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立莲怀著忐忑的心踏进中西合璧、气蕴非凡的厅堂,一样令她激赏的室内布置,这时看来却有了两样的心情。
李飞凡那双诡异的眼睛一直盯著她,见她的目光始终停留在墙上那幅书法,他清清喉咙道:“你欣赏这些字?”
“字写得真好,意境也美。”段立莲说。
“这是我爸爸写的。”
“是吗?”她并不关心这个,只是不断地在心中吟咏那句“海到无边天为岸”,那愁呢?愁海可有岸?
“坐吧!”他必须承认,她是个与众不同的风尘女郎,若以古代的青楼女子相比,她像苏小小、像陈圆圆,可是,他不是吴三桂。
“不用了,我拿了皮包就走。”她不想在伤心地待太久。
他傲慢地偏著头。“你的目的就只是为了拿回皮包?”
一抹真正的苦恼掠过她的脸庞。“是不是丢掉了?那就算了。”
“没有丢。你坐一会儿,我进去拿。”见她局促不安地站在原地,他笑得唐突。“坐吧,这里的沙发不会咬人。”
段立莲只好故作镇定的坐在沙发上等,幸好他很快又回来了。她接过皮包,起身想走,他又故弄玄虚地扬扬眉。
“你不检查一下吗?”
“不用了。”买得起别墅的人岂会在意她那点小钱?
“检查一下好了,我不希望有人误当我是小偷。”
说到小偷,她全身判了个寒颤,想到那夜的惊悚几乎改写了她的人生。她曾经痛苦万分,却也善解人意的担忧“小偷入侵”的事是否会连累尤珞珞被主人责怪?旁敲侧击的结果,尤珞珞显然不知此事,大概损失很小,主人懒得追究吧!
过了好半晌,段立莲克制翻腾复杂的情绪,打开皮包看了一下,拿出一叠千元大钞,一脸不解地望著他。
“这不是我的钱。”
她把钞票递给李飞凡,他伸手接过。
“嫌太少吗?那我开一张支票给你好了。”思及自己是她的第一个男人,李飞凡清亮有神的黑眸里闪过一抹怜惜的光芒。他坐下来取出支票本,柔声道:“你要多少?给我一个合理的数字,我不会告诉娥眉夫人,这笔钱由你一人独得。”
“为什么你要给我钱?我又不认识你!”
“小姐,虽然我不明白你为何要干这一行,事先也没有讲清楚你是第一次。可是,我这个人不会占了便有还卖乖,我很有诚意地要给你一些补偿,你就别再拿乔了。”他平板的语气隐含一丝不耐。她若想乘机敲竹杠,他会让她明白,她仍嫌太嫩了,而且他也不是省油的灯。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什么这一行?第一次?谁又是娥眉夫人?”段立莲给了他疑惑的一眼,这时,她的心头突然闪过一阵异样的惊悚,秀美清雅的脸庞上浮现一种难以诠释的恐慌表情。
“你再拿乔的话,我可是一毛钱都不付。虽然美其名是‘交际花’,实际上也只是索价高昂的应召女郎,不过看在安全卫生、不怕有性病的条件上,大家还是很乐意跟娥眉夫人交易。而你们这些外表、条件堪称一流的性感美女,入这行的目的不就是为了金钱吗?你装模作样、故作涓高,想做给谁看?”
他那低沉浑厚的声音伴随著讥刺的冷嘲热讽灌入段立莲的耳膜,她明白有什么恐怖且令她胆战的真相即将揭晓了。
“想通了吗?段立莲。”他眼光犀利,嘴角挂著一丝残忍而扭曲的微笑。“最后再给你一次机会,你为你的‘初夜’估价多少?”
段立莲如遭雷极似的变了脸色,“是你,你 ——”她日光锐利地逼视他,一字一句地慢声道: “八月初一的深夜是你对我——”她期期艾艾地说不完全,一时间情绪紊乱如麻,既渴求真相又害怕亲耳证实。
“时间你记得很清楚嘛,看来女人都忘不了她的第一次,即使是卖的——”
“我没有卖!”她无助地狂喊一声,眼眸盈盈交织著丝丝泪光,一股椎心刺骨的伤痛深深地绞进心头。“为什么?你为什么要强暴我?强暴一个昏迷不醒的女人,你下流,无耻——”
“等一等、等一等”李飞凡一听,立刻恼怒地驳斥她,“我没有强暴你!你不要妄加罪名在我身上,这种敲竹桢的手法太低级了。笑话,我李飞凡需要强暴女人?多得是美女向我投怀送抱,若不是怕以后被女人纠缠不休,我连买一夜情的钱都可以省下了。”
“明明就是你占我便宜——”
“有没有搞错啊?你卖,我买,何来占便宜之说?”
“我没有卖!”段立莲大喊。
“你不卖的话,怎么会有我家的钥匙?又怎么会衣衫不整地躺在我的床上?”李飞凡挑衅地扬眉道:“你少装出一副无辜的样子,你没有向娥眉夫人坦白你是处女,那是你的事,休想因此而叫我负责任。我可是花钱的恩客,若是你再无理取闹,小心你连‘交际花’都当不成,只好当流莺了。”
他冰寒而不负责任的无情言语,一字一句地戳进段立莲早已乱成一团的心房里。她满心冤屈,无奈又湟急,泪眼婆娑的哀声道:“我不认识什么娥眉夫人,更不是交际花,我没有出卖自己的身体,我只是——跟朋友来玩,借住你家的别墅,谁知会发生这一连串的意外,导致我被你,反正我完了!我真的好恨你,你为什么不弄清楚——”
她说不下去了,大错已铸成,多说又有何益?在李飞凡错愕、迷惘的目光下,她强撑著摇摇欲坠的身体,掩面冲了出去。
她不敢放声哭泣,怕一发不可收拾,喉咙梗著一大块疙瘩 几乎令她窒息,只有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般,扑簌簌地在她苍白的睑L奔流。
真相揭开了,却是如此丑陋不堪,她被人当成了为钱卖身的风尘女郎,不明不白的失了身。也因而失去了她的幸福。
与生俱来的尊严与骄傲被人狠狠地撕裂了,一股想死的冲动攫住了她,她一路狂奔,在转弯处迎面撞上一辆疾驰而来的深色轿车!
第四章
当天夜里,李飞凡抱著满腹疑团跨进“娥眉俱乐部”。
一位打扮性感、娇媚入骨的年轻女郎立刻风情万种地迎了上来,令人骨头酥软的娇嗲嗓音殷勤款款地撒娇说:“李董,你终于回来了!人家好思念你,都没心情做生意呢!”
“琇琇,你这张小嘴愈来愈甜,简直可以骗死人。”瞧她顶多二十岁,生得眉目如画、珠圆玉润,哪有一点因为思念他而消瘦的模样?李飞凡似笑非笑的看着她,但他很清楚在欢场中就是要游戏人生,彼此都别说扫兴的话。“琇琇,娥眉夫人呢?”
“哎哟!你难得来一趟,也不先陪陪人家。”琇琇一脸不依地腻在他身上,用一对充满期待的眸光娇媚无限的凝注他。“李董,你专捧我一人,让我早日挤进‘蔷薇十八’的行列,好不好?”
“蔷薇十八”是指娥眉夫人底下最红牌、最高级的十八位交际花,专门伺候上流社会里的福商大贾,若有机会被包养或当上小老婆,当真是“钱”途无量。
“琇琇,只怕我的行情还不够。”李飞凡婉言拒绝她,语气放正经了些。“我有事找娥眉夫人,她在办公室里吗?”
琇琇眼看今夜没啥搞头,有些失望,但为了日后的生意著想,还是笑嘻嘻的引领他穿过回廊上楼,轻敲娥眉夫人的办公室。
“请进。”里头传来沙哑而性感的声音,足够教男人浑身一颤。
娥眉夫人是社交界的一项传奇,许多政府高官都是她的入幕之宾,她已经是四十多岁的女人了,却依然美得令人惊叹 她的发色是新染的红铜色,发型时髦,浓密的云发披落在背上,戴著全套的翡翠耳环和项链,光芒四射。她的眼角有点上扬,还有那热情性感的红唇,天啊!她真美,而且聪明机智。
“李董,请坐。”她的口音带著一种特殊腔调,加上五官突出,许多人传说她是混血儿,只是她从未承认。娥眉夫人很懂得保持神秘感,教男人永远挖掘不尽。
短暂的寒暄之后,李飞凡直接道出来意,“我想看看最新的花名册,不知道方不方便?”
“要看萤幕的?还是只要照片就行了?”
“照片。”
娥眉夫人很爽快的将一本花名册取出来给他看,上面有小姐们的大头照、半身照以及身高三围,至于要用本名或另取花名,悉听尊便。
李飞凡从头翻了一遍。没有,找不到段立莲的影子。
“全部都在上面?”
“除了‘蔷薇十八’,而她们与你早已接触过不只一次。”
“没错。”李飞凡微皱眉,正经的问:“我出国前一天把别墅的钥匙交给你,请你晚上派一个小姐到别墅等我。你派了哪位小姐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