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弛不知道有人在偷听,忽然听见一声喊叫,她就由天而降,他本能的伸出双臂将她抱满怀。
“是你。”
“是你。”
当他们看清楚对方,不约而同喊道。
舒伯文傻眼了。
事情发生得突然,他还没反应过来,魏弛的怀里就多了一位美人,叫他既惊奇又羡慕。
“你认识她?”他忙问。
“不,我见过她,但不认识她。”魏弛马上应道,随即放开永乐。
他脑海浮现的,是当日在长安大街遇见她的情景,那无数次在梦境中出现的人儿,此刻就站在他的面前。
永乐眼睛一亮。
“你不知道我是谁吗?”她问得理所当然,仿佛所有的人都该认识她。
“不知道。”他回答得很直接,仿佛对她毫无兴趣,甚至用责备的回气对她说:“这里是皇宫内院,小丫头不可以到处乱闯!”
“没错。”舒伯文附和道:“被宫府军发现,挨骂事小,杖责事大,你的身子骨可禁不起两个板子。”
永乐笑了。
这人真有趣,居然不知道她是谁。
在皇宫里,只有她杖责人,她还不知道被杖责是什么样的滋味。
“这可一点都不好笑,趁没有人发现,你快离开这里。”舒伯文好心警告她。
这个时候,一支宫廷侍卫军经过,看见永乐马上跪地请安,从侍卫军的口中,舒伯文赫然发现自己的粗心大意,随即与魏弛一同跪地请安。
永乐沉下脸,心里埋怨侍卫军出现得不是时候,她正盘算着好好戏弄他们一番,结果却不了了之。
但是,这无损她内心的喜悦,因为她终于再见到他。
午夜梦回,他好看的脸庞总叫她不经意想起,也许是上天听见她的呼唤,应许了她。
“我终于知道你的名字,虽然你不肯告诉我。”她拉起跪在地上的魏弛,凝望着他,对他的好感就在这一刻生根,并且迅速滋长蔓延。
“现在你也知道我是谁了,不管我们是不是朋友,我都不会让你忘记我。”她自信的说。
永乐再看他一眼,才转身离开。
“怎么回事?”舒伯文问道,“你怎么会认识永乐公主?”
他从地上爬起来,望着美丽的公主远去的身影,实在想不通其中原委。
“我说过我不认识她。”魏弛冷冷的说。
原来她就是永乐公主,难怪会觉得似曾相识,多年以前,他们就是在这片假山流水初次相遇。
她似乎忘了这件事,但他一辈子也忘不了。
“你为什么如此在意这件事?”
李世民在皇宫内殿大声的对长孙无垢说话,似乎无意深入所谈的话题,是以表现出极不耐烦的态度。
“就算他真是尉迟敬德的儿子又如何?朕能坐拥天下,都多亏了尉迟敬德的帮助,当初若不是他及时赶到玄武门,死的会是朕,而不是元吉。”
长孙无垢撇开头,对于李世民将功劳冠在尉迟敬德的身上,她实在无法苟同,是以不悦的抛下话,“那是过去的事,过去了就别再提起。”
“可惜耿耿于怀的人是你。”他回敬她一句。
她一怔,脸色十分难看。
事实上,长孙无垢确实在意当年的事。
当年尉迟敬德不顾主母和三位小主人命在旦歹,执意带领人马勇闯玄武门,姑且不谈他是为了拯救主人的性命,单就他在危急中抛下他们母子四人,就已经罪无可恕,叫她足以记恨一辈子。
“当初为了敬德的儿子教坏永乐一事,朕已经听你一次,贬他们一家远离长安城,如今事过境迁,没理由罪及下一代,何况,他儿子还是位不可多得的人材。”
“这是两回事。”长孙无垢清淡带过一切,坚持她的主张。“他若是坦荡无欺的人,又何必隐姓埋名,可见他居心叵测,你不能上当。”
李世民沉下脸,不高兴的说:“你是说朕是老糊涂?还是你认为朕需要你来辅助朝政?”他目光直逼她,沉声斥责,“你近来干涉的事务也未免多了些!”
“臣妾不敢。”长孙无垢低头认错,不敢真的惹恼他。
“不敢?”他冷笑两声,闭口口低喃,“你表面不敢,私底下什么都敢。”
其实,李世民别有所指。
在他对李治的无能感到失望时,本有意改立李恪为太子,但长孙无垢不允许,还指使长孙无忌在朝堂上公开表示反对。
为使国家社稷从争夺太子之位的纷乱中,早日恢复安宁太平,他不得不妥协,这使他精神极为烦闷,或许这是他在位期间最感痛苦的一件事。
也就是因为这个原故,他才会刻意维护尉迟家的事。
魏弛混入宫廷一事,他宁愿相信自己,不管这个年轻人是魏弛还是尉迟扬,他都相信自己的眼光。
长孙无垢不知道太子一事已引起李世民的反感,还以为他有心偏袒,对与尉迟敬德有关的人事物更加感冒。
就在两人僵持不下、无话可说之际,永乐来了。
她脸上带着奇异的神采,风姿绰约,像阳光下初开的花朵,娇艳欲滴,因为美好的事情正发生,她的笑容也显得格外甜蜜。
李世民一见到女儿,精神为之一振,烦恼顿抛九霄云外。
“你来是有什么好事要告诉父王?”他先开口问道。从她喜悦的神情,他也察觉到她的不同。
永乐点头,朗声说:“女儿一直在想父王的话,就在不久前,女儿终于想通了。”
闻言,李世民和长孙无垢不约而同相视一眼。
永乐继续道:“为求远离这一切,请父王许女儿一位自己想要的夫婿。” “这下,她可是说出了真心话。”李世民闷声说道,根本不听解释。
第五章
他们太意外了,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仿佛前不久,她还是他们呵护在手心的小宝贝,转眼间已长成亭亭玉立的少女,而此刻,她正主动要求一个夫婿,让他们从错愕转为惊喜。
“你有了心上人?他是谁?叫什么名字?是哪位王公大臣?还是哪位王孙公子?”长孙无垢一口气追问。
她早忘了先前的不快,此刻,她只是一名疼爱女儿的母亲。事实上,这同时唤醒她曾有过的盘算,认真思虑起女儿的终身大事。
永乐微笑,天真的说:“我不知道他是谁,但我知道他的名字。”
长孙无垢闻言,立即离起眉头,就连李世民也抱持不乐观的态度,实在是她的话太惊人也太——幼稚,虽然她的表情十分认真。
“女儿是认真的。”她噘起小嘴,轻声抗议。
李世民隐忍不笑,“好,你说他叫什么名字?”
她昂起脸蛋,甜甜的道:“他叫魏弛。”
这句话犹如在空气中引爆炸药,震撼了他们。
“不行!”长孙无垢想也不想,跳起来大声反对,“不行,我绝不允许,绝不允许!”
永乐不明白母亲的反应为何会如此激烈?
一听她说反对,她的脸立刻垮下来,不解的问:“为什么?”
“不行就是不行!”长孙无垢一副不容置喙,甚至气女儿不听自己的话,愤而斥责,“天下的男子何其多,为什么你单单挑上他?”
永乐一感到委屈,眼睛就红了,她反问:“女儿只喜欢魏弛,为什么母后偏偏挑剔他?”
“你……”长孙无垢气得浑身发颤,“你为了他,居然不听母后的话?他……他到底对你施了什么蛊,迷得你一心向着他?”她喊着,转向李世民求助。
“皇上,您还不马上派人拿下尉迟扬?您瞧永乐连他真正的名字都不知道,就选他做未来的驸马,您要任尉迟扬骗永乐到什么时候?”
永乐见母亲随意编罪,急得直跺脚。
“这不关魏弛的事,他根本不知道女儿选他做未来的夫婿,而且永乐必须说明白,女儿是要嫁到魏弛家,而不是一贯以来的公主府,总之,不管他是谁,我都跟定了他。”她一口气说完。犹如火上加油,长孙无垢气得火冒三丈高。
“你……你不知检点!女孩家嚷着要男人,你知不知羞!咱们李家皇族的颜面,都让你给丢尽了!”
长孙无垢忍无可忍,为阻止女儿不惜用恶毒的话来骂她,甚至想到囚禁她,限制她的行动,以达到最终目的。
这时候,李世民开口说话了,“你想清楚了吗?这确实是你想要的?”他表情认真的问。
起初乍闻永乐的决定,他确实感到吃惊,却不像皇后以激烈的言词举动,来表达坚决反对的立场,他以一个父亲的眼光来看待女儿的请求。
刹那间,李世民仿佛看儿即将展翅翱翔的永乐。那使他明白,她不再是他或其他任何人所能掌控的。
永乐在母亲偏执和激烈的轰击下,几乎已经无招架之力,好在父亲的垂询及时解救了她。
“是的,女儿想清楚了,这确实是女儿想要的。”她一字一字清晰回应。
“你能给朕一个很好的理由吗?”
永乐想了一下。
“过去,都是女儿接受别人的爱,现在女儿要学着去爱别人。”她诚心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