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像你这么爱哭,她非常坚强……聪明而孤傲……你虽然也很骄傲,但那是被宠坏的骄傲,珂罗是一身傲骨……你根本是一个大草包,没法子跟她比的。”他回想完毕,面带笑容转头过来望着她,心中不再迷惑。
“你存心要气我!”她大声怒吼。
他明着赞美珂罗,暗地里贬损她,她听了只觉快要气炸。
“啧啧,光这点你就比不上珂罗了,她绝对不会这样没气质的乱嚷乱叫。”
“反正她样样比我好,我样样不如她对不对?”她扁起小嘴。
“你知道就好。”话语里泛着笑声。
两人行至山寨,一名纠髯大汉迎了上来,恶狠狠地看了她一眼。她下意识躲到地背后,他也情不自禁将她护着……
这种感觉,好像以前曾有过……两人心中都觉一阵熟悉。
“老大,焦飞鹏这几日派了人来探这山头,想查出我们的藏身之处。”听这声音好像就是抢亲当日那个老婆十几个的粗鲁汉子。
“嗯,知道了。”江羽寒的威严气势令人生畏。
“老大想怎么处置这丫头?该不会想留着当压寨夫人吧?”那汉子一脸不怀好意的淫笑。
“有她在,焦飞鹏投鼠忌器,行动必有所牵制。”江羽寒一副就事论事的口吻。
她听着却伤心欲绝,原来他满心想利用她。
“这丫头是郡主又是将军夫人,肯定能敲一笔好价钱!”那大汉提议。
他沉吟一会儿后说:“你放话出去,说如要郡主平安回去,先奉上万两黄金!”
“万两黄金,这么多?”那大汉伸伸舌头。
“你就说,难道郡主的‘贞洁’不值万两黄金?”
两人哈哈大笑起来,她在后头听着却快呕吐了。
回房后,她冷着一张脸不言不语,心中对他恨到了极处。
他却全然不顾她的坏情绪,不理会她也不安慰她。
这个草包郡主怎料得到他一番苦心,赎金愈高,“失身”这顶怀疑帽子就愈不会扣到她头上。
就这样,两人开始冷战,直到他发现她居然一天没吃东西,整日躺在床上睡觉。
他猛然心头一紧,责怪自己过于疏忽,连忙准备好饭好菜端到她房里。
“郡主,起来吃饭了。”他尽量柔声劝。
可她依旧不理不睬,背对着床铺内里。
他不由分说上前抓住她的肩头将之转过来面对他,发现她满脸泪痕。
“好好的你又哭什么?”他实在厌恶女人动不动就哭哭啼啼,但对着她,心底深处总有一分莫名的柔情。
“你又何必管我吃饭不吃饭!反正我是你的肉票,你的目的是那万两黄金!我宁可饿死也不给你拿到那笔钱,你不如把我杀了吧!”她捂住双眼哭泣。
原来是为了这个!他还以为是什么事咧,她竟然为了这个不吃饭!
“说你草包你还真是草包,怎不多想想,你这样被掳来山里,回去之后人人都会怀疑你有没有被……呃,非礼。如果赎金高得吓人的话,怀疑的人就会少了,这点你懂不懂?”他耐着性子跟她解释。她移开遮着眼睛的手说:“你真是为了我,不是为了钱?”
“万两黄金我还不放在眼里,随便都拿得出来!”他满脸自信。
她有些疑惑,区区一个小山贼,怎会有这么多黄金?
却没料到他其实是武林第一帮会寂天门的主事者之一,家当资产比任何西域联邦或东海诸岛的邦主岛主还富有得多,的确没将那些钱放在眼里。为了安她的心,他不得不说得夸张些,可也与事实相差不远。
她呆了许久不说话,怔怔瞧着他,他忽然转开脸不与她对望。
“我饿啦!”她叹息。
“饭菜早已备妥,郡主请用膳!”他装作店小二般说话。
她噗哧笑出来。这等坦然的模样,比珂罗多了一分俏皮可喜,不禁让他的心为之一动。
“哇,今天的饭菜真好!”她端着碗埋头猛吃。
瞧她吃得香甜,他心中竟觉得温馨无限。不知不觉中,他已习惯这样看着她,灵活的眼珠,多变的表情,毫不掩饰的喜怒哀乐……但……
这女孩不是他的珂罗!珂罗绝不会这样毫不保留表露自己心绪,她总是很压抑很克制,要看她大笑大哭那根本是不可能的。不像这位郡主,想哭就哭、想笑就笑,活得如此豪放自在。
这样不同的两个人却生着一模一样的面容,用相同的声音说话,有时他根本把两人当成同一个,甚至连出自己都没发觉。
他和珂罗五年不见,十二岁的模样虽然还记得,却也清晰不再,哪像眼前这位活生生的郡主……
这些年来他始终牢牢记得当年和珂罗的约定,大英雄必须不近女色,所以他从未有过女人。可是当无忧的胸脯靠着他时,体内那股狂涌的热流又是怎么回事?难道他无法控制自己的欲念,对女人产生了想望?今日如果换成别的女人,不是这名和珂罗长相也相似的郡主,他还会这般冲动么?难道他对这郡主……动情了?
他坚信如果自己背弃誓言,那他将再也看不到珂罗了。五年之约将至,多年的期待将要实现,他不能在此刻功亏一篑!
想着想着,他原本温和的面容又转而刚硬起来。
“你怎么了?脸色好难看。”她无辜地望着他,满脸纯真。
这女孩不是珂罗,珂罗绝对不会如此单纯无知!
“我送你回家。”他的声音沉重。
“什么?”她嘴里一口汤差点喷出来,拿起巾帕抹嘴。“我不是你的人质么?怎么突然想送我回去?”
“反正你也不会长久留在这儿,不如早点送你走。”他根本不看她。“你留在这里一日,焦飞鹏就像秃鹰一样每天盘旋不去,所以你还是早点离开的好。”
她愣了好一会儿,思索他话中含意。他要送走她,他要她走……可是他还没喜欢上她呀!她怎能就这样离开?
“我不走。”她的小脸凝重,语意坚决。
“我好意释放你,你还不走?”他以为自己听错话了。
“我不想走。”小嘴嘟了起来。
“这可由不得你。”他打定主意。
她扁起的小嘴抖动着,他连忙将手捂住她的嘴,以防她放声大哭。
“呜呜……”她发不出声来,大眼睛瞪着他,泪水像珠串般落下。
她的眼泪好烫!他发觉自己再也受不了这女人动不动就哭。
“你哭有什么用?你原不属于这里,留下来做什么?难道你真想当我的压寨夫人?”
她挪开他的手,故做坚强地拭泪,掩饰泛上脸颊的红潮。
“因为……因为在这儿很好玩嘛!我从小到大就被锁在家里,连出个门都不容易,外面的世界看都没看过……”
这话倒引起他满心同情,身为贵胄的他,小时候也是活在庭院深深的牢笼中。
“那你想怎样?”他还是冷漠以待,心已软了一半。
“带我去江湖上见识见识!”她眼神向往地注视他。
他沉吟片刻,随即朗然一笑。
“要去见识江湖可以,但你得先做一件事。”
“什么事?”她的小脸满是期待。
“种菜!”
她不敢置信地瞪着眼前散发浓浓恶臭的粪桶。他竟然要她扛这个去浇菜?她可是堂堂朱凤国郡主耶!
“想出去见识,就得帮我种菜。”他在一旁树荫下纳凉。
“我不要!”她美眸中的怒意在烈日下闪闪生辉。
“送你回家你不要,帮我种个菜好换取出外见识你也不肯,你真够任性的。”他没好气地评断她。
她何曾受过这等委屈,眼泪已在眼眶中滚来滚去。
“哼!浇菜就浇菜,有什么了不起的!”她一咬牙,一手捏着鼻子,一手拿起勺子舀了满满的粪,看也不看就浇下去。
“喂喂喂,你别乱来呀,这两桶粪搜集不易,可别胡乱迹蹋了!”
他还嫌咧。
她憋住呼吸浇了一阵子,忽然心里预感不妙。
“喂,我每天在这儿吃的菜……”
“当然都是浇肥养大的,不然怎会那样好吃?”他看见她恶心的表情就想笑。
“嗯……”她蹲到一旁大呕特呕起来。
“你这个郡主,从前只知山珍海味,哪里知道物力维艰!你还道那些美食都是呼来即就,天生自然的么?”他板着脸教训。
“我……我……”她又羞又怒,但又无法反驳他。
他拉起她,拿出洁净帕子替她擦嘴,柔着声说:
“我要你仔细看着,那边种的是薮菜,又叫芜菁,蒸起来很好吃的。”
他领着她,指点这一大片供应乌鸦寨上下三百余口的田园作物。
“这是烟菜,就是大白菜,那边是韭菜……”
r韭菜?我知道!”终于有一种她知道的菜名。“咦,可怎么是绿色的,我吃的都是黄色韭菜。”“那个叫韭黄,用铁桶把韭菜的嫩芽盖起来防止日晒,就可以长出韭菜黄了。啧啧,郡主竟然只吃过韭黄,朱凤皇室果然够奢侈!”他轻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