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再也支撑不住,倒在她怀中。
“你……果然学了武功!师父告诉我,你绝不能学武,你会……”
“别多说话!我要拔掉匕首,你可能会痛晕过去!”她恢复以往的冷静。
“别拔!听我说!”他吸着气以免昏厥,那一刀的确刺伤他心脉,他怕此时不说以后没机会了。“珂罗,这不是你的错,一切都是销魂宫主的计谋,你切莫再跟着她,这样下去你会死的……”
“宫主等同我的再造恩人,没有她就无今日的我,我不可能背叛她!你快别说了,待我……”她断然拒绝,心下痛惜大量失血的他。
“珂罗!听我的话,跟我走……”他几乎要气急败坏,珂罗的生命对他来说胜过一切。
“羽寒,对不起,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杀你……”她抱着他,低头落泪。
“我所知道的珂罗可不是这么爱哭的丫头……”脸色苍白的他微微一笑。
“你的命对我来说也很重要!我不要你死!”她仿佛读到他心思般回应。
“我不会死的,难道你扮那郡主扮上了瘾……连脑袋都跟着变笨了……”
他一口气上不来,几乎要昏过去,但怕她难过,所以努力维持着笑容。
“五年前我答应过你,要告诉你那个秘密……”
他勉强抬起虚弱的手臂勾住她的纤颈,将她拉下来在她粉嫩的唇上轻轻一吻。
“就是这个秘密,当年我偷偷亲了你。”
江羽寒唇边那抹凄然的笑令唐珂罗心痛得将要碎裂。
“羽寒、羽寒……能不能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我心中一片混乱……”她拂开他额前乱发,将脸颊贴上去。
他待要发言,眼前骤然出现一抹血红的身影,就和五年前一样,池边的水鸟再次惊惶乱飞,馥郁的花香催命般包围两人。
“宫主……”唐珂罗讶然叫了一声。
那名红衣女子伸手抓住唐珂罗颈后一提,将她和江羽寒分开来。
“阿罗,你好生看着!”
那女子举起脚来抵住江羽寒胸口的利刃,随即用力一踩,匕首刺穿他的胸膛。
“珂……”他含糊叫着,口中瞬间狂涌出大量鲜血,双眼一翻,随即气绝身亡。
唐珂罗看见这一幕,惊呆得连话都说不出口,只将一对双瞳瞪得雪亮。
“江羽寒已死,今后你再无任何牵挂了!”女子叹息说着,似有无限哀怨。
她的柔荑拂过唐珂罗的额际,令唐珂罗跌入沉睡之海,暂时不用承受接踵而来的痛苦。
但以后呢?等唐珂罗清醒以后,她要如何面对这一切?如何面对自己杀了江羽寒的事实?
红衣女子抱着唐珂罗,像五年前一般将她带离公爵府,只是这次终于得以除去心头大患,给对手一大打击,面纱没盖住的眼睛闪着喜悦之光。
两人走后,观月楼静得仿佛渺无人迹,连水鸟都消失无踪。
“可怜哪,可怜……”
不知从何处传来一声幽邈的叹息,好似悲悼着江羽寒年轻早逝的生命。
“我是谁?是唐珂罗,还是郡主无忧?”
秋海棠快发疯了,自从玉芙蓉回来后就只会呆呆说这几句话,对其他人事物一概视而不见。
“芙蓉,你是销魂宫的玉芙蓉!”秋海棠曾想摇醒玉芙蓉,可是她理都不理,兀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
一直以来,玉芙蓉都是最冷静自持的,没想到她竟会有失去神志的一天!
正当秋海棠摇头叹息的时候,一身黑衣,显得身段窈窕的荆玫瑰走了进来,原本英丽的姿容带着愁色,直走到玉芙蓉面前。
“她还是一直这样?”
“嗯,毫无起色。怎么,查出消息来了么?”秋海棠问。
“江湖上盛传销魂宫的玉芙蓉杀了寂天护法江羽寒,现正闹得沸沸扬扬,寂天门上下矢志复仇,预计最近攻打过来!”荆玫瑰表情丝毫不变。
“难道我们还会怕那些臭男人?教他们尽管打,我包准他们个个死在海里!”秋海棠乃销魂宫水师总帅,擅长水战。
荆玫瑰忽然若有所悟地说:“芙蓉和江羽寒是幼年旧识,她心中念念不忘的人,原来是他!这些年来当我报告武林大事时,总少不了江羽寒这个人物,每次芙蓉故意装作不在乎,其实她心里可是在意得很。”
秋海棠猛然拍手。“你这么一说我才想到,真是这样没错!难道当初芙蓉是听见江羽寒要迎娶北国公主,这才答应下嫁飞鹏将军的么?结果江羽寒还死于芙蓉之手?这未免太惨了……”
两人在嗟叹之际,销魂宫的惟一男人大摇大摆踏入室内,直往王芙蓉身上扑去。
“芙蓉姐姐,你回来好久了都不找我玩!”
“小兔,你别来吵芙蓉姐姐,她身子不好,不可以烦她!”
秋海棠想将紧黏在玉芙蓉身上的小身躯拉扯下来,无奈小家伙就像扭股精儿似的缠着玉芙蓉。这名销魂宫惟一男子年方五岁,宫主称他“兔崽子”,其余人则叫他“小兔”,是个聪明绝顶又顽皮好动的小男孩。他谁都不爱理,独钟玉芙蓉一人。
“我不管!我不爱看芙蓉姐姐这样……”小兔说着眼眶一红,小嘴扁了起来。
“你别闹,当心芙蓉姐姐再也不理你……”
秋海棠好不容易将小兔抱开,玉芙蓉却在这时突然将小兔抢过去,小兔陡然欢呼一声,兴奋非常。
“芙蓉姐姐!你认得我了么?我是小兔呀!”
玉芙蓉静静地说:“你不是小兔,你是江羿霆!”
小兔听了之后睁大眼睛,啊啊地说不出话来。
“记住,你姓江,名羿霆,是江凤梧和金蝴蝶之子!”
“妈妈……”小兔抱着玉芙蓉的颈子哭了起来。“只有妈妈这样叫我……”
“我会把你还给你母亲,她日夜都想着你……”
“芙蓉……”荆玫瑰看着宛然剧变的玉芙蓉,讷讷地说不出话。
“我想起来了,我什么都想起来了……”
玉芙蓉搂着小兔喃喃自语,一大一小两人开始抱头痛哭。
“我原姓唐,名珂罗,是唐问天与金芙蓉之女。”她轻轻说道。
“所以进入销魂宫之后,你才改名玉芙蓉,为的是纪念你死去的母亲?”荆玫瑰将事情前后串连起来,早已了悟。
“我的体质原不适合练武,可是宫主说她有办法帮我改变体质,只要我愿意为她效劳……”她怀中的小兔哭累了,正沉沉入睡。“小兔是我蝶姨的孩子,难怪他和我特别亲。”
“宫主果然让你练了一身惊人的武艺,难道这么做没问题么?”荆玫瑰疑惑。
唐珂罗忽尔凄楚一笑。“能得你这位销魂宫第一战将如此称赞,我真不知该高兴还是汗颜。”
秋海棠说:“芙蓉你也别谦虚了,玫瑰还没把握打赢你那位江羽寒咧!”
听得江羽寒三字,唐珂罗愀然变色。“他……真死了么?”
荆玫瑰点头。“这个月望日出殡,由寂天护法护棺,江羽寒将葬于寂天之麓。”
唐珂罗紧闭双眸,满脸痛苦,许久之后才睁开眼睛,目光已然一片清明。
“芙蓉,你打算怎么做?”秋海棠看她那样的神情,有些惊惧起来。
“我要将小兔还给他母亲……”
她话未说完,一声柔和的女声响彻室内,三人同时震动。
“阿罗,我不准你这么做。”女声威严得令人难以抗拒。
“宫主,别再折磨蝶姨了,她想这孩子都快想疯,把小兔还给她吧!她毕竟是我母亲的亲妹妹呀!”唐珂罗婉转恳求。
“你这丫头又知道什么!当年金蝴蝶自认天下第一美女,以为天下豪杰都要拜倒在她裙下,她连自己的姐夫都不放过,这点你可知晓?”
“什么?蝶姨和我父亲?”唐珂罗骤然想起金蝴蝶听闻父母双亡时的神态。
女声依旧严厉。
“哼,这女人的欲望如无底沟壑般难以填满!她甚至和江羽寒的父亲江龙天有过一段情,你以为江龙天是怎么死的?他因为金蝴蝶移情别恋对象竟是自己的弟弟而伤心断肠,抛妻弃子远走天涯,最终还是郁郁而死!你说,这种女人不给她一点教训成么?”
“真是这样?”唐珂罗震惊于所听到的往事。“宫主,你将他们母子分开这么多年也够了,除非你和蝶姨有私人恩怨,否则没必要做得如此狠绝!”
荆玫瑰和秋海棠同时激赏地望着唐珂罗,她竟敢这样和至高无上的宫主说话。
销魂宫主良久不发一语,室内静得让人深感气闷。
“等小兔长大,宫主不是杀了他,就是将他挖眼割舌逐出宫去,不如趁他年纪还小让我带走他,他毕竟是我的表弟呀!”
他也是江羽寒的堂弟。想不到两人之间又奇异地被小兔的血缘牵连起来。
“你既已做好决定,又何必跟我说这么多!”女声听来有些愤怒。
唐珂罗抱着小兔跪下地来。
“宫主对我有再造之恩,阿罗说什么也不敢不听宫主的话,实在是分离一对母子有违我们销魂官做事的原则,请宫主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