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她瞧见矗立在眼前,穿着一身银白色衣衫,俊美得如同天神下凡的楚聿丰时不禁一愣,继而露出一口黄牙,挤出一朵笑容。
她的笑容吓得南宫朱衣浑身起鸡皮疙瘩,连头发都差点一根根竖了起来,她急忙闪到楚聿丰身后,揪住他的衣角偷觑着中年女道士。
楚聿丰浓眉一挑。现在又怎么啦?这丫头道士刚刚还怕他怕得跟什么似的,一副避之唯恐不及的模样,现下又躲到他身后,直揪着他衣服不放,这是什么跟什么?
中年女道士用粗哑的声音斥道:“臭丫头!你给我过来,怎么可以对这位施主无礼?还不快向人家陪罪!”
南宫朱衣拼命摇头,她小声地对楚聿丰说:“喂,你这个好看的鬼、采花大盗兼小皇帝的杀手,如果你肯救我离开这里,我就把所有的秘密统统跟你说,好不好?”
楚聿丰一脸莫名其妙,“秘密?什么秘密?”
南宫朱衣拼命示好,“就是老皇帝临死前告诉我的秘密。”
“老皇帝的秘密?”楚聿丰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这丫头道士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一下子疯疯癫癫,说他是鬼又是采花大盗、杀手什么的,一下子又把他当救星,要把秘密告诉他,她是哪根筋不对劲了?
南宫朱衣继续说道:“是啊!就是和九凤玦有关的秘密……”
这时,那个中年女道士突地伸手,硬是将南宫朱衣拉了过去,劈头就是给她一巴掌,不让她继续往下说。
“打你这偷懒的小浪蹄子、打你这下贱的扫把星,要你出来挂个灯笼,居然在这里胡言乱语?看我怎么整治你,你跟我进来!”
中年女道士边走边掐着南宫朱衣,惹得她哇哇大叫。
“我不要跟你进去!谁不知道你又要逼问我九凤玦的下落了!我不会跟你说的,就算你杀了我,我也不会跟你说的!救我啊!长得很好看的鬼,你快救我啊!哇!杀人啦,失火啦,非礼啦,抢劫啦!你快救我啊……”
只听南宫朱衣叫嚷个不停,拼命挣扎;可那中年女道士的力气却大得吓人,就这么边打、边骂、边拧、边掐,硬把南宫朱衣拖往观内。
楚聿丰出声阻止:“等等……”
可那中年女道士完全不睬他,只看到南宫朱衣那可爱的小脸挣扎着探出门后,似乎还听得见她嚷嚷着要他救她,随之而来就是抽打声、责骂声,以及断断续续的呼救声和惊天动地的哭泣声。
揉着大腿和手臂,南宫朱衣哭哭啼啼地将黄珆的祖宗十八代,外加十九代已出世、未出世的子孙全部请出来问安,顺便也把楚聿丰的奶奶请出来问安后,这才心不甘情不愿地提着小木桶到古井打水。
哼!打水就打水,谁怕谁啊?以为她南宫朱衣是大家闺秀,只拿得起绣花针吗?哈!真是小看她了!打从被小皇帝贬到这道观来当道士,哪种苦她没吃过?成天被黄珆那丑得可以的母夜叉支使,一下子叫她打水、一下子叫她清理园子,还得帮观内其他老得不成样的女道士煮饭、洗衣服,有时候还得出去捡柴火、卖针线赚银子,就只差没去挑粪浇菜了。
呜呜呜!她为什么这么命苦啊?难不成真是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吗?
孟老先生说,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智,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
可见玉皇大帝要让一个人出头天,必会先磨练这个人,她南宫朱衣一定也是玉皇大帝所挑中,即将要负大任的人,要不然老皇帝谁不好交代遗言,偏偏交代给她呢?
无所谓,反正等到她将来离开这鬼道观,出人头地了,她铁定、绝对、肯定会回来,把黄珆这满口黄牙的丑老太婆打得跪地求饶,看她到时候怎么嚣张、怎么欺负人!
想着想着,南宫朱衣不自觉又开心起来,刚才被打的地方似乎没有那么痛了。
她欢欢喜喜地走到古井边正准备打水,忽然,一个冰冰冷冷的东西横在她脖子上。
“小丫头,听说九凤玦在你身上是不是?识相的,就把九凤玦交出来,否则……”
这下子南宫朱衣连叫都叫不出来,甚至连头都不敢转,只能结结巴巴说道:“没……没有,你听……听谁说的?”
那人哼了一声,“没有?全京兆府的人都知道你是老家伙临死前唯一待在他身边的人,如果他不把九凤玦交给你,至少也会把九凤玦的下落告诉你,否则皇上何必派重兵镇守这座小小道观?”
南宫朱衣僵在那儿,动都不敢动,生怕自己稍稍动一下,那刀子就会往自己脖子上割,到时候她不仅成不了大事,还得去见老皇帝,那就大大不妙了。
第二章(1)
“九……九凤玦是敦煌九凤的东西,敦煌九凤视之如珍宝,只有嫁娶时才会拿出来送给自己的嫁娶对象,怎么可能会在先帝爷手上?”
“这九凤玦是老家伙从香雪海抢过来的,所以也是得来不正的东西,既然是得来不正的东西,天下人皆可得之。说!九凤玦在哪儿?”
南宫朱衣惊讶极了,这人怎么知道老家伙的九凤玦是从香雪海抢来的?莫非……他才是小皇帝派来的杀手?对了,他刚刚不是叫小皇帝“皇上”吗?没错,只有小皇帝派来的人才会叫他“皇上”,其他人是不会这样叫他的!
“你……你是阎碔派来的人,对不对?”
阎碔正是小皇帝的名字,她一向连名带姓叫他,一来凸显她的身分,二来表明她对他的不满、不屑与愤怒。
那人并不否认,“你既然知道我是奉命而来,还不乖乖把九凤玦交出来?”
南宫朱衣连哼两声,“说起来,我还算是阎碔的姨母,他居然敢以下犯上?他难道不怕天下人批评吗?”
“皇上登基后,就是天下人的皇上,你只不过是个先帝的妃子,没送你去殉葬已经是皇上的恩典了,竟然还敢信口雌黄、套关系?说!你交不交出九凤玦?”
知道对方是小皇帝派来的人,南宫朱衣反倒不怕了,她耍赖地道:“我就是不说,你能奈我何?杀了我吗?杀了我,阎碔就永远拿不到九凤玦了!”
“你!”那人眼中杀气腾腾,“你这鬼丫头!别以为我拿你没办法,你到底说不说?”
此时,南宫朱衣更是断定他不敢杀自己,所以更有恃无恐,“我就是不说,怎样?”
“你!”那人目光凶狠地点头,“好,是你自己敬酒不吃吃罚酒,别怪我对你不客气!”一说完,那人拿起古井边用来缠住水桶的绳子,转而绑在南宫朱衣身上。
当南宫朱衣还弄不清楚他想做什么时,整个人已经像小鸡似的被拎了起来。
“我再问你一次,九凤玦在哪里?”
南宫朱衣有些害怕了,脸色也惨白无比,可一想到老皇帝临死前一再交代她,除非遇到敦煌九凤,否则死都不能说出九凤玦的下落。
是以她虽然怕得浑身颤抖,差点吓得屁滚尿流,却仍很有骨气地说道:“我不知道,有种你就杀我好了!”
“那好,这是你自找的,可别怪我!”
话声刚落,那人举起南宫朱衣就往井里一抛。
但听南宫朱衣哇哇大叫,又是哭爹喊娘又是咒骂,然后砰的一声,沉入水底没了声息。
没多久,那人长臂一伸,将南宫朱衣拉了上来。
只见南宫朱衣全身是水,小脸上更是满布惊惧之色。“你……你……”
那人凑近南宫朱衣,瞪着她毫无血色的小脸,“你到底说不说?”
南宫朱衣剧烈喘息着,胸口一上一下的,全身抖个不停,准备投降招了。
开玩笑,现下是正月十五耶!往常正月十五还下着雪呢!今天虽然没下雪,可也冷得让人直想加棉袄、披貂裘,更别说被人这么丢到井里去了;可是她实在很冷,也怕得说不出话来。
“我……我……”
那人以为南宫朱衣还是不说,当下脸色一沉。“不说?没关系,我看你能撑多久!”说完,他又提起南宫朱衣,打算再将她丢入井里。
南宫朱衣放声大叫:“啊!”
说时迟那时快,一道银白色的身影像闪电般扑向古井,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救起南宫朱衣,同时打昏了那个杀手。
而南宫朱衣还不知道自己已经得救,兀自张大嘴巴叫个不停,那声音足以惊动整座京兆府,吓光所有赏灯的人。
楚聿丰皱起眉头,瞪着叫得声嘶力竭的小丫头。
瞧不出这丫头即使被捆得像粽子一样,仍旧精力十足,居然可以叫这么久?
他忍不住伸手捂住南宫朱衣的嘴,低声喝道:“闭嘴!如果你再叫下去的话,信不信我也会把你丢进井里去?”
南宫朱衣猛然住口,骨碌碌的眼直瞅着不知打哪儿冒出来的楚聿丰。
然后,一道惊天动地的叫声响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