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美丽,他一直是知道的,但相识近二十年,他却是头一次为她绝美的容颜感到震撼。
记忆中那个老是闯祸,连累他挨打受骂的小女孩,曾几何时出落得如此美丽动人?他怎么完全没有印象。
眼见邵扬瞬也不瞬地望着自己好半晌,连句话也没有,纪雪萍心里不禁起了埋怨。
他为什么不说话?
难道他不知道,他若不开口斥退她,她根本舍不得离开吗?
凝望着他坚毅的薄唇,压抑的欲望在苏醒,她好想好想吻他呀!
就算只有一下下也好!
一公分、两公分……速度虽然缓慢,但她很确实地缩短了彼此的距离,已然挣脱钳制的小手,怯怯生生地抚上了他的俊颜。
剧烈的心跳,感觉像是回到了十六岁那年的春天。
那个伤心的愚人节!
她冷不防忆起了昨夜他无心说出的那一席话,他希望她交个男朋友,他不在乎她爱上别人……
十年前、十年后,增长的是岁数,改变的是容颜,唯一不变的是她对
他的意义,她依然只是他最好的……朋友。
一股寒意平缓了剧烈的心跳,好不容易鼓足的勇气,化成了阵阵轻烟。
她好傻!为什么要一再地献上自己的真心……任人践踏?
“你的厨房好危险,整理一下好不好?”她故作轻松地起身,选择将满腔的苦涩藏在心底。
“喔。”他不甚专心地应了一声,楞楞地望着失去她的怀抱。
怀中她残留的香气,正一点一滴地散去,连带原本空气间弥漫的旖旎气氛,也在瞬间消逝得无影无踪。
莫名的,他感到若有所失,像是有什么异常珍贵的东西,正在离他远去,他情不自禁地伸出手,却只握到了满手的空气。
相较于邵扬的怅然,故作镇定的纪雪萍其实也没好到哪去。
她还没完全从两人近乎相拥的亲昵中回复,虽然她努力地想让自己的情绪稳定下来,但无论她做了多少次的深呼吸,颤抖的双手依然平稳不下来。
眼看着被切得“一场糊涂”的蓝莓蛋糕,完全失去了往日的水准,但她一点办法都没有,只能任由自己握着刀柄的右手,继续像中风似的不断轻微颤动着。
反正吃进肚子里,还不是一样!她也只能这么安慰自己了。
顺手泡了壶花茶,将所有的餐点放进大托盘中,她端着托盘走向客厅,脚下一个踉舱,手肘撞上一旁的桧木柜,搁在上头的大相框,应声落地。
破裂的玻璃碎片反弹跳起,在她的小腿右侧划下了一道三公分左右的伤口,鲜血缓缓流出……
“你怎么那么不小心!”听见相框碰撞地面所发出的声响,邵扬立刻从厨房探出头来,只见她的白色托鞋已被染红。
他接过她的托盘,搁到一旁,再将她搀扶至沙发上坐定。
“对不起,打破你的相框。”今天还真是她的倒楣日,先是害他在厨房跌倒,后来又……
或许她不该来的。
“你对不起我的事多着呢,不差这一件。”他小心翼翼地避开碎了一地的玻璃,从电视柜的下方,取出了急救箱。
纪雪萍笑了笑,不经意地抬头,瞥见桧木柜上空出来的地方,就是原本放置相框的所在。
她的视线下移,呆楞的目光锁住了那个在玻璃碎屑中,巧笑倩兮的女孩。
那张相片是静怡姐出国前,他们三个人最后一次合影,邵扬收藏很多年了。
无论他屋里的装潢改变过多少回,这张照片总是摆放在房子里最容易被看到的位置。
明明是三个人的合影,然而站在最右侧的她,在无形中却给人一种孤伶伶的错觉,好像她不该出现。
包扎好纪雪萍的伤口后,邵扬开始整理地上的玻璃碎片。
他清理掉相框上所有的玻璃屑,发现相框虽然全毁,但相片本身并没有破损的迹象。
“还好,相片没事!”他轻手轻脚地将相片从相框架中取出。
她冷眼地看着他的小心翼翼,心头起了一种近乎悲哀的感受。
俗话说的好,因小见大。
他对一张相片尚且如此珍视,那对影中人的情感,想必更加深厚。
要到什么时候才学会死心?
她好想这么问他……也想问自己。
什么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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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静的午后,“想不起来”咖啡屋里的收音机,正传来女DJ甜美的嗓音,此时正好是播报午间新闻的时间,突然,一名不速之客闯了进来,破坏了店里原本和协的气氛。
“邵扬哥去哪了?”戴着鸭舌帽的少女很不友善。
“04—2268XXXX”纪雪萍机械化地念出一长串的电话号码。
“我问你邵扬哥在哪里,你念一大堆数字干什么?”少女的火气很大。
报明牌呀!她又不签乐透。
“那是他公司的电话,关于这个问题,你直接问他的秘书比较清楚。”她又不是他的保母,哪能二十四小时掌握他的行踪!
“我就是刚从那边赶过来的。”少女眼底有着气愤。
要是他的秘书肯告诉她邵扬哥的行踪,她哪还需要特地跑来这里自找晦气!
“那真是辛苦你了。”纪雪萍好礼数地奉上一杯红茶。
“还好啦!”少女接过红茶,一口气灌下了大半杯,抹抹嘴又道:“你只要老实地告诉我邵扬哥现在在哪里,也就不枉我千里迢迢跑这么一趟了。“
“不知道。”纪雪萍据实以告。
“我可是冒着被教授死当的危险,跷课跑来这里找邵扬哥的,你就让我这样空手回去,不会觉得自己很残忍吗?”少女企图动之以情。
“我建议你还是回去上课好一点,季先生说你这学期再被当掉的话,他就要跟你断绝父女关系。”省得她丢尽他们季家的脸。
“纪雪萍!”少女气得连名带姓地唤她。“你不要忘了,你之前在爹地的公司上班的时候,我有多照顾你!若不是我,你今天能四肢健全地在这里卖咖啡吗?”
几年前纪雪萍刚从大学毕业,透过邵扬的介绍,进入“龙腾企业”担任工程助理一职。
虽然那段日子过得极度“惊险”,但在邵扬的庇护下,总算是平安无事,直到她遇上了少女的那一天,平静的生活开始起了变化。
这名少女今年才刚满十九岁,是她前任老板的掌上明珠——季可柔。
她记得刚进公司时,季大小姐就格外地仇视她,仗着自己是老板的女儿,对她呼来喝去。
她从小人缘就一直很好,所以季可柔的敌视让她觉得莫名其妙。
后来她才从同事的口中得知,原来季可柔很喜欢邵扬,所以和邵扬特别亲近的自己,理所当然地成为她欺压的对象。
本来她对建筑这行就是一知半解,季可柔的刁难更催化了她想离开龙腾的意念,最后索性顺了季可柔的心意,回到台中与表姐合开了这家咖啡屋。
然而就在她离职不久,邵扬竟也相继离开那家公司,回到台中自立门户。
从此,季可柔对她的敌意更深。
三不五时登门造访,美其名是“叙旧”,实际上是“找碴”。
所幸季先生还算是个明理的人,知道自己的女儿在她离职后,还是常来找麻烦,因此对她心存愧疚,不时地打电话给她。
一来是赔罪;二来是拜托她多担待他那个不肖女儿。
所以她才会对季可柔的学业状况了若指掌。
现在回想起来,这个小她好几岁的小女生,好像从来不曾对她和颜悦色过,更遑论“照顾”她了。
“可能是我年纪大了,我怎么都想不起来你有照顾过我?”不过若要说“欺负”她的话,那倒是可以举出一箩筐的例子,以供佐证。
“你现在能四肢健全、容颜无损,就是我照顾你的最佳证明了!”季可柔用食指轻佻地划过纪雪萍的玉颊。
“那还真是多谢你手下留情了。”纪雪萍皮笑肉不笑地道。
她还真以为自己是黑社会呀!
“你知道就好。”季可柔脸不红、气不喘地继续道:“现在你总该告诉我邵扬哥人在哪里了吧?”
“无可奉告。”现在的小孩听不懂国语吗?要她说几次她才会懂?不知道就是不知道,再问几次答案都是一样的!
“今天是我生日耶!”季可柔了不起地说道,活似她的生日该普天同庆,万民欢腾。“这么特别的日子,我当然得找邵扬哥陪我一起过,你说是不是?”
纪雪萍优雅地浇了季可柔一盆冷水,“我想,你的教授不会因为今天是你的生日,就觉得你旷课是应该的。”
“你干嘛哪壶不开提哪壶!”季可柔不由得心虚,碰巧这时出外采买的洪汶汶回来了。
“咦?有客人呀!”提着两袋咖啡豆的洪汶汶,眸心灿亮,语气兴奋。
在洪汶汶的认知里,客人就等于钱,有客人就代表有钱收,所以只要有客人上门的时候,她就会显得特别兴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