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着愁惶不安的心绪,她缓缓走至沙发坐下来,脸色苍白、眼神飘忽地望着前方,心事重重地发着呆……
不知过了多久,一道轻微的声响惊醒发呆中的她,她迅速回转过头,正瞧见谷清扬高大的身躯悄悄地退出宁宁的房间,朝客厅走来。
他笔直地往大门走去,看也没看她一眼。
黎羽纤赶紧站起身,飞快地奔至他面前拦住他,“清扬……能不能等一会儿,我……我有话和你说。”
谷清扬微抬眼皮,面无表情地睨她一眼,淡淡地道:“我们之间该说的话都在昨天早上说完了,如果你是要和我谈宁宁的监护权,那你还是省省吧!我的决定是不会更改的。”
“你不能这样一厢情愿地决定宁宁的未来!”黎羽纤慌急了,“宁宁跟着你到美国去,若不能适应环境的话,该怎么办?”如今,她只能试着跟他说理。
“小孩子的适应能力很强,过一段时间,她便会如鱼得水;况且有我和Sally陪在她身旁,这个问题根本不值得担心。”谷清扬只是微挑着眉,不当一回事地回答。
“那……那个Sally小姐对宁宁而言还是个陌生人,你能把握她们处得来吗?”她接着又反驳。
“这你更加大可放心,Sally对小孩一向很有办法,如果你看到她们今天在一起玩得不亦乐乎的情形,就不会问这种问题!宁宁对Sally很有好感。”他仍是一副不以为然的闲适表情。
黎羽纤心口微微一拧,她无法否认他的话,宁宁今天确实玩得很开心,提及Sally时,也无半点排斥的情形。
但她没有放弃,绞尽脑汁继续思索着能让他改变决定的理由,毫不理会头部开始传来一阵隐隐的抽痛。
“就算真是如此,可宁宁毕竟和我共同生活了五年,一天短暂的相处井不能代表什么,我是她的母亲,这种至亲的感情是无法被取代的。”
只见谷清扬撇唇一笑、微带嘲讽,“你未免把自己看得太过重要了!孩子是善忘的,也许短时间内她会想念你,但外界新奇的事物太多,日子一久,她的注意力很快地就会转移;更何况她还有我这个父亲陪着,加上Sally的温柔慈爱,我相信她会顺利度过这个过渡时期。”
他的话深深刺伤了她,只要一想起他和宁宁、以及Sally幸福快乐的生活在一起,她忽觉满腔苦涩凄然,他是铁了心要从她身边夺走宁宁、要让她痛苦难当。而他成功了,此刻,她不只心痛,头痛也跟着加剧了。
“你这么做是存心想报复我吗?我知道你恨我,但——”
“你太看得起你自己了!”谷清扬冷冷地截断她的话,神情一转为冷凛,“我对你再也无法产生任何情绪,哪来的恨?更遑论报复你这种可笑的说法,我不做毫无意义又浪费心神的事。”
他讥消冷漠的话语让黎羽纤的脸色更加苍白,头痛在瞬间加剧到无法忍受的地步。她咬着唇,纤瘦的身子微微一晃,顷刻间便要往后倒去——
谷清扬眼明手快地圈住她摇摇欲坠的身体,不自觉地蹩起浓眉,担忧地望着她异常苍白的脸色,接着二话不说地抱起她,将她放在沙发上。
“你怎么了?”他低沉的噪音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
“我……我的头好痛……” 她的头仿佛有千军万马在里面奔驰,痛得她唇色发白、眉眼紧蹩。
她颤抖地伸出手,自衣袋内掏出一小瓶药罐,倒出两颗药丸,就这样干吞下去。
谷清扬看了一眼药罐,黑眸倏地眯起,他是个医生,自然知道她服用的是药性颇强的止痛药,若不是疼痛的情况非常严重,医生通常不会使用此种药物。
她的头痛情形持续了多久?医生到底怎么说的?尽管心里有好多疑问,但他提醒自己——凡是关于她的事情再也与他无关,他不须过问。
然而,看着她紧闭着眼、秀眉颦蹩的痛苦模样,他的心不禁泛起一股熟悉的揪痛感,黑眸也不自觉地浮上一抹心疼、怜惜的幽芒。
黎羽纤紧闭着眼,是以没看到他眼里熟悉的深情款款。好半晌后,她徐徐吐出一口气,悠悠地睁开双眸。
一刹那之间,谷清扬又迅速回复到原本淡漠的表情。
“你头痛的毛病有多久了?”他终于还是忍不住问。
多久了?她自己也不太清楚,好像是六年前那一场车祸后的事了吧!刚开始只是轻微的痛,发作的次数也不密集,直到最近二年多来,疼痛一次次加剧,次数也越来越密集,到最后,痛得受不了的她只好求助医师。
T大脑神经科主任建议她做个电脑断层扫瞄,因为她头痛的程度太过严重也极不寻常。但她总认为这只是那场车祸的小小后遗症罢了,不需如此大惊小怪,所以她始终只以止痛药控制疼痛。可这几个月来,止痛药的效果越来越有限,她必须增加剂量才能收到减轻疼痛的效果。
关于这些事情她当然不能让他知道,她怕他会以此作为争取宁宁监护权的筹码。
“没什么,只是一般的偏头痛罢了!”她轻描淡写地带过。
谷清扬看得出她有事瞒着他,她回避的淡漠神情让他忆起不愉快的往事,他的神色倏然沉冷了下来,表情显得更加冷漠疏离。
“既然你已经没事,我也该走了。”他耸耸肩道。
“等等……”黎羽纤赶紧唤住他,“清扬,我再求你一次,别跟我争宁宁的监护权,我真的不能没有她!”
“我不想再讨论这个问题,我想我已经说得很明白了!”他的语气已显得有些不耐烦。
他那没得商量的决绝语气让黎羽纤急得几乎快哭了出来,她不自觉地伸出手揪住他的衣袖,神情揪然地问:“为什么?为什么你一定要跟我争宁宁的监护权?你就要娶Sally了,不是吗?你们会有其他的小孩,不差宁宁一个,为什么你还要跟我争?”
她的声音因痛苦和绝望而显得低哑不已,一双迷蒙水眸困惑不解地瞅着谷清扬。
被她这么一问,谷清扬高大的身体蓦地一僵,神情也登时黯凝。
是呀,为什么他非得跟她争宁宁的监护权不可?
这个问题他也问了自己不下数十次,然而,他始终找不到答案。最后,他决定不再去想这个问题,他只需确定他要宁宁的监护权即可。
他微眯着眼盯着黎羽纤,无视于她布满哀伤的小脸,面无表情地道:“我的理由很简单,宁宁是我的女儿。” 语毕,他用开她的手,径自走出大门。
黎羽纤怔怔地看着他离去,她知道他是绝不会改变主意。那么,她该怎么办?
一边寻思着,她一边惶惶不安地在客厅甲来回走着。半晌后,她颓然地放弃了。或许她该找芸妮帮她想想办法,芸妮一向很有法子,乔大哥又是清扬的好朋友,说不定他们能让清扬改变主意。
思及此,她稍稍感到一丝安慰,明天她得跑一趟芸妮的家,她的希望全系在芸妮和乔大哥身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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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谷学长要和你离婚!” 朱芸妮瞠大眼不敢置信地嚷嚷着。幸亏她这会儿是在自个儿家里,否则那惊天动地的叫喊声,不吓到别人才怪。
黎羽纤神情黯然地点点头,“他这次回来主要就是为了这件事。”
“怎么会这样呢?”朱芸妮蹩眉低语,接着倏然瞪大眼看着黎羽纤问:“你答应他了吗?”
黎羽纤露出一抹苦笑,“他的心意坚决,我能不答应吗?况且他已有了Sally,和我离婚后,他就要和她结婚了。”
“羽纤,你怎么可以答应得那么快,也许事情还有转圆的机会啊!”朱芸妮不禁替她着急。
“我没你那么乐观。”她苦涩地撒了撤嘴,“清扬的心已不在我身上,又何须强留他?而且……我今天来找你,并不是为了这件事。”
“还有什么事会比这件事更重要?”
黎羽纤咬了咬唇,“除了离婚之外,清扬他还要宁宁的监护权,这件事我说什么都不能答应他,对他的态度非常坚决,我根本无法可想,所以才来找你。”说着,她秀眉紧蹩,双眸盈满希冀地望着未芸妮。“你也知道我不能没有宁宁,我已经失去了清扬,不能再失去宁宁了。你能不能帮我想想办法,或者……让乔大哥劝劝清扬?”
“没想到谷学长会这么做!他怎么变得这么冷酷,狠心拆散你们母女!”朱芸妮不禁有些忿忿然。“这件事恐怕书安也劝不动。”收敛起愤慨的情绪,她认真的思考着。
蓦地,朱芸妮微眯起眼,眸中闪过一抹精光,勾起唇角狡黠地笑道:“这还不简单,只要你不答应离婚,宁宁的监护权便没有归属的问题,你大可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