拳头大叫:「我已经不痛了啦!」
「言豫真勇敢。」
「才怪,君君也觉得我勇敢吗?」
岑茵笑说:「每个人都觉得,君君当然不例外喽。」
「真的吗?」
「真的。」
「可是,我刚刚哭的好大声。」他懊恼地说。
喔喔喔,原来是为了这个不高兴。
「谁说的!」岑茵大大摇着头,提醒道:「君君哭的比你还大声,你受伤了,都不知道她多担心。」
言豫抬起垂丧的小小头颅,不确定地问:
「真的吗?」
「咳……」言放宇轻嗽一下,岑茵马上起身。
医生走了。
「爸爸。」言豫闷闷地呼唤着。
言放宇摸摸他的头。
「还痛吗?」
「不痛了。」
护士突然开门进来,喊道:「小朋友,有人来看你喽。」
大家往外一看,君君正红着眼眶,拉着妈妈的手进来。她一见他就哭,惹得小言豫也着急起来。
「我不痛了啦,妳哭什么?」
「你流好多血啊。」
「可是医生已经帮我弄好了啊,妳看。」
他伸长了脖子,君君仔细端详他头上的纱布,忍不住又想哭了,她赶紧献出她特地带来的棒棒糖。
「送给你。」君君一抽一噎地捧到他面前。「你痛了就吃一口。」
言豫接过棒棒糖时,忍不住又扯她辫子一把,咯咯笑说:「妳真笨耶。」
「又骂我。」君君抹抹鼻水,不开心的垂下头。
君君的妈妈慎重向言放宇道歉。「言先生,真对不起。」
言放宇宽容地笑笑。「没什么,小孩子都是这样的。」
岑茵静静看着君君噙着泪,拉着言豫的手。言豫对着君君憨笑,另一手还拿着棒棒糖,好象真的一点也不疼了。
怎么……害她也想哭了?
只是小朋友的感情,她这么认真做什么呢?
忍着发热湿润的眼眶,她低着头,默默退出病房。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又灰又沉的天空,堆着一叠又一叠厚厚的云层,好象非压得人喘不过气不可。
岑茵坐在医院附近一棵大树旁的行人专用椅上,抑郁地低下头,徐徐轻啜刚从星巴克买来的咖啡。
唔,太甜了……还是辜城日泡的好。
「嗨--」
言放宇突然出现在眼前,岑茵意外地楞了楞,身体自然而然又紧绷起来,完全无法自制。
「怎么只有你?言豫呢?」
「君君的妈妈带他们去吃麦当劳。」言放宇在她身边坐下,眼睁睁看着岑茵立刻往旁边挪开一小段距离。
「我出来看妳还在不在附近。」
「喔。」岑茵搅拌手中的咖啡,专注得彷佛正在进行什么重要的咖啡研究。
「谢谢妳照顾言豫。」
「嗯。」
冗长的沉默围绕在两人之间。
言放宇抬头看着天空,手插进口袋里,胸口不甚平静的上不起伏着。岑茵有一口、没一口的端着咖啡啜饮,眼看就要喝完。
言放宇突然转向她,问:
「妳……为什么不联络我?」
「啊?」岑茵握着纸杯,楞了一下,才会意过来。
她耸耸肩。「我们各有各的生活,没必要特地打扰你。」
「我不觉得这算什么打扰。」
言放宇的声音,带着一丝丝没来由的气愤。
对此,岑茵无法响应,于是又仰头喝了一口咖啡。
静默了一会儿,言放宇又接着问:
「妳……好吗?我是说,「这些年……」
「喔,好呀,还不错。」
「是吗?」他想起她从前的模样,不禁脱口说道:「没想到妳居然当起幼教老师。」
岑茵冷淡地瞥他一眼。「很奇怪吗?」
「我以为妳会成为一个……」他想了想,不太肯定地说:「我也不知道,艺术工作,或写写文章之类的吧!妳是爱作梦的人。」
「还好,我胸无大志喽。」
她低头拨弄耳边的头发,简洁地说:「我妈觉得,当老师是金饭碗。」
「嗯。」
似乎没什么好说了。
眼前的岑茵,陌生得吓人,再也不是他所熟识的可爱女人。
他垂下眼,不明白全身怎么有股隐隐约约的刺痛。
人总是会变的,不是吗?
「你要不要去接言豫?」岑茵看着手表问:「他们应该吃完了,你别把儿子丢给人家的妈妈照顾。」
「我知道。」
「我要走了。」岑茵起身。
言放宇望着她和她的冷漠,突然有些不解。
他知道她有时候会有点不近人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