瞥了后照镜一眼,她将车子停到路边。
除非是幻听,否则她敢肯定,她真的听到了,虽说只是闷笑一声。
小由缓缓的回过头,车子后座空荡荡的并没有人,本能的,她伸长脖子要往后座底下探去。
一抹突如其来的人影引起她的尖叫,“啊--”
云绍晔明白,自己吓到她了。
“你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她被眼前这个冷不防从后座底下冒出来的男人吓得不轻,尤其对方的块头还不小。
“抱歉,我无意吓你。”他安抚道,可惜效果不彰。
“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会躲在我车子里?”他是要劫财?还是要……劫色?!
“新郎。”云绍晔道出自己身份。
小由一愣,“新郎?”
他更进一步解释,“刚才你口中提到的新郎。”
“你是新郎?!”
“你应该看得出来吧,我身上还穿著新郎礼服。”
的确,他身上的是新郎礼服,这让她稍稍定下心。
“既然你是新郎,不去结婚跑来躲在我车上干嘛?”
“我以为你已经听说新郎跑了。”换言之,他这会儿成了落跑新郎。
“你真的跑了?!”
“显然是。”云绍晔自己也感到意外,活了近三十个年头,这无疑是他做过最疯狂的事。
见眼前这男人不像是在说谎,小由算是信了他,然接下来冒出心头的疑问是,“现场那么多车,你要落跑干嘛非要挑上我这辆?”差点吓得她三魂七魄全飞了。
云绍晔自然不便告诉她,之所以挑上她的车,是因为在场所有的车里就数她的最破,不似来参加婚礼的宾客会开的车。
“你的车刚好没有上锁。”他挑了个婉转的理由,心里其实清楚在一大票高级名贵轿车里,这样一辆破车,实在没有上锁的必要。
小由不是没有自知之明的人,自然听得出来人家话里的含蓄。
但她懒得再跟他废话,“下车!”她横过身打开后车门。
“嗄?”突如其来的逐客令让云绍晔一怔。
“听不懂中文啊?我说下车!”对於麻烦事她向来敬谢不敏。
听是听懂了,只不过他怀疑自己能上哪去?要是他没料错,这会儿所有人想必全在找他。
“你还杵著做什么?等我接你回去供养啊?”
跟她回去?小由不经意的一句话提醒了云绍晔。
也许,眼前这不似与上流社会有任何交集的女子,正好方便他暂时避开这一切。
“我暂时没有地方去。”
堂堂一个大企业家会没有地方去?鬼才相信!何况,“关我什么事?”小由一口回道。
“方便的话,能否让我暂时借住?”生平头一遭,他开口跟人商量,以往都是他说了算。
她想也不想就回他,“不方便!”
云绍晔一怔。这女人怎么这么明确而不带转圜的拒绝他?直觉想知道答案,於是他问道:“为什么?”
小由听了觉得好笑,地方是她的,不借就是不借,哪还需要什么理由。
“那你倒是说说看,我为什么要让你暂住?”她反过来问他。冷不防的,云绍晔被她的话给问住了。
今天要换做是他对其他人提出这种要求,别人肯定会乐得迎他进门,绝不会有二话。
等不到他的回应,小由只好又问:“收留你,我有什么好处?”
身为云氏的龙头,云绍晔自然明白旁人对他的百般礼遇,为的无非是想从他身上得到好处。
所以他们想尽办法奉承他,努力博取他的好感。
对绝大多数人来说,能博得他的好感便是得到好处了。
“你不想收留我?”按理说眼前这女人应该求之不得才是。
小由直言,“除非你能有所贡献,否则我不留废人。”
废人?!这还是他头一回听到人家这样称呼他。
因为走得匆忙,云绍晔这会儿身上根本没有半毛钱,虽说他能透过管道调到钱,但这样一来,势必会暴露他的行踪。
想不到他也有为钱感到困窘的时候。
“我目前手边没带钱。”
“看得出来。”她早就猜到,否则他何必厚著脸皮要她收留。
像是要赌一口气,云绍晔说道:“我可以为你做其他事。”为的是想证明自己并不是个废人。
“例如?”身为云氏的当家总裁,他会的事情岂会少?
云绍晔直觉便要开口说出他对企业经营的那套理念,只不过话到嘴边又吞回去。他怀疑那些东西能吸引得了她吗?跟她说这些,应该只是於空谈吧。
一直以来,因为背负著长子的责任,他一肩扛起整个云氏企业,扮演一个称职的领导者。
直到此刻撇开家族的包袱,他才猛然意识到,除去儿子、兄长、总裁等角色,他竟不曾费心经营过自己,真实的他竟是如此贫瘠。
小由不耐烦又催促了一遍,“你到底会什么?”
除了工作、应酬,偶尔与客户切磋小白球外,云绍晔根本没有太多私人时间,顶多就是在假日替自己弄点吃的。
脑海里一闪而过的念头让他说道:“煮菜,我喜欢煮东西。”对日理万机的他而言,那是他少数能够放松的时刻。
“什么?!”小由错愕,怀疑自己听错了。
堂堂一家大企业的总裁居然说要帮她煮菜?
撇开他总裁的身份不谈,单就他的外表,说他这样一个大男人会煮菜?直接叫阿婆去生孩子还比较快。
第二章
云绍晔无预警的失踪搅乱了一切。
尽管极力安抚詹家跟道歉,云家仍阻止不了詹家带著新娘负气离去。
他们并未对外多做解释,只以婚礼因故取消为由,向前来道喜的宾客表示歉意。
送走所有前来观礼的宾客,云家上下连同娄颖基在内,全都聚集在休息室里。
“好端端的,大哥怎么会突然不见?会不会发生什么事?”老三云景升一脸忧心。
“我看不至於吧!”娄颖基算是在场的人里比较轻松的。
“那大哥怎么会突然不见?”老二云慎甫不解的问。
“而且还是在他的婚礼上。”老么云竺玺难得流露出清冷外的表情。
就是他的婚礼才要跷头啊!娄颖基在心里嘀咕。
“大哥会不会发生什么危险?要不要报警?”云景升不放心的提议。
儿子的话让本来就方寸大乱的云母更是心惊,“报警?那绍晔会不会有什么危险?”
“没事的,你先别心急。”云父安抚妻子。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发生这种事?”
原本她还兴高采烈的等著娶媳妇进门,想说不久后就能如愿抱孙子,结果这会儿非但媳妇没娶成,连一向负责任的大儿子也失去踪影。
“大哥不可能无缘无故失踪,肯定是出了什么事。”云慎甫一语道出全家人心中共同的想法。
一旁的娄颖基看在眼里,明白自己若再不出面,云家可能真的会去报警,“也许阿晔是自个儿从婚礼跷头的。”
此话一出,“不可能!”云家兄妹同声反驳。
“为什么不可能?”娄颖基反问。
“大哥根本没理由这么做。”云竺玺直觉认定。
他直觉可笑,敢情一场商业联姻对他们而言,还不足以构成理由?
“否则,你们以为阿晔好端端的怎么会平空消失?”他好奇他们要提出何种解释。
“也许大哥遇上了什么危险。”云景升道。
娄颖基嗤笑,“是啊,一个黑带五段的功夫高手,真遇到他,不晓得谁比较危险?”
的确,众人无法反驳他的话。
更何况,休息室里并无任何挣扎跟打斗过的迹象。
“问题是,大哥为什么要落跑?”不单是云景升,云家上下皆有此疑惑。
光听这话,娄颖基就知道,好友这好儿子、好兄长的身份扮演得有多么称职了,称职到众人皆已将他所做的牺牲,视为理所当然。
“建议你们不妨把它解读成,对这门婚事投下反对票。”
“反对票?”云家兄妹异口同声。
“颖基,你是说绍晔的失踪是因为逃婚?”云母很意外。
“目前还无法确定,不过是很有这个可能。”娄颖基心里庆幸,好友在最后一秒终於想通。
“当初决定这门婚事时,绍晔并未反对啊!”云父实在无法相信,向来最具责任感的大儿子会逃婚。
由於儿子从头到尾都没反对过什么,云氏夫妇一直以为他对这门婚事是乐意的。
“也许那是因为阿晔从未替自己想过。”
云母听出娄颖基的言下之意,“你是说,绍晔不喜欢依琳?”
“其实也无所谓喜欢不喜欢,对阿晔来说,结婚只是基於责任,一方面也觉得自己差不多到了该结婚的年纪,加上伯父、伯母对詹小姐的印象也不差。”
云氏夫妇压根没料到会听到这样的答案。
原本他们只是单纯的抱孙心切,见儿子对詹依琳的态度不恶,以为小俩口应该是互相喜欢的,才会替儿子决定这门婚事。
“这孩子,结婚这种事哪有什么责任不责任?”云母说道。
云氏夫妇一直以来都很清楚大儿子责任心强,也不觉得这是什么坏事,却不料他会强到这种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