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珂罗、珂罗!她是她,我是我!”她还是如此坚决。
“这阵子请你陪着我婶娘,安慰她、照顾她……我会找名医来治好她的。”他语带沉痛。
“我可是堂堂无忧郡主……”她又再次声明。
“够了!”他打断她。“你不必一而再地向我提说你的身份,你是谁我心中自然有底,我只想请你帮个忙,救救这位失去孩子的可怜妇人!”
她被说得哑口无言,再看容颜修澹的金蝴蝶一眼,顿时怜惜感淹没一切,她走过去握住对方的手不发一语。
江羽寒眼看着她如此举动,叹息一声,立刻起身联络天水去。
“芙姐姐,这好好玩喔!”金蝴蝶在澡盆内玩得不亦乐乎,弄得她浑身都是水。
“蝶妹妹乖,让姐姐帮你搓背。”她努力帮忙清洗。
此时的金蝴蝶好似失去一大段记忆,变成一名十多岁的少女,表情纯然天真。
“姐姐,你当真要嫁给那个素有海上霸主之名的唐问天么?”
她吓了一跳,只好胡乱应了一声。
金蝴蝶自顾自地说:“我们生长于西方沙漠的人,怎会习惯那种海上生涯?姐姐你不多多考虑么?”
“难道你不想我嫁人?”她笑着问。
“我们玲珑国虽然并入联盟,但还牢牢记着那个‘五王传说’,相传只要集合白黄墨青碧五种玉石,就能开启玲珑古国的宝藏。青玉在我身上,白玉在姐姐那儿,拿出来看看可好?”
金蝴蝶取出一块鲜绿色玉石,状若一只凶猛的幼虎。
她吓得浑身无法动弹。如果取不出白玉来,金蝴蝶知道她是冒名顶替,那她岂不遭殃?
“芙姐,你怎么愣住了?我记得你一向将白玉挂在脖子上的……我们说好了,将来有了子嗣,这玉石也要一代一代传下去,直到五玉相聚为止!”
金蝴蝶说着便伸手解开她的领口,仿佛奇迹似的,一块晶莹细润的虎形羊脂白玉出现在她面前。
难道金蝴蝶口中说的就是这个?这块白玉老虎一直戴在她身上,她也没多在乎,现在仔细一想,她是何时有这块玉的?却怎么样都想不起来。
“姐姐的是白虎,我的是青彪,那剩下的黄蔬、墨磕、碧线在哪儿呢?”金蝴蝶轻声呢喃,突然间想起什么似的,惊喜地说:“当年爹爹妈妈生下我们四个孪生姐妹,以‘花木虫鸟’来命名,要我和芙蓉姐姐到北方玄龙国来,梧桐姐姐和鸳鸯妹妹到南方朱凤国去!鸳鸯妹妹已经顺利嫁给朱凤二王爷,梧桐姐姐却不愿嫁给朱凤皇帝,自个儿不知跑到哪儿去了……”
她听得呆住了。朱凤二王爷、金鸳鸯……不正是她的生身父母么?这块贴身的白玉当真是金蝴蝶的姐姐金芙蓉所有?还是金蝴蝶病得神志不清,搞错了呢?
她怎么可能跟珂罗的母亲有所牵连?她明明是无忧郡主!想着想着,她的头又疼了起来,痛得好似要爆裂开来。
芙蓉、梧桐、蝴蝶、鸳鸯……孪生姐妹……难道这就是她和珂罗相像的原因?
金蝴蝶清洗完毕,利落地穿衣上身,巧手挽个发髻笑问:“有没有镜子?”
还在呆滞的她随手拿面镜子给金蝴蝶,金蝴蝶接过镜子照面,随即尖叫起来。
“这是谁?不!不可能是我!”镜中人头发黑白参半,容颜衰老憔悴,怎么可能是素来花颜玉貌的金蝴蝶?
“你别慌!这镜子是骗人的。”她后悔不迭,想将镜子夺回。
金蝴蝶伸掌将她推落澡盆,因为使力过猛,竟令她跟着吐出一口鲜血来。金蝴蝶心生害怕,尖叫着往外奔去,被正好赶上的江羽寒拦住,立刻点了她身上几处要穴,将她交给身后的大夫天水。
天水接过金蝴蝶后将她带至内室诊断,江羽寒则冲进浴室来。
“痛、痛死我啦……”她瘫在澡盆内,嘴角流着血。
他弯身将湿淋淋的她抱起,转入另一间房,执起她的手诊脉。
她把手抢回来。“我没事!跌倒的时候牙齿咬着舌头,所以才吐血的。”
他轻轻舒了一口气,随即说:“咬到哪儿?我看看。”
她依言伸出舌来,果然咬破个大洞,兀自流着鲜血。
他拿出药粉倒在她舌上,她痛得想将舌头缩回去,却被他扣住下巴动弹不得。
“忍着痛,一下子就好。”
她双眸聚泪,因为怕又被拿来跟珂罗比较,所以不敢流下来。如果江羽寒喜欢的是像珂罗那样的坚强女子,那她也可以成为那个样子,只要他喜欢就好……
为什么她如此渴求他的心,这点她实在弄不明白?
“好了,可以把舌头收回去了,口水都快滴下来啦!”他轻笑。
“哼!这不都是你害的,还敢来取笑我!”她快气死了。
“我还欠你一声谢。”他神色朗然瞧着她。“无忧,谢谢你。”
听他这样叫唤,她不安的心平静了些。
“公爵夫人怎么样了?”她问,关怀出自真心。
“天水正在医治她,我们过去瞧瞧。”
他上上下下瞧着湿答答的她一眼,随即转过身去。
“你先换衣服。”
她低头看自己,才发觉身上的冰绡布料因为浸水的缘故,整个透明起来,霎时羞得连忙把江羽寒推出门去,快速换好衣衫。
天水高超的医术令疯狂许久的金蝴蝶清醒过来,她望着江羽寒默默流泪。
“羽寒,我……我的孩儿,羿霆……”
“您别担心,我一定会将羿霆找回来。”他这样承诺。
金蝴蝶望见无忧,霎时睁大双眼说:“珂罗,你也来了。”
“这位夫人,我并不是珂罗,我是朱凤国的郡主无忧。”她流利说着。
“你明明就是珂罗,我亲外甥女我怎么可能会认错!”金蝴蝶肯定道。
她再度否认。“但您真的认错了,我并不是珂罗,我母亲是您的妹妹鸳鸯……”
金蝴蝶定定瞧了她一会儿,招手要她走近,拿出那块羊脂白玉来。
“你瞧瞧,这是什么?这是从你身上取下来的,这块玉的主人是我姐姐金芙蓉,如果你是鸳鸯妹妹的女儿,你有的会是黄玉而不是白玉!姐姐既然过世,那么这块白玉就该为她的女儿唐珂罗所有,所以你一定是唐珂罗!”
她听得浑身剧震,喃喃问道:“你确定这块玉当真为唐珂罗所有?”
“除了她再无别人。”金蝴蝶万分确定。
“那……那……我、我……”一时间她又开始感到混乱,每当她对自己的身份有所质疑时,就会头疼欲裂。“我是无忧……不是珂罗……”
见她抱着头痛苦呻吟,在一旁的天水上前抓住她的手诊脉。为了不让她难过下去,天水施针令她入睡,让江羽寒抱着她。天水简约说道:
“是销魂宫的控神迷术,据我看应是下了十层重,我无法可解。”
“多谢,我欠你两次。”他诚挚道谢。
“咱们兄弟是做假的么?不用这般斤斤计较。”天水说得无所谓。
盘据心中多时的疑惑解除,江羽寒望着怀中熟睡的人儿,终于展露难得的欢颜。
“羽寒哥哥,你还在怪我吗?”女子以极娇媚的声音说着。
寤寐中听见这个声音,她倏地张开睡眼,侧耳倾听。
“等叔父回来事情自然水落石出。”江羽寒清冷的声音传来。
她再也按捺不住,起身趴在窗户上打开一缝偷瞧,原来这女子是梁姨娘。
“羽寒哥哥,嫁人为妾非我所愿,当年你这么一走,我在府中无依无靠,多亏老爷和夫人的提拔才能有今日。”梁姨娘语带哭音。
“既然如此,又何必这样对待我婶娘?叔叔难道问都不问么?”
“小少爷失踪后,老爷和夫人冷战许久,夫人怪老爷保护不周,老爷怪夫人太宠小少爷,后来皇上将老爷派驻西域联盟,夫人过不久就发疯了……”
“你走吧,不用多说了。”江羽寒下逐客令。
梁姨娘激动起来。
“羽寒哥哥!当年你要我入府,却又放我一人孤伶伶不闻不问,你眼中只有珂罗小姐,哪会将我放在眼里?我到底和她差在哪里?因为她身份高贵而我身份卑贱吗?”
“在我眼中,人无贵贱之别。”他只是冷冷地这样说。
“那又为什么对珂罗小姐这样特别?我和你认识十余年,难道还比不上她?”
“你是你,她是她,犯不着这样比。”
“我原本也认为人无贵贱,只是有贫富之别,这都是当年你教我的!可是那天我看到了珂罗小姐,她是那样美丽,不是因为她穿得美,而是她长得好美!即使我跟她穿得一样漂亮,我也不可能像她那么美……”梁姨娘平板的小脸显露着哀伤。“羽寒哥哥,因为她比我美得多,所以你才喜欢她,不喜欢我对不对?”
“小菊,你就像我妹妹一样。”他话中带着沉痛。
“但我不当你是哥哥!我一直喜欢你呀!”梁姨娘猛然扑到江羽寒身上。“羽寒哥哥,带我离开这个牢笼远走高飞吧!别再扔下我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