葇亦不由得倒抽了一口气,瞪大眼睛看着摊在床上报纸所刊的一张照片,那是父母亲与她在机场的合照和访台的报导。
“可……可是我真的是被人绑架呀!”
飞狐冷冷地看着眼前一脸无辜的清丽面容,抿着嘴不作声。
今天早晨他在附近的早餐店随意翻着报纸,竟在不意间发现了这则几天前的新闻。他不愿相信自己所见,也不想怀疑葇亦在前一夜对他所说的一切。
但几分钟前,葇亦在睡意惺忪之际所冒出的法语证实了他所有的疑虑,然而,见她急急解释的模样,一时间,他竟无法决定该对眼前这个闪着无辜瞳光的美少女怒目相向,抑或置之不理。
不过,有一点是很清楚的,他绝不会给她好脸色看!
“我不管你是什么情况,”他严肃地看着她。“在三分钟之内,你就把自己打点好,离开这里。”
“这怎么可以!”葇亦不禁自床上弹跳起来,玩都还没玩到呢!她可不想就这么回家。“我真的是被人绑架……”
“我不清楚,也不关心,何况放羊的孩子所说的话,又怎么能相信!”
他毫不动容地将她拉进浴室,把她的衣服塞进她怀里,看了看自己的手表。“给你三分钟!”说着,便把浴室的门关上。
葇亦看着面前的黄色计程车良久,终于迟疑地坐上车。
“麻烦你务必送她回去。”飞狐递给计程车司机几张大钞道。
车子离昨晚过夜的小屋越来越远,看着飞狐毫不留恋地转身而去,葇亦有千万个不愿。
这个臭男人!竟然这样放她鸽子,外面的世界她还没看到,就这么返回那个被家庭教师和佣人环绕的“美丽家园”,她还真不甘心。
终于把这个天上掉下来的麻烦给送走了!
飞狐回头看了只剩下黄色小点的计程车,顿感松了口气。
葇亦帕翠夏·弗瑞瑟是纵横天下的弗氏财团,也是欧洲贵族密契斯弗瑞瑟公爵的唯一继承人;这是他早有耳闻的人物,新闻媒体的宠儿。
但他从来没有把心思放在这些不干己的事上,更没有料到会在这样的机缘巧合下遇到娇贵的葇亦小姐,这个秀美如花,却麻烦至极的人物!
……我是个有家归不得的人……
就是她凄凄地说出这句话,引起当时他的恻隐之心,虽然曾感到麻烦,却也不忍就那样丢下她不管。要不是她不小心溜出了一口道地的法语,他恐怕还会固执地相信她先前所对他编造的那些故事。
而现在回想起来,那还真是个漏洞百出的滥情故事。
“司机先生!”沉默了好一段时间后,葇亦开口了。“我忘了一样东西,请你回头。”
“可是这样的话,你的车资会不够。”其实是绰绰有余,只是计程车司机见葇亦绿眸白肤,一脸单纯的模样,想必是观光客,准备好好敲个竹杠。
“没关系,要是不够,我可以再补给你。”她笑得相当诚实。
计程车司机故作考虑了好一会儿,为难似地点头。“好吧!看你这样,大概不会骗我才对!”
“谢谢!司机先生,你太好了!”葇亦欢呼道。
车子做了个回转,朝适才的来处奔驰而去。
葇亦远远看到一部跑车在逐渐西斜的太阳底下闪着亮光,心中一动。
“司机先生,就在这里停住好了!”
“可是还没到……”
“我改变主意,要在这里下车,”葇亦打开车门。“谢谢啦!”
在错愕的司机想起要狠狠敲竹杠以前,葇亦已轻轻关上车门,飞快地朝那部跑车奔去。
葇亦朝小屋瞄了瞄,隐约从窗户中看到飞狐来回走动的身影。
好极了!那家伙没注意到这里。葇亦探了探头,见跑车没上锁,隐忍着欢呼的冲动,再往飞狐的方向望了一眼。
她用最轻巧、最快速的动作,打开车门,钻了进去。
想就这么没得商量、无情无意地甩掉她,她就偏偏要缠上他,缠得他永世不得超生!看谁的道行高!哼!
“在基隆的什么地方?”
手持大哥大的飞狐下意识地朝外面的跑车瞥了一眼。
他一面讲着电话,一面整理简单的行囊,并没有注意到一个小巧的身影悄悄欺近夕阳下的跑车……
“时间呢?……嗯!知道了。”
飞狐收起大哥大,将小型的手提箱扣好,走出小屋,迅捷地坐上自己的跑车,浑然没有察觉到他的车子内藏了个可爱却棘手的小麻烦!
夜黑风高,今晚的天气不似前夜那般明朗。
这是基隆市郊,空气中弥漫一股淡淡的,属于大海的咸腥味。
一部跑车猛地停在离幢别墅有十来步远的树下,飞狐将手插进外衣口袋,踩着轻巧的脚步,飞也似地朝那幢别墅奔去。
葇亦自后座探起头望向车外,只见飞狐褪色的外衣倏地隐没在黑暗中。
他的动作还真快得令人咋舌,她对自己吐吐舌想着,不知道他到这种别墅做什么。
想到这里,葇亦已打开车门,顺着飞狐刚刚走过的方向,跟了过去。
咦?飞狐到哪里去了?明明看他往这里走的嘛!沿着围墙走了几圈,葇亦找不到飞狐的踪影,不禁四下张望起来。
奇怪!这家伙会跑到哪儿去了呢?今晚又没看见,要不是靠着围墙里头透出来的照明灯,她准像瞎子一样了!唉!再找一会儿好了!
飞狐灵敏地从后院的树丛闪到屋边,避过一组巡逻的人员。
目标是个江湖郎中,这回诈骗了黑道人物一笔为数颇巨的货物。
看来这个郎中心里有数,这里的门禁森严,厚重的帘幕将门窗遮得相当密实,他得小心才是!
他蜷伏在黑暗的一角良久,凝神倾听着屋内任何细微的声音。
有了!目标似乎走向卧室……一、二、三!飞狐屏住气息,数着朝他的方向走来的脚步,紧握着手里的短枪,再走两步,就是好时机了!
“飞狐!飞狐!你在哪里?”
就在他蓄势待发之际,这阵莫名其妙的呼唤陡然从围墙外传来。
这是怎么回事?他屏息以待的脚步声顿时消声匿迹,而他却差点跌倒,心脏也同时麻痹,这害人的声音究竟打哪儿来的?
“飞狐!飞狐!你在哪里?快出来啊;我不想跟你玩捉迷藏!”
那声声尖锐的叫唤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急切。
随着那声声突如其来的叫唤,阵阵紧张杂乱的脚步与呼喝接踵而来,有半秒钟的时间,飞狐的血液简直凝住了!
来不及咒骂了!突发的事件紧迫得连思考的时间都没有,飞狐反射性地弹跃而出,在目标错愕的刹那,他给了对方猝不及防致命的一枪。
下一秒钟,来自对方护卫的子弹如雨点般地接二连三地朝他射来。
飞狐想也没想地飞身冲破窗而出。凭着自己所练就如旋风似的身手,他穿梭在枪林弹雨间,藉着几个弹跃与奔跳,只一会儿功夫,他已到了围墙外,奋力朝自己的座车跑去。
“飞狐,等我!”
这突如其来的求援声音,教正要驶离险境的他诧异得猛煞住车,回头一看,竟是早该回父母身边的葇亦。
她怎么会在这里?飞狐还不及细想葇亦突兀的出现,却登时明白,适才差点致他于死地的叫唤,便是出自眼前朝他奔来的女孩之口,这个不知轻重的小祸害!
然而,当后面的追兵一个箭步逮住那个跑不快的娇俏身影的瞬间,飞狐的心脏不觉猛地一震,在理智要分析下一步的行动之前,他手中的枪已朝其中一个抓住葇亦长发的壮汉射去。
和着葇亦惊骇的尖叫,射出的子弹正中那壮汉的眉心。
见受惊吓的葇亦立在那里尖叫不止,几个后来追上的人随即伸手朝葇亦抓去,随着飞狐口中的漫声诅咒,几个枪响间,葇亦身边的几个壮汉立刻应声倒地。
看葇亦仍不停地尖叫,飞狐一面忿忿咒骂,一面迅捷地将车驶至她身旁。
“还不快进来!笨蛋!”
葇亦几乎是“爬”进车内,还来不及坐稳,飞狐已将油门踩到底,只听一阵引擎发动的声音,跑车已如箭般冲入黑不见底的夜色中。
晚间的茶点时间。
寇尔在饭店房间里,优闲啜了口茶,静静等着访客自己开口。
这其貌不扬的中年访客清了清喉咙。“有人看到一个女孩……”
见中年人打住,寇尔眉头一皱。“请把话一口气说完,如果你要这样拿翘,我还是有其他管道……”
“啊,没有,我没有这意思,”中年人脸色一变,立即说下去。“曾有部无线电计程车被叫到一个破屋去载客,听说乘客是个年轻的混血女孩。”
原本拿起茶匙,搅动着茶的寇尔陡然停下动作,将视线从窗外调向中年人。
“嗯!有趣!那个混血女孩是单独一人吗?”
“听说是一个年轻男子叫的车。”
“这个女孩在什么地方下车?”
中年人偏头想了想。“那辆车子驶没多远就又掉头,又回去了以前那间破屋,那女孩就下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