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住……呜呜……阿猪惹了祸,是我的不对,呜……请你们不要这么冲动……”骆宣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企图博取同情。
然而,见骆宣泪如雨下,众人丝毫不为所动。
“死丫头,别以为你一哭,大伙儿就会心软,你的猪仔把我的包子弄散了一地,你教我今天拿什么来卖?”卖包子的小贩气急败坏的指着猪仔吼道。
“我的水果也被你那头猪踩得稀巴烂,无论如何,你都要赔偿我的损失。”卖水果的阿婆卷起袖子,想讨个公道。
“赔钱!”
“对!把钱吐出来赔我们!”
小贩们你一句、我一句的指着骆宣大声叫骂,要求她赔偿所有损失。
骆宣茫然失措的绞着手指,泪水止不住地奔流,“我……呜——我没有钱可以赔给你们……”
“没钱!?”众人响起一阵抗议的叫嚣声,“没钱赔的话,我们可要把你送去衙门了!”
骆宣哀求的看着众人,双掌合十的膜拜着,“求求你们饶了我,请你们务必要相信我,只要让我找到活儿,我就有钱可以赔给你们了,请你们等我的好消息。”
“你当咱们是傻子啊!”卖包子的贩子不肯善罢甘休,粗暴的吼道,“谁知道你心里头在打什么鬼主意?说不定一去不返。你以为咱们会笨得上你的当?”
“我看还是直接把她带上衙门算了!”有人带头喝道。
“对!送去衙门。”立即有人附和。
接下来便开始有人扯着骆宣的秀发,拉她的衣袖,钳她的藕臂……
骆宣发出痛苦的尖叫声,她拼命的躲,他们却拼命的拉扯。
一离开苏府就落此不幸的遭遇,这全是她那头该死的猪仔惹出来的祸,好歹她也是苏老爷最疼爱的贴身丫环,怎容得他人对她拉拉扯扯的!
骆宣感到万般委屈,霎时泪如泉涌。
“够了!放开她!”
混乱间,一道威喝声贯人众人的耳里。
接着,骆宣的手臂被一只强而有力的大手给扯了去。
“呜……”骆宣站不住脚,重心不稳地跌进了男人结实的怀抱里。
她抬起一张无助而沮丧的小脸望着神情冷漠的男人,定睛一看,原来是适才那个男人,他手里还揪着猪仔。
溥颐那双毫无感情的黑眸直视着骆宣惊慌失措的眼,她吓得浑身瘫软在他怀里。
“我不是故意的……我……呜……我真的没……没钱赔他们……”骆宣睁着泪眼,艰涩的吞咽下口水,怯生生地解释着自己的困窘。
“哼!”这班人实在是得理不饶人,溥颐看不过去,欲将人撕裂成千万片的双目正燃烧着熊熊怒焰,严峻逼人的横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
众人不由自主的震愕了下,一种令人不寒而栗的恐瞑感迅速地笼罩,使他们不自觉地一一松开了揪住骆宣的双手。
骆宣的小脸苍白如死灰,惊惶之色满了小脸,泪水像断了线的珍珠,一串接一串的溢出了眼眶。
溥颐眼中闪过一丝怜悯,她的眼泪似有魔力般撼动了他的心。
凭什么?
他懊恼着这种异样的感觉,眼前这个女子凭什么影响他的情绪?该死的她根本不配取代一直被他搁在心扉,那个风韵十足的娇弱女子。
于是那怜惜之情只停留在溥颐的眼底一下子便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依旧是他那冷得足以将人冻僵的寒冽,以及一种说不上来的忧郁。
“福来!”溥颐冷声唤着身边那名双鬓斑白的总管。
“爷,老奴在。”福来不敢怠慢的弓身向前。
“看他们要多少银子,帮这位姑娘还了。”不想把多余的时间耗费在这里,溥颐洒然的将小猪仔丢还给骆宣,便头也不回的离去了。
溥颐的话语虽没有一丝温度,却神奇的一下子就消弭了骆宣内心所有的恐慌,她倏地觉得眼眶又湿润了。
“喂——”骆宣想唤住他的脚步,不过他已翩然的离开了她的视线。
骆宣热泪盈眶的凝望着他颀长的身形……
她长这么大,从没见过如此冷酷又长得这么好看的男人,一时之间,骆宣竟心荡神驰,眼底溢满了迷惘,一股热腾腾的血液直往上窜流,冲进她的心扉里,温暖了她整个心房。
那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感受……
虽然那个男人从头到尾没和她讲过一句话,但她感觉自己好像认识他很久了一般,整颗心都热起来了。
“姑娘,你可以安心带着你的猪仔走了。”
耳畔倏地响起一道和善的声音。
骆宣泪潸潸的回过头,见出声的是男人口中的福来,而围观的人潮不知何时早已散光了,瞬间,骆宣感动得讲不出话来,整个人哭成了个泪人儿。
“好了,好了,姑娘你快别哭了,那些人要的不过是银子,给了银子事情就解决了,是以你不必担心自己会被送到衙门。”福来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女人哭,他急忙安慰着,“以后你要看紧这头小猪,别再让它闯祸生事了。”
“谢谢……”骆宣悲戚的抖着秀肩,泪如雨下的拼命点头,“谢谢你……我的名字叫骆宣。”
“原来是骆姑娘。幸亏你遇上了咱们家的爷,否则后果真不堪设想。”福来笑着拍拍她颤栗的肩头,“现下没事了,你可以安心上路了。”
骆宣胡乱的用手背抹去泪痕,凄然的看着他道:
“我不想白白收你家爷的恩惠。”
“这点小事,不足挂齿。”福来眼底盛满了和蔼的笑意。
骆宣虽好哭成性,但性子倔起来也挺固执的,每当事情无法如愿时,她就哭得像个泪人儿,原因是——口才不如人。索性以耍赖哭泣来软人心肠,好顺从她的意。
现下骆宣的固执、任性又犯了,只见她抽抽噎噎的说:
“可是我家老爷教导我们无功不受禄,我不能白白占你家爷的便宜,否则我到死都会过意不去。不知你府中是否欠缺丫环?我愿以劳力来抵这笔帐。”
蓦地。她想到男人冷漠的神情,他嘴角勾扬起似讽刺般的弧度,他富磁性的嗓音……愈想心里就愈迷惘,一颗心亦愈跳愈快。
“府内丫环仆人众多,目前没有欠缺。”福来见她有几分志气,倒也打心底欣赏起她来。
“但是我不能平白无故接受你们的恩惠啊!收人一分情,莫忘还三分,是我做人最大的原则!”骆宣相当坚持自己的原则。
“没关系的,这点小事不足挂齿,为善最乐呀。”
“不行,不行,我家老爷平日就教导我们施恩莫忘,我一直谨记在心。”再说,钱好还,人情难还,偿了这份人情,她才能高枕无忧的继续过她的日子。
福来皱皱眉,迟疑了半晌,“咱们的小贝勒爷是需要一个奶娘。”
但让生得这么漂亮的小姑娘当奶娘实在有点儿“暴殄天物”,而且府里也从没聘用过这么年轻的奶娘,福来着实有些担心她没法胜任这份工作。
可是有什么法子呢?谁教他们的小祖宗这么顽皮捣蛋,至今已不知赶跑了几个奶娘了。
小贝勒爷恶名昭彰,早吓得整个城里的女人和宫内的女侍,都不敢接下这份吃力不讨好的活儿了,即使给再多的薪饷也无人愿意。
“小贝勒爷?”骆宣疑惑的喃道。
贝勒爷是什么东东啊?
骆宣绞尽脑汁的想着,哎,管他是什么东东,反正有个“爷”字,应该和老爷的地位是相等的吧!
“是啊。”福来笑道:“适才你所见的那位爷正是颐亲王——溥颐。”
“颐亲王……”骆宣对于皇亲国戚的称谓向来是一头雾水。
颐亲王的地位有多高啊?
骆宣还是不明白,反正有个“王”字,就一定是个很了不起的大人物。
只是,她想不到颐亲王会生得这么年轻、英俊,她还以为只要是“王”都是七老八十的老头子。
怪不得他的气势如此与众不同,冷酷中带点霸气,霸气中透着一丝自负,举手投足间更难以隐藏他浑然天成的高贵气质,一想起他,她就心跳急促,浑身一点力气都没有了。
“我是掌管颐亲王府所有事务的总管,而小贝勒爷是咱们家惟一的小祖宗,才七岁大。若你有兴趣想尝试这份工作,倒也无妨,我可以引你入府,薪饷是每月八十两银子,供膳住。”福来没敢把话挑明了讲,怕吓跑她。
“这么高的价钱啊!”骆宣再度吃惊的瞠大杏眼儿,心想要能得到这份工作就好了。
一来不愁没饭吃,二来不愁没地方住,三来可以把福来帮她清偿的这笔帐给还掉,一举三得,何乐不为?而且只要身上有足够的银两,她就可以再到各处去寻找龙凤翡翠的下落了。
“是啊!有兴趣当奶娘吗?不过你可有照顾孩童的经验?”
“没有经验……”骆宣惭愧的低垂下头,声如蚊蚋的说着,“不过,我急需要这份工作,求你让我试试看好吗!我一定会尽心尽力的把小贝勒爷给照顾好。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