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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何府以堂记之名,宴请了长安城内所有的达官贵人,席开五十桌以上,何府整个热闹的景象,犹如大过年般的喜气洋洋。
当然,徐森及其夫人也被奉为座上宾。他一扫女儿败坏门风、丧德失义的屈辱,坐在厅上好不威风。这下整个长安城全一面倒的讨好着官府未来的少夫人。
这全要归功于官孟鹏在长安城内的影响力。以他极佳的人缘,不论士农工商、三教九流,全都卖足了面子给他,替他尽力宣扬这一桩盛事。
筵席进行到一半,江柔就趁着众人不注意偷偷溜出了大厅,来到莲花池畔的三角凉亭。
窒闷的空气、吵杂的人声,让她第一次有了害喜的呕吐不适,加上她本来就不擅于逢迎交际,站在一大群大户富贵人家中,她越加显得格格不入、不知所措。
感觉到有脚步声接近,她吐完了腹中最后一点食物,才要回头,她的背就被一只大手轻柔的拍抚着。
“怎么了?好多了吗?”官彦鹏扶着她到凉亭内的石椅上坐下。
她拿出怀里的手绢擦拭着嘴角,深吸了一口气。
“好多了,你怎么也出来了?”
“不放心你啊!”看她脸色如此苍白,他早该将她带离才是。
“早知道应该像欣儿姐一样,躲在房里不要出来。”她咕哝着,满脸的不情愿。
他将她抱到他大腿上,让她侧身坐着。
“何府认的是你和马长诺当义女、义子,你当然得出席;而徐小姐只是何府未过门的义媳妇,她出不出席那就不重要。况且,这场筵席是为你而举行的,你就多忍耐点。”
他看得出来,她处在众人中的不自在,更无法和那些娇贵的夫人们谈笑成一片;他虽于心不忍,但为了往后着想,也得勉强捱着。
“那我可不可以不要再进去了?”她苦着一张小脸。
“嗯,你有孕在身,还是谨慎为要。等会回去,我让天力给你送补汤来。”
“还要喝补汤啊?”想到那苦苦的药,她皱了柳眉。
他十分坚持的点头。
“这阵子你劳心又劳力,整个人都瘦了一圈。你总不会希望我们的孩子先天失调吧?”用孩子的健康当借口,她一定会乖乖点头。
她果真乖乖的点头答应,不再有任何异议。为了腹中的胎儿,无论让她做什么,她都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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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低垂,结束了何府的筵席之后,官彦鹏带着微醺的酒意回房。才踏进他卧房,就看见银杏坐在他床铺上。
他眼眸阴骛的看着仅着单衣的她,那姣好的身材完全显露无遗。
银杏强打起意志,不畏惧他冰冷的目光。
若是错过了今晚,她就再也没机会靠近他身边一步。无论如何,她必须坚持到底。
“你在这里做什么?”其实不用问,看了她含羞带笑的脸,他也能明白。
银杏走了过来,在距离他一步之遥的地方停住。
“银杏怕大少爷酒醉,特来服侍大少爷。”
“不用,夜已深,你下去吧!”他含着怒气,语气难听至极。
“我……”她鼓起了勇气说:“如果,大少爷不嫌弃,今晚就让银杏来服侍大少爷。”
她话已说得够明白大胆。要不是凭着多年来对他默默投注的感情,硬是放手一搏,怎么样她也是个黄花闺女。若传了出去,她今后怎么见人?
官彦鹏却反身走到了门边,将房门打开。
“你回去吧!我不需要其他女人服侍。”为避免嫌疑,他整个人站在月光下。
之前他从没注意过他身边的丫环,包括银杏。之后,因为柔柔常被银杏言语上欺负,他才开始注意到她,也了解到她眼波间似有若无的情意。
他没挑明了说,是为了顾全她姑娘家的颜面,希望冷言冷语的能教她知难而退;没想到她却把所有的怒气转向柔柔发泄。原本他就想把她调离官府,只因为柔柔的央求,他才耐住性子,希望她能迷途知返。
“为什么?我和她同是丫环,为什么你不喜欢我?!”
她梨花带泪的看着绝情绝义的他,一点情面也不给她。
“就算你是帝王之女,我也不可能要你。”
“她的姿色哪点比我好?!”她不死心的问。
“就算你是仙女下凡,我也不可能要你,因为你不是柔柔。”
以他的个性,他本无需和她多说。但看在她一片痴念上,他希望她能明白,爱情就是这么回事,无关容貌、地位,他就是毫无理由的爱上柔柔。
她不死心,倾身想投入他怀里。他身子一闪,教她直挺挺的跌落门外。
忍住痛,她不敢高喊出声,怕引来闲杂人。
没想到,他对她真的一点邪念都没有。她哽咽的轻泣着。
“我好恨!我在你身边这么多年,竟比不上一个才入官府的人。”
“感情的事没得比较。有一天你会遇上更好的男人。”他冷冷的话比入夜的寒风更冷。他知道他不能心软,否则势必会让银杏误会。
“江柔对你欺骗撒谎,你原本该娶的是徐府千金,她害你失去一个身份地位与你相配的妻子,你为什么不但不恨她,还要正式迎娶她入门?!”
得不到他的人,她也总要问个明白;男人最重视不就是门当户对,之后的事情会出乎她意外的发展,她不懂。
她千方百计的在丫环、仆人间说尽江柔的坏话。
她知道很多人都是藏不住话的,尤其她越教那些丫环、仆人不许说出去,那些人越是会到处去说。谣言就这样一传十、十传百的,速度快到令她咋舌。之后无论她去哪里,只要有机会,她必定会对这件事加油添醋的大肆渲染一番。
“徐姑娘心有所属,我若是柔柔也会牺牲自己,成全徐姑娘的姻缘。幸好我没娶了徐姑娘,否则我会抱憾终生。”“如果没有江柔,你会不会多看我一眼?”她眼底依旧有怨。
“不会。”他回答得斩钉截铁。
她爬起了身,彻底的死了心。
“你会不会将我赶出官府?”
“不会。”他斜睨她一眼后,继续说:“你害得柔柔身败名裂,我原本应当将你驱离官府;但柔柔交代过,不准贾总管赶你出府,只希望你能真心明白,别再为难柔柔,也别再为难你自己。”说完,他转身关上房门。
他决不会再让银杏做出伤害柔柔的事;否则他一定会将她赶出长安城,让她永远回不了长安城。
看着那紧闭的门就如同他紧闭的心。他是为了江柔才没有将她赶出官府,那她该感激谁?那个比她地位还不如的江柔吗?那她留在这里还有什么用?只是徒增困扰与伤心罢了。
过了今夜,她还有什么脸可以重新面对大少爷和她自己?
隔日,银杏出走的消息传遍了整个官府,没有人知道原因,除了官彦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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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柔坐在梳妆镜前,任由何府二夫人的一双巧手,替她梳头抹粉。
第二次穿上大红嫁衣,她的心情却完全不一样。
上一次紧张得完全没有任何感觉,根本不知道出嫁的心情;现在等着嫁给心爱人的滋味,那种新嫁娘的羞怯,漾满了她圆圆的小脸。
“真没想到,才刚认了你这个女儿不久,你就要嫁人了。为娘的我可真舍不得!”二夫人说着说着就泪眼汪汪的。“干娘,你别难过,柔柔还是会常常回来看你的!”她拿起手绢帮她擦了泪水。
“还是大姐好!不但多了个儿子,等下还要娶一个如花似玉的媳妇进门。”二夫人酸溜溜的说。
“有什么好!昨天长诺跟我说,成亲之后,他跟欣儿还是要住在他们老家那里,不住进何府来。”大夫人也忍不住抱怨了。
她明白长诺是很有骨气,并不因为他跟何府攀上关系,就赖上何府;更不想靠何府的关系而飞黄腾达。他甚至推拒了何堂的安排,坚持不替他管理分堂的业务。
“那好,我们扯平了!这样我心里才舒服些!”二夫人打趣的笑了笑。今天她艳若桃李,丝毫不逊色于新嫁娘。
“不晓得欣儿姐那边准备得怎么样了?”
江柔明知徐老爷不会再刁难,但没有看到欣儿姐平安的嫁给长诺哥,她一颗心老悬吊着。
昨天,徐忆欣在奶娘的陪伴下先行返回徐府,等今儿个马长诺上门迎娶。
大夫人道:“放心好了!我已经派了一个丫环跟着欣儿回去。若有问题,她会回来报信的!”
她不能想那么多,要相信相公的安排,放心的等着花轿前来迎娶。
她的亲娘坐在一旁看着她。从小被卖到徐府的女儿,没想到也有穿戴起凤冠霞帔,风风光光出嫁的一天。
在江柔有心的隐瞒下,江父和江母从不知道她代嫁一事;更不知道她已怀有了身孕。只怕老实的父母不能接受这样的事实,更怕他们会为了她的事情烦恼。
江母一个农妇,何曾见过这种大场面,加上她什么都不懂,只能在一旁静静的坐着;但只要能这样看着女儿,她眼眶就满满都是喜悦的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