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想让妳也跟着出来。」他闷闷地说。
「怎么了?」她探过头看他的表情,笑道:「我还以为你不在乎这种相亲饭局呢,原来你也会不开心,冰山少年并不是真的冰块嘛。」她陪他站在阳台边,夜风吹起卷卷的长发,笑容中带着几分得意。「明千藏,我们来谈笔交易如何?」
他侧脸望着她,「谈什么?」
「与其这样相亲来相亲去地总是被他们玩弄于股掌之间,不如我们奋起反抗吧。」
「妳想怎么反抗?」他微微瞇起眼。
「我们故意装作接受他们的安排,要订婚也由着他们,但是要求必须在几年之后再结婚,现在先以学业为重,这样我们就可以平平安安地度过这几年。等我们大学毕业,开始工作,就不用再受这些控制了。」
他盯着她冷笑道:「是吗?这种自由就是妳今天接受这个安排的唯一理由?无论对象是谁,只要可以帮妳解决眼前的烦恼,妳就都可以接受他成为妳的未婚夫吗?」
念情闪动着明眸,笑意在唇边流淌,「我是不是闻到一股酸味?」
「妳的鼻子出问题了。」他背过脸去。
她靠近他,「你怎么气呼呼的?难道你不觉得如果我们能反客为主掌控局面是非常有趣、非常好玩的吗?」
「感情是可以拿来游戏的吗?」他喃喃低语。
「这么说--」她拉长了声音,「你是想认真了吗?」
倏然回头,看到她笑得诡谲的面庞,在夜色下依然灿烂。
他蹙紧眉心,轻吐一句,「该死。」
「如果有人该死,那一定不是我。」她笑得更坏心,贴近他的脸柔声说:「你知道吗?我每次看到你板起脸,就会想到一句成语。」
明千藏瞪着她,心中猜测她要说的无非是「怒气冲天」、「气急败坏」之类的,没想到她的手指居然大胆地摸上他的脸,笑声如银铃,「你相信吗?我想到的居然是--秀色可餐。」
红晕瞬间爬过他白皙俊美的脸,不知道是怒还是羞?
甚至忘记阻止她正在「调戏」自己的那只不规矩的手,他从牙缝中进出两个字,「白痴!」
她的笑容映在他的眼里,冰山的深沉和阳光的明媚交手,到底谁是最终的胜利者?
「以五年为期,五年内,我们是自由的,如何?」她扬着眉毛问他。订婚不代表他们真的有什么关系,他们俩还太年轻,对于婚姻没有任何的想法和企盼,摆脱家族的压力是他们如今唯一要追求的。
他深深地望着她,然后伸出手,「成交。」
第四章
当明千藏再一次蝉联国际奥林匹克数学竞赛的冠军,载誉归来的时候,映入眼帘的尽是鲜花、镁光灯、粉丝、麦克风,机场大厅差点瘫痪。
明千藏一袭休闲白衣,戴着一副黑色墨镜出现在大厅中,所有等候许久的人群一拥而上,几乎将他淹没其中。
他的表情一派的冷淡,不见任何喜悦或激动的情绪,隐藏在墨镜背后的黑眸悄悄梭巡着现场。
那个人,没有来。
嘴角微微下沉,不甩记者的任何问题,人已在明家人的保护下杀出重围坐进私家车里。
车子前行,他给家里打了电话,接电话的是明千晓。
「我已经出机场了。」他简单地说。
明千晓在那一头笑,「知道啦,新闻刚刚插播了现场报导,哥你好厉害啊,拿个数学比赛的冠军就这么轰动。老爸又在骂我为什么不学你给明家多多增光,骂得我都没有信心了。」
「妳什么时候有过信心?」明千藏的话也不知是在嘲笑她还是在激励她。「有人打过电话给我吗?」
「没有,你这块千年寒冰不是向来不把家里的电话外泄吗?谁会打电话给你?」明千晓不忘反唇相稽。「哦--难道你是在等念情姊的电话?」
「哼,别自作聪明。」冷冷地否定,但心头却隐约有抹涩涩的味道,无法形容那种感觉,淡淡的、空空的。
车子拐进一条街道没多久就遇到了红灯,车子于是停在路边。
明千藏坐在车内,无意识地看向窗外,突然间,一抹熟悉的人影在跃入眼帘后一闪而逝。
他心头微震,迟疑不过几秒,此时灯号已经变色,车子就要开动,他迅速命令,「停车!」
打开车门站到路边,再看向马路对面,已经看不到那抹身影,但他不死心,穿过马路飞快地跑到对面,那里有一条偏僻深幽的小巷。
沿着小巷一直向前走,路越来越窄,周围的环境又脏又乱,与他一贯生活的世界有着天与地的差别。正当他迟疑着是否要继续追踪下去的时候,隐约听到一道熟悉的声音远远飘来,「你先忍着点,我给你上药。」
他走到小巷的尽头,赫然看到念情正蹲在地上,手里拿着纱布和药水,面对着一个浑身是伤的同龄少年,并为对方处理着伤口。
听到有人来,最先有反应的是那个少年,他警惕地一手抓起身边的一根木棍,充满敌意地瞪着明千藏。
念情转头看到是他,不由得惊喜交加,「千藏!你回来啦?不好意思啊,本来说好要去接机的,但我临时有事……」她一边说,一边为那个少年包扎伤口。
「他是谁?」少年依然用审视的目光看着明千藏。
念情笑笑回答,「他是我现在的同班同学。你放心,他不会对你不利的。」
「贵族少爷。」少年讥讽地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吐出一口血痰。
明千藏的眉蹙得更深,「妳认识这个人?」他不能想象念情居然会和这种人认识。
「晓东是我在佳艺的同学,最近刚搬来北部。」念情想将少年扶起来,但是少年的腿好像受伤了,怎么都直立不起来。
念情回头对明千藏说:「来帮个忙,把他扶起来。」
他犹豫了一下。
赵晓东冷笑道:「算了,我可不想和贵族少爷打交道,看他的穿著打扮,一身行头少说也要十几万吧?真要是弄脏了我可赔不起。」
明千藏一语不发地走过去,双手拉起他的胳膊搭在自己的肩膀上,和念情一起用力,终于将他拉起来。
「现在妳要怎么办?」明千藏问着念情。带着这么个累赘她能去哪里?
「我必须送他去医院,你在外面有车吗?」
「妳最好拦一部计程车。」他能忍住洁癖,不让自己因为少年身上的脏污和血迹而呕吐出来已经是很不容易。再将他带上自己的座车,就是司机把车子送去清理,他也绝不会想再坐了。
赵晓东好像看穿他的心思,一直在冷笑。
念情并末多说什么,三个人到了路口,拦到一部计程车,司机看了赵晓东的模样本来想拒载,但是明千藏扔给他几张钞票后,他立刻就闭嘴了。
「你上来吗?」和赵晓东坐到后座,念情探出头来问明千藏。
他没有动,只是问:「妳身上有钱吗?」
「还有一些,应该够付医药费。」
「嗯。」他和司机要纸笔写了张字条扔进车窗,「把字条交给院长,他会减免费用。」然后他对司机说:「去明和医院。」
「晚上我给你电话,我又欠你一个人情。」念情最后说道。
「妳知道就好。欠我的,我会找一天讨回来的。」他淡淡地说。
车子载着念情和赵晓东离开。明千藏走回自己的座车,重重地关上车门。
车门可以轻易地开阖,但是已经打开的心门岂是能随意关闭的?那一小簇在心头悄悄燃起的火焰将最初的苦涩燃烧得更加浓烈,那凭空冒出的一丝酸意又是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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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念情又迟到了,第一节数学课她没有到。望着隔壁那张空空的桌子,明千藏的眉心始终没有舒展。
第二节是音乐课。按惯例每个人要上台演奏钢琴,念情是第五位,老师点到她的名字时有同学帮忙回答,「老师,方念情今天没有来。」
「没有来?为什么?」音乐老师向来严厉,「跷课?零分!」
明千藏刚要开口,教室的门被人用力撞开,念情上气不接下气地大声说:「老师好,对不起我迟到了!」
音乐老师阴沉着脸用手拍了拍钢琴,「方同学,我们都在等妳,希望妳下次上课能够准时。」
她喘着气点头,「是!我下次,一定,一定准时!」她刚定到钢琴旁,人影一闪,明千藏已经坐在琴凳上。
她和在场所有的人都愣住了。
老师看到明千藏,表情和声音都柔和不少。「明同学,下一个才是你啊。」
「她需要休息。」明千藏微微抬了抬下巴。不容任何人质疑地按下琴键,琴声响起,老师也无话可说。
当李斯特的「匈牙利狂想曲」完美无缺地演奏完毕,不管是不是千藏迷,都忍不住为之鼓掌。明千藏抬起眼,第一眼看到的是念情明亮的脸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