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事我会喊李嫂。”
李飞凡点点头,出去交代李嫂一声后,便回公司上班。
段立莲为了使自己平静,躺在床上,两手很自然的抚摸著大肚子,混乱思绪却再度交战著。伤心过后,脑海中响起了愤怒的嗡嗡声,感觉神经快要被人撕裂了,濒临无法忍受的边缘。
她鄙视自己,竟然那么容易遭人算计!
怎么她从来都没有看穿周冰瑶那张笑意盎然的脸上竟嵌著一对冰冷的眼睛,时时研究她的生活作息与反应?
“我到底做错了什么?”她半饮泣的自问。
周冰瑶一直在愚弄她——这个想法反倒使段立莲坚强起来。
她知道,她们姊妹俩是不可能和好如初了,因为阴影永远存在。
想到这儿,她万分心痛,胃里彷佛被一块巨石压著,使她愈坠愈深。唯一的妹妹呀!她感觉眼泪又要溢出,她咬住嘴唇强忍著。腹中的胎儿彷佛也感应到母亲百感交集的情绪,猛烈地踢动著,整个肚子开始收缩、阵痛。
“别、别——太早了。”
她深呼吸,强迫自已去想快乐的事。
刚才李飞凡劝说她的声音带著仁慈关切,他是心疼她的,这一点使她深为感动,心里也不再那么无助、愤慨,因为有他爱著她!这是他亲口说的,他爱她。
而她呢?为何她无法说出她也爱他?莫非她心里仍眷念著陈思阳?她不自觉的摇了摇头,自从妈祖庙一别,她对陈思阳的感情已变得极淡,几乎形同陌路。
她遗憾陈思阳的爱不够深,痛心他今日的朝奏暮楚。爱情路上岂有一帆风顺的?一遇到明显的障碍,他便退缩、逃避,不曾作顽强的抵抗,只想懦弱的转换跑道。
“难道我过去看错了陈思阳?”段立莲清秀的眉毛微拢在一起。“不,我相信他本性善良,只是禁不起考验。”
人的性格左右了命运,能单纯的责怪造化弄人吗?
段立莲回想过去八个月来的生活变化,当真点滴在心头。因为她与李飞凡不是因热恋而结婚,所以,她并不像一般新娘对未来充满了懂憬和希望,只能说是随遇而安。结果,他们居然相处愉快,每天都能一起轻松的聊天,彼此都能注意到对方眼中洋溢的神采。
李飞凡尤其爱看著她笑,梨窝醉人。然而,这就是爱了吗?这份爱足以维系一生吗?
这晚,段立莲的肚子时时感到阵痛,到了半夜,当另一阵疼痛再度撕裂她,她呻吟著,喘息不己,李飞凡连忙将她送往医院,提前产下一女。
段立莲的心像一池被搅混的泉水,连她自己也看不清它的底。
当她与腹里的胎儿拔河时,疼得死去活来,脑中闪现的竟是她早已忘怀的签诗上的一句“君子小人相会合”,当初她不懂,现在懂了。
接下来那一句是什么?对了,“万事清吉莫烦恼”——
“哇——哇——”孩子坠地了,段立莲感到无比的轻松、安适,彷佛已脱胎换骨了般,不多时,她便昏沉的睡去。
醒来时,她已在病房里,耳边响起大哥大的哔哔声,然后是李飞凡得意的声音,“对,平安生下来了,是个漂亮的女儿——嘿嘿!将来肯定可以代表国家去竞选世界小姐。”
段立莲睁开眼睛,觉得这个“新手”父亲也太大言不惭了,不过,他引以为傲的样子仍令她欣慰。
李飞凡收了线,冲著她一笑。“你醒了,肚了还痛吗?”
“好多了。”她的脑袋并没有完全迷糊。“小孩要不要紧?”
“很健康、很漂亮,像你。”他吻了她。“我爱你,老婆。”他的吻轻而柔,似乎怕捏碎了她,隐含了许多深沉的爱。
“我也爱你,老公。”她忘情地回吻他。她看清楚了,这才是她盼了一辈子的感情,一个勇于奉献,并且承担一切的男子。
“噢!立莲。”李飞凡快乐得一塌糊涂,整张脸都发亮了。
“飞凡。”她开始用心地呼唤他的名字,教他的心陷落在她的情网里。
虽然因为周冰瑶和尤珞珞的毒计,她失去了与她两情相悦的陈思阳,但上苍并未因此遗弃她,反而赐与她一椿更美满的姻缘。
接下来三天,探访的人络绎不绝,当陈采萦陪伴邱红叶来医院时,或许是初为人父的喜悦心情,李飞凡已经可以很自然的跟母亲打招呼,见到旧情人也没有尴尬的感觉,一副“有女万事足”的模样。
邱红叶邀他至楼下咖啡座喝一杯咖啡,李飞凡没有拒绝。
此时,病房里只剩下段立莲和陈采萦。
“你有话要说?”段立莲出言询问。
“被你看穿了?”陈采萦微笑,彷佛下了决心似的说:“思阳正闹著要和冰瑶离婚,叔叔婶婶很头痛呢!”
段立莲的心又开始隐隐作痛,好歹姊妹一场啊!
“不能看在孩子的份上,双方各退一步吗?”她直言不讳的说。
陈采萦无奈的摊摊手。“大家也都这么劝他们,总不能孩子一生下来,就没了爸爸或没了妈妈,这太残忍,也不太公平了。早知如此,当初又何必怀他呢?他们都是成年人,不会避孕吗?真是的。”
“或许是夫妻俩又闹脾气,过几天就好了。”
“这次不一样。听思阳说,他也是到今天才知道是冰瑶设计他上床,有了小孩就逼他结婚,他恨她工于心计”
尤珞珞太不厚道了,竟然不留一丝余地!段立莲感伤地想。她语重心长的说:“麻烦你告诉思阳,男女之间很难说是谁设计谁,若是他对冰瑶没有一丝好感,她有能耐拐他上床吗?即使一开始冰瑶的动机不纯正,但一个清清白白的女孩子,若不是心里暗恋著他,会那样子厚颜无耻吗?”
陈采萦叹了口气。“说得也是。”
“冰瑶有错在先,是该受责备,但思阳若趁此机会将全部的过错全诿之于冰瑶一人,就太不厚道了!若因此而离弃她们母子,另结新欢,更教人齿冷!”段立莲诚恳地说:“请你劝劝思阳,看在冰瑶深爱他的份上,原谅她这一次,两人重新开始,这也是为了孩子啊!”
陈采萦似乎颇为动容,欲言又止的说:“我一定会把话带到,只是——冰瑶那方面——”
“我知道她的脾气不改不行。”段立莲深思道:“你只需点醒冰瑶一句话,别让嫉妒和猜疑毁了她好不容易抢到的幸福。”
陈采萦叹服道:“难怪你有法子收服趾高气扬又烈性子的李飞凡。你凡事设想周到,又肯替人著想,且个性善良、举止温柔、为人正直、不自卑也不骄傲——你笑什么?”
段立莲按住肚子,笑得春风满面。
“对不起!”她抿抿唇。“你继续说,我最喜欢听人家给我戴高帽子。最好等我老公来了,你从头再说一次。”
陈采萦笑吟吟地接口道:“幽默!你挺幽默的。”
李飞凡走进来。“你们在笑什么?”
邱红叶也一脸好奇。
段立莲笑说:“采萦正在细数我的优点呢!你让她再说一遍。”
“不了!我们也该回去了,你自个儿慢慢数吧!”陈采萦给了她一个好贼的笑容,和邱红叶一同离去。
“不够朋友!”段立莲笑著说再见。
李飞凡送她们到门口,回来时若有所思地道:“奇怪,陈采萦变了好多,以前她说话像只小老鼠,我常搞不清楚她话里的真正意思。”
段立莲但笑不语。这用得著多说吗?女人婚后变得比婚前可爱,这只证明一件事——她嫁对了适合她的好丈夫。
而段立莲出院前的最后一位探访者,不用说,是我们的大侦探来了。
李飞凡直截了当的警告他,“只许说好话。”
“当然。”虞海北露齿一笑。“你的女儿美若天仙。”
李飞凡的眸子闪闪发光。“那当然,你也不看看是谁的女儿。”
虞海北口角春风如行云流水,“你女儿的美是沉鱼落雁、羞花闭月、艳若桃李、绰约多姿、仪态万千、倾国倾城,而且蕙质兰心、钟灵毓秀、才高八斗、福寿双全、神通广大。”
李飞凡猛翻白眼,段立莲则笑不可抑。
“虞大哥,你口袋里是不是正藏著一本‘四字成语典’?”
虞海北哈哈笑道:“你果真是奇葩异卉,事事观察入微。”
“你有完没完?”李飞凡还他一句,“拾人牙慧!”
虞海北开门见山的说:“奉承话说完了,换点别的。说真的,好恶心喔!我根本还没见到你女儿。对了,你的一百万元何时要拿?”
“什么一百万元?”李飞凡茫然地问。
“你又昏了头了,这次是因为女儿。”虞海北眯起眼睛。“等立莲坐完月子,你也该补偿她每个新娘都有的蜜月旅行。你忘了,我们曾打赌,谁先结婚就有权利向对方索讨一百万元的蜜月基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