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九九 > 冰花飞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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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尽量就是。”看着她不再冰冷以对,露出如此娇俏可人的模样,真令他心花朵朵开。

  她仍旧背对着不敢看他。

  终究还是骗了他,即使他真成了大英雄,这五年之约,仍是永远没办法履行的。

  想着五年之后他在楼中池畔徘徊,却怎样也找不着自己,那种伤心、那种愤怒……唐珂罗心中隐隐疼痛起来。

  “我们到你房里去。”她稳下心情说道。

  解开禁制的时刻终究来临,两人来到江羽寒房间,唐珂罗要他躺下,从腰间荷包里拿出金针来。

  “从今天起,我每天打开一条经络,正经十二脉,奇经八脉,总共要花上二十天。”她将针插在江羽寒拇指的少商穴上。“从手太阴肺经开始,这二十天,你会痛得生不如死,成与不成,全凭你的造化了。”

  她的神情恢复以往的冷酷,令人几乎要怀疑她的心是不是冰做的,没人知晓她心中犹似淌血。江羽寒望着她,眼神交付全盘信任,几乎要令唐珂罗不忍与他对视,然后一阵剧痛从手上传来,差点令他晕厥过去。

  这种痛好似他血液中流的是针海,千万根针挣扎着要戳破血管逃出来……

  他只觉眼前一黑,最后看见的是唐珂罗那张清丽面庞,从绝对的漠然一变而为无比的忧虑……

  唐珂罗摒退一切闲杂人等,以防他人听到江羽寒的痛苦呼号。

  江凤梧和金氏来探望时,唐珂罗就说江羽寒把自己关在房里用心准备科考,其实她用布条绑紧他的手脚,塞住他的嘴,以防他承受不住暴起伤人。

  而江氏夫妇也因近来金氏的怀胎情况时好时坏而焦头烂额,小菊也被拨给金氏当个二等丫头,她聪明懂事,手脚麻利,专能从小处钻营,很快便得到金氏信任。

  这一切唐珂罗都看在眼里,可是因为一颗心都放在江羽寒身上,所以也没多说什么。解除武禁期间一切务求肃静,闭关念书成了非常好的借口。

  她寸步不离地守着江羽寒,犹如当时他照顾自己一般。

  一天里有大半时间江羽寒神志狂乱得连她都认不出,也只有这时唐珂罗才敢把心情透露出来,默默在他身旁流泪。

  她怕极了,怕江羽寒就这么死去,虽然她确定自己完全依照父母的指示来,但她依然担心他撑不过去。

  如果是以前的她,即使江羽寒死了她也不会难过半分,反而觉得无法通过试炼的人不过是废物一个,可是……

  她明白江羽寒对自己来说已经不再是普通人了,他的“特别”已在她心中扎下深根,再也拔不去了。

  她拿着手帕替他拭汗,忘了刚刚喂他吃饭没把他的嘴缚住。

  他目中闪着凶狠的光芒,张口往她白嫩的手臂一咬,唐珂罗啊地一声叫了出来。

  失去神志的江羽寒仿佛感觉到自己做了什么,立刻松开牙齿,怔怔地望着她。

  手臂鲜血淋漓,可是她却一点都不觉得痛,他那失神的模样才令她觉得一颗心仿佛要碎掉。

  然后他定定看着她,眼角静静落下两颗泪来。

  那时她下了一个决定,等责任一了,她必须立刻离开,再不走,恐怕会走不了了……不过……

  “那个秘密,到底是什么秘密呢?”

  她望着江羽寒昏厥过去的倦容喃喃自问。

  难熬的二十天,痛苦的二十天,对唐珂罗来说难忘的二十天,他终究撑过去了。

  禁武令解除那天是个有星无月的晚上。

  再度睁开眼的他已然大不相同,眼中暴射出灿烂精光,显示先前被压制的内力已在他体内运转无碍。

  “珂罗。”

  他注视她,第一次呼唤她全名,原本的童音尽去,听来像个成熟男子的声音。

  唐珂罗压抑着胸中的狂潮,不知道该欢喜还是感伤。的确有某些地方不一样了,江羽寒犹如脱胎换骨,连气势都变得强烈刚猛。

  “你会武的事再也瞒不住你叔父婶娘,自己小心了。”她根本不敢和他对视,那双看着她的眼睛实在亮得过分。

  “你要我怎么报答你?”他走到她身前,伸手抬起她低垂的脸。

  他眼睛炯炯燃烧的光芒,身上散发的灼热气息令她不由自主感到害怕。

  她转开脸,离开他往楼外走去,提身上了观月楼屋顶。

  只见繁星闪烁,四下寂然无声,远处塘边几只鹤鸟正沉睡着。

  突然,一条矫健的身影俐落地越上楼顶,身子与满天黑幕重叠,犹如天神降临。

  风吹着那人的发丝衣角,因为今夜无月,他的表情显得阴暗,放着光的眼神却炽热如烈日。

  “恭喜你武功大进,不用怕别人欺侮你啦!”她忽然觉得两人身处的世界不一样,心里有些寂寞起来。

  “我说过,等我会了武就教你。”他的声音听起来好沉。

  “你教我识字,这就够了。”她不能看他,只好看被她比喻成妖镜的池塘。

  “你不是想习武么?”

  “活下去和学武功之间,我选择活下去。”她捂住脸。“羽寒大哥,我这辈子是不可能学武了。”她忽然被拉入温暖的胸怀,起先吓了一跳,后来却觉得安心舒适。

  “那不要紧,我会守护你一辈子。”

  “我不要你报答我。”

  她在他怀中轻笑,明知道那是不可能的想望,她却听得很开心。

  “这不是报答,是我想这么做。”他说。

  “我想我找到伴了……”

  她低语。抬眼望他,月光下的容颜清俊无比,她想自己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

  “你说什么?”他却没听清楚。

  “羽寒你看!”她故意模糊焦点。“池塘边的水鸟被吵醒了。”

  水鸟不知为何骚动起来,江羽寒看了忽尔灵机一动。

  “我想到一个对子,你来对对看可好?”

  “说吧!”时间不多了,能多看他一会儿是一会儿。

  “鸿是江边鸟。”他指着群鸟说。

  “还好我还识点字,不然岂不被你欺瞒过去,让我想想……”

  她斜睨他一眼,“江”和“鸟”合成“鸿”,这联可不好对。抬头看月,忽然想到了下联。

  “虽然不是白天不合景,但勉强凑合凑合了。听好,我对的是‘昊为日上天’!”

  对她来说他的确炫目如昊日,而她就如今夕躲藏的明月,责任一了就该远去。

  “珂罗,你真是绝顶聪明!”他赞叹,短短几天就能如此,惟有天才能做到。

  “那是你教得好。”她维持一贯的淡漠。“羽寒……”

  “什么事?”他俩抱膝并坐于楼顶,微风拂面而至。

  “我生病的时候,你对我做了什么?”她咬着唇。

  “不就帮你抹药,还会有什么?”他笑起来已深具男子魅力。

  “可是我老觉得怪怪的……”她偏头回想。“到底那个秘密是什么?”

  “五年后,我会告诉你那个秘密是什么。”

  她本想说五年后他们不可能再见的,可话到嘴边根本说不出口。

  他执起她的手,捋起衣袖,看见上头两排清晰的齿痕。

  “很痛么?”他瞪视咬痕,内心抽痛。

  “早就不痛了。”她一脸无所谓,心中却为他的关怀而震颤不已。

  “这疤痕消不去吗?”他的手轻抚着伤口。

  “如果冰晶玉露没用完的话,或许不会留下这疤来。”她根本不在乎这伤痕。

  “我一定会还你一瓶冰晶玉露的。”

  “不用啦,我以后要多少有多少……”她惊觉自己说溜嘴,连忙捂了起来。

  “什么意思?”他疑惑着问。

  周遭的风势猛然强烈刮动,吹得两人几乎要失去平衡。

  水边群鸟骤然哀鸣四起,在这样无月的晚上听来更加凄凉。

  这时,两人面前降下一道穿着赤红衣衫的身影,来人蒙着面看不出是谁,只那对冷然的眸子,让人看了不由得心底生寒。

  此人一出现,周遭立刻弥漫着浓烈花香,犹如置身百花之中。那人身材高就挑,肤色白皙,如没猜错,应该是个女子无疑。

  江羽寒感觉对方来意不善,连忙将唐珂罗拉到背后挺身面对来者。这女子的气势含蓄不露,却令人感到不寒而栗。他直觉对方是个绝顶高手,更加浑身戒备,满心只想把唐珂罗藏起来,因为对方明显是冲着她而来。

  “阿罗,该走了。”那女子说话时一点音调起伏也没有。

  “是的,宫主。”

  令他无法相信的是,唐珂罗竟然从他背后走出,毫不留恋地往那女子而去。

  “珂罗!”他心痛地喊着,犹如被至亲背叛一般。

  “江羽寒,聪明的话就不要阻止我!”唐珂罗头也不回,双肩微微颤动。

  他听了反而上前拉住她,扳过她的脸,发现她眼中蕴泪。

  “你不要命了是么?放开我!”她伸掌往他胸前一捺,却推不开他。

  “为什么要走?难道我们不能在一起么?”他不肯放,死命拉着她。

  “江羽寒!你明知道我非走不可的!”唐珂罗又惊又怕。

  “如果我不让你走呢?你是我的……”他心痛地望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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