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如梭,爱苗在两人心底慢慢滋长,两人开始懂得避嫌,怕下人的耳语会传到徐夫人那里。于是他们开始偷偷摸摸约会,越不能正大光明的在一起,他们的心越是紧贴在一起。
“怎么办?我爹已经把我许配给别人了。”她语未竟,泪已先流。
“下午我上完工回来,我娘已经告诉我了。”他也有着浓浓的忧伤。
“长诺哥,你得想想办法!我不能嫁给别人。”
“忆欣,你想明白了吗?我只是一个长工,你跟着我一辈子都过不了好日子;不但会被别人耻笑,还会永远抬不起头来。”
他也在痛苦的挣扎。怎么做才好?他心头也乱了方寸。
“你明知道这些我都不怕,我心甘情愿跟着你吃苦受罪啊!”月光洒在他们惨白的脸上,她看见他忧虑深重的脸。
“可是,我却舍不得让你吃苦受罪啊!”他捧起她的小手在他唇上细吻着。“或许你嫁给那个姓官的,更能幸福快乐。”
毕竟官府的财大业大,是大家有目共睹的。
“长诺哥,你就这么瞧不起我,我是那种贪图荣华富贵的女人吗?”她生气的抽开了自己的手。
“不是的!我是为了你好。要是你跟着我有可能会三餐不继,甚至流落街头;你要是嫁——”他话未说完,就被她截断。
“别说了!你明知我不怕吃苦的。你若是执意要我嫁给别人,你就等着替我收尸吧!”
她负气要转身离去,他却从后面一把抱住她的细腰。
“别说傻话!你也别吓我,你知道我不能没有你。你要是死了,我也活不成了!这事我们还是得从长计议。”他轻轻转过她的身子,用大手笨拙的擦拭她的眼泪。
“嗯!那你可别再说这种伤害我的话。”
“我们不能鲁莽行事,否则还没逃出长安城就会被抓回来;到时不但是你身败名裂,连我也会以诱拐良家妇女的罪名被判罪。”他不是存心吓她,而是这件事确实是冒了极大的风险。
“是啊!我是慌了手脚,怎么没想那么多?”
那该怎么办呢?她急得有如热锅上的蚂蚁。
“时间还有半个月,我们先回去想想办法。最近我们暂时不要碰面,免得引起别人怀疑,万一传到夫人耳里就槽了。”
“嗯!如果有谁先想出办法,就透过奶娘或是柔柔来传递消息。”
他一把将她抱进怀里,抚着她黑亮的秀发。
“忆欣,我们会想出办法的!我决不会让你嫁给那个姓官的。你要耐心的等着我们想出办法来,千万别轻举妄动!”他真的害怕她会做出傻事。
“好,我相信你!”
从小到大,她就是仰赖着他,才能在徐府那样乌烟瘴气的地方安然成长。
“快回去吧!要是被别人发现了,那就不好了。”
虽然他一点都不想离开她软香的身躯,可是孤男寡女的,在她还没嫁给他之前,他还是要力保她的名声及清白。
“那我先回去了。”
她依依难舍的离开他粗壮的身子,走三步回首一次,再走三步,她就立住不肯走了。
看着月光下的他,没有俊俏的外表,只有长期在户外日晒雨淋工作所留下的痕迹……但她就是爱,爱他忠厚踏实的个性,爱他呵护她的细腻,爱他所有的一切一切。
两人就这样凝视对望,目光交缠着,江柔见状跑了过来。
“小姐,走了啦!万一让人看见就完了!”她虽然不懂感情,也知道现在这种状况是很危险的。她拉起徐忆欣的手臂,硬是将她拖离了小花园。
蹑手蹑脚回到房间之后,江柔才松了一口气。
看着小姐苦着一张脸,她的心情也坏到了极点。
她自十岁那年被卖到徐府,转眼已过了七年。她跟小姐虽为主仆但情同姐妹,小姐对她的好,不是三言两语能形容的。她们一个活泼好动心性开朗,一个温柔婉约、知书达礼;个性虽是天壤之别,却能互补其不足,快乐的相处在一块。
“刚刚你们两人只不过是暂时分别而己,却像是要生离死别;万一你真的得嫁给那个官公子,那不就要了你们两个人的命……”
她的无心之言,却深深刺痛了徐忆欣的心。
徐忆欣将自己扔在床上,泪水一发不可收拾,哭得肝肠寸断。
平日乐观开朗的江柔,一时间也感染了愁绪,抽抽噎噎的哭了。
“小姐,你别哭嘛!要是我能帮你嫁,你就不用和长诺哥分开,那该有多好?”
她的无心之话,却给了徐忆欣一线曙光。徐忆欣从床上跳了起来。
“柔柔,你刚刚说什么!”她用手绢擦干那湿了一脸的泪水。
“没有啊!”她为小姐异常的神色怔住了。
“有啊!你说你要帮我嫁!”她明明听得很清楚。
“我只是随口说说,那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我们别痴人说梦话了。”江柔拼命的摇头。
“怎么不可能!好柔柔,我的好柔柔,我们得好好从长计议了……”
徐忆欣像是看到了美好的前景,心中顿时生起了无限希望。
第二章
官府的家业主要承袭着官仁所留下来的药铺。光是长安城内最有名的朱雀大街上,就有五家以官记为名的药铺,更何况整个长安城,起码有二十家官记药铺。再加上官府近几年,致力于药材的批发买卖,使得官记的事业更是蒸蒸日上。所以近两年来,举凡长安城内各家药铺所需的药材,几乎都是从官记手中进出。
官彦鹏现今正坐在书房里埋首于帐册中,站在一旁许久的贾天力,终于忍不住开口。“大少爷,明天就是你的大喜之日——”
贾天力实在不敢打扰正在处理公事的官彦鹏。要不是官夫人硬要他来,他才不想来找挨骂。
“我知道!”他简短有力,头连抬都没抬。
“夫人让我请你去正厅看看,还需要些什么东西。”
对于这个从小一起长大,亲如兄弟的大少爷,他还是无法适应他那视事业为全部生命的态度。
“我在忙。婚礼有你在打理,我很放心。”
他依然不为所动,好像明儿个要当新郎官的不是他,是别人。
“再怎么忙,可为了婚姻大事,你还是得去张罗一下吧!”
明知大少爷决不会听他的劝,他还是忍不住多说了一句。
“明天我得浪费一整天的时间迎娶,如果今天不赶紧把这些帐目核对完,你明天就去代替我迎娶好了!”他抬起头,深邃的眼神不怒而威。
他十岁那年,官仁突然撒手人寰,本来还算小康的家境,在坐吃山空加上遭小人蒙骗的情况下,短短不到五年光景,整个家产不但变卖殆尽,还背负了许多债务。
官彦鹏身为长子,他负起了应负的责任。不但要照顾母亲及弟弟,还发愤图强整天埋首于工作中,发誓要挣回父亲所有的产业。
为了应付奸险狡猾的商场,渐渐的,他人也变得阴沉精明。“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是他的最高原则;要是有人故意冒犯他,那他也决不会手下留情。
贾天力被他一句话堵得哑口无言,他太明了那个眼神代表的意义。
“你忙,我不打扰你了。”说完他连忙退出了书房。
他只希望徐府千金能有通天的本事,能抓住大少爷的心;否则嫁进来,不就等于跟嫁进深宫没两样,就等着守活寡?不管他原先对徐府千金有任何不好的评断,现在他只能替徐府千金一掬同情之泪。
???
江柔的眉垮成八字型,嘴角也成八字型,谁教她一时的无心之言,竟会令小姐当真。眼看明天官府就要来迎娶,她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看着趴在桌面发呆的江柔,原本在收拾行囊的徐忆欣及奶娘也在她身侧坐了下来。
“柔柔,柔柔!”徐忆欣摇了她好几下,她才慢慢的拉回失焦的眼神。
“小姐,我越想越觉得不可行。”这是江柔这几日来一直重复的话。
“江柔,难道你要看着我跟长诺哥一同去寻死吗?”这也是徐忆欣这几日来重复的回话。
“万一拆穿了,我是不怕。我只怕连累我爹、我娘,还有我七个弟弟妹妹。”她哭丧着小脸。不是她不帮小姐的忙,只是这事非同小可啊!
“不会被拆穿的!你我身形很像,况且红巾一盖,没人会知道出阁的不是我,而且奶娘会帮我们的!”
她是小妾所生的女儿,婚礼的仪式不比正室所生的那样繁琐,而且这也是她唯一的机会了。
一旁的奶娘只能点头。谁让欣儿跟诺儿为了爱疯了头,竟会做出这种私逃的事;如果连她都不帮忙,难道要眼睁睁看着这两个孩子为爱寻死吗?
“万一被官府的人发现我不是新娘,那我一定会死得很惨!”她焦虑的小脸、单纯的心思,根本瞒不过这天大的事。
“江柔,你千万不能被发现!你要记得,你一到官府后,你就变成了我,你的名字就叫徐忆欣,你懂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