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九九 > 无瑕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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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永乐无语。

  如果远离也是一种爱,那么她永远都不想懂。

  长孙无垢见她不说话,以为她累了,就命宫女伺候她净身更衣好就寝。

  等永乐一离开,长孙无垢随即命莲儿到跟前。

  “进门前,公主和你在说什么?”她劈头就问。

  “说……说……”因为长时间处于焦虑状态,一时之间,莲儿竟想不起先前与公主的谈话。“难道还要哀家提醒你?”长孙无垢怒喝,“究竟是什么事不许让别人知道?”

  莲儿猛然想起,忙说:“公主今天在大街上遇见一位少年郎,说他是她见过最好看,也是最骄傲的男子,还说……说不可以把这件事告诉别人,就……就是这样。”

  原来如此,长孙无垢放心了。

  “永乐对异性有了好奇。”她喃喃自语,说时嘴边还含着笑意,“这丫头总算长大了。”

  闷热的夜里,雷声隆隆作响,永乐睡在床上不安的翻动,她不停作着恶梦,梦到贼人撕她的衣服,她怎么样也闪躲不了,想喊又喊不出声,忽然就从床上惊醒过来。

  原来是一场恶梦。

  永乐舒口气,伸手抹去额头上的汗水,忽然觉得下腹一股湿热,伸手摸到一片黏腻,她张手一瞧,竟是血红色,吓得失声大叫。

  叫声惊动了陪寝的宫女,她却怎么也不肯让她们接近,直到长孙无垢闻讯赶来察看,才知道她初来月事。

  “母后,我是不是快死了?”流了那么多血,永乐头一次觉得自己离死不远。

  “傻丫头,这是每个女孩都会经历的事。”她握着她的手,慈蔼的说。“这表示你已经长大,可以生儿育女了,看来父王和母后该为你选户高尚的好人家,选个足以匹配你的驸马爷,让你风风光光的嫁人。”

  “我不要!”永乐跳下床,逃离母亲的怀抱,嫌恶的说:“我才不要嫁人,我才不要生儿育女,我才不要什么驸马爷,不要不要不要,永乐什么都不要!”

  “好好好,什么都不要,永乐永远都陪在父王和母后的身边,好不好?”长孙无垢顺应着说。

  永乐含着泪,飞奔投进母亲的怀里。

  “是不是永乐快死了,母后才这么说?”她悲伤的问。

  “傻孩子,父王和母后会舍得你死吗?”她笑了笑,“别再自己吓自己,乖乖睡吧!”

  永乐翻来覆去,好不容易才睡着。

  长孙无垢望着她熟睡的脸孔,嘴里喃喃的说:“女孩家迟早是要嫁人的,只怕到时母后想留也留不住。”

  尔后,她总细心留意着,希望从朝臣中、王孙公子里挑选一位足以匹配永乐的驸马爷。

  转眼过了一年,这个人始终没有出现,又过了一年,太子谋反,于是李承干被废贬为庶人。李世民原有立李泰为太子的意思,但见他与李承干交恶,心有所忌也弃而不立。最后因国舅长孙无忌的力赞,才立晋王李治为太子。

  但是,李治为人懦弱,才智也甚差,过没几个月,李世民又想改立吴王恪。

  长孙无垢得知后,异常震怒,一来李恪非自己所生,二来恪母为隋炀帝女,在总总不利己的考量下,便与长孙无忌联合起来,防止李世民再次改立太子。

  这一来,长孙无垢再无心注意永乐的事。

  第四章

  西郊城外,被废为庶人的李承干即将前往贬地房州,除了他和家人以及几匹载运行李的瘦马,连个送行的人也没有,曾经叱咤皇城的人物,落得如此凄凉景况,大家莫不为之欷吁。

  这时有匹快马由城内飞奔而来,马上骑乘的人正是永乐,她一身男衣劲装,一路鞭策赶来。“承哥哥。”她翻身下马。

  这声呼喊,让积压多时的李承干终于红了眼眶,他心酸感伤的说:“永乐,大概也只有你会来送我了。”

  永乐连忙走上前,挽住他的手腕。

  “承哥哥,你不必难过,等过个几年,父王不再生你的气,那时你和嫂子、侄女们就可以回京城了。”

  李承干摇头叹气。

  “你不明白,被降为庶人就表示从此与皇室再无关系,何况,听说房州是个极寒之地,活下去都是问题,哪还敢有回来的念头,你承哥哥就在此与你别过。”

  永乐握住他的双手,自信的说:“我们是皇族也是一家人,纵使承哥哥有错,父王和母后也不至于狠心赶尽杀绝,永乐会帮你们求情,即使是庶人也还是一家人,这份亲情是割舍不了的。”

  李承干宽慰一笑,其实他心里很明白,大势己去,是以口吻平淡的道:“往后你要更懂得保护自己,皇宫并不是你所想的简单。”

  “承哥哥……”

  他挥手阻止她说下去。

  “我很抱歉,过去总是忽略了你,现在才知真正关心我们的只有你。”

  他拍拍她的手背,眼神短暂的交会,一切尽在不言中。他转身将家人一一送上马车,最后自己再跃上马背。

  就这样,李承干一家在永乐的目送下,赴往未知的命运。

  事后,永乐大哭一场,回到皇宫就直闯内殿,这时李世民和长孙无垢正为立太子一事,起了一些争执。

  “父王,您为什么非把承哥哥贬至房州不可?”

  她不管时机不对,一口气宣泄心中的不满,果然引起李世民的不悦。

  “注意你说话的态度,堂堂一国的公主,浮浮躁躁成何体统!单以藐视皇上就足以判你重罪!”说着,他转向长孙无垢,怪罪责问道:“永乐交给你,结果就是这副没大没小的模样,你是怎么当人母亲的?”他显然是迁怒,因为李承干谋反被废一事。

  “不关母后的事。”永乐抢道:“现在我不是公主,您也不是皇上,我们只是普通的父亲和女儿,以平常人会有的父女关系来说话。”

  李世民闻言,颇为震怒。

  “好,你说,你到底想说什么?”他闷声问。

  长孙无垢见情况不对,马上出言制止永乐,却被李世民给阻止。

  “你让她说。”他手指微颤,怒不可遏。“看看我们生出来、养出来的女儿有什么话对我们说。”

  永乐吸口气,一古脑地直言,“是,承哥哥谋反是不对,他被废被降为庶人是他罪有应得,但为什么还要罚他一家贬至房州呢?您不顾哥哥,也该顾嫂子,即将临盆的她怎么忍受得了房州的酷寒?您不顾亲情,难道连恻隐之心也没有?”

  “永乐,不要再说了。”长孙无垢再次出声制止。

  “不,你让她说,让她继续说下去!”李世民瞠大了眼睛,身子因过度压抑而抖动着。

  “您虽是一国之君,但同时也是别人的丈夫和父亲。一般家庭有了争执!生气责罚在所难免,但搞得家毁人散的,恐怕也只有您。如果这是身为皇族所必须付出的代价,那么我宁愿我们是普通的百姓人家。”

  “永乐,你怎么可以这么说呢?”长孙无垢忙开口,希望能够和缓随时会引爆的气氛,怎么说世民都有他威不可犯的尊贵龙颜。

  “你父王也有他不得已的苦衷,别人不了解,身为他的子女的你,又怎么能不了解呢?”

  永乐摇头,她感触极深,而伤心大过于理智,一股冲动迫使她脱口说出,“我不了解。一家人生离死别,算什么不得已的苦衷?其实说穿了,是承哥哥继续留在京城,会有损您高高在上的威望,对不对?

  “您必须保持在朝臣心中清政廉明的形象,您对他们的重视远胜过对自己的子女,当您为大将吮血去毒,为蝗灾生吞蝗虫,为万民百姓祈福,那时的您,可曾想过您的子女也正渴望您的关爱?”

  “永乐,别说了。”

  长孙无垢从座位上冲下来阻止永乐,因为她已经看见李世民扭曲的面孔,两手紧紧交握着,似乎轻微的触动就足以令他爆发开来,是以她出于一种母亲的本能,抢先挡在女儿的面前防止她受到伤害。

  “你是知道的,”长孙无垢对李世民说,“她喜爱她的哥哥们,承干的事让她太难过了,她才会口无遮拦。”

  “永乐还是个孩子,你何必与她计较呢?”

  “孩子?”他哼笑,继续迁怒,“十七岁,想承干在她这个年纪时还不敢对朕顶嘴,她胆敢指责朕的不是,任性妄为、目中无人,简直比承干有过之无不及。”

  “你是怎么了?”长孙无垢皱起眉头,满怀忧伤,“永乐一向是我们的乖女儿,平日你连责骂一句都不舍得,怎么今日尽编排她的不是,你当真不能理解她吗?还是你已经失去一个儿子,不在乎再失去一个女儿?”

  李世民心一凛,重重被刺伤了。

  长孙无垢转向永乐,面色凝重,严谨的告诉她,“承干的事我们同样难过,但错在他不该谋反,你该知道,谋反是砍头的大罪,贬谪流放已经是你父王格外开恩,你就息事宁人,别再挑起大家的伤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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