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弟惊跳一下,差点叫出声来。
「不怕、不怕。」深吸了口气,将手上的灯笼举高一些,看着眼前一座又一座残破不堪的墓地,还真的有些腿软,换作普通人早就溜之大吉,可是她太需要银子了,绝对不愿放过这种难得的赚钱机会。
「该死的冬瓜要是敢骗我,看我回去怎么跟他算帐。」
她小心翼翼的爬上坟地,因为长年无人整理,有些埋在地下的棺木都露了出来,这倒省了她不少事。
双手合十拜了拜。「真是对不住,我没有恶意。」尽管有点可怕,她还是伸出手,在里头四处摸索,就是希望找到传说中被称为最神秘又昂贵的药材。
就这样连续找了快一个时辰,能找的地方都找过了,还是一无所获。
「好哇!这个臭冬瓜,你死定了。」招弟气呼呼的咒骂,强忍着恶心的感觉,拿出帕子擦了擦手,感觉阴风阵阵,搓了搓手臂,心想还是先离开这里再说,免得那些好兄弟真的找上她。
心里才这么想,便谨慎的踩稳脚步,要循着原路往下走。
「不好意思,借过一下。」踩着一个又一个坟头,招弟不免提心吊胆,左手紧握着挂在脖子上的符袋,那是她今早去土地公庙求来的。
「借过……」嘴里喃喃自语,毕竟经过「人家」的门口,总要事先打个招呼,俗话说礼多人不怪嘛!
原本还在庆幸终于快到平地了,冷不防的,不知道踩到什么,她本能的低头一看,赫然是只手掌,登时惊声尖叫,「哇啊~~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踩你的……我、我马上离开。」
咽了口唾沫,招弟连气都不敢喘得太用力,才举步要走,左脚的脚踝却被抓个正着,这回叫得更大声。
「不要抓我!不要抓我!」鼓起勇气低头瞄了一眼,登时吓得魂飞魄散,下意识的用力蹬着左脚,想把抓住她的东西蹬开。「对不起……我下次再也不敢了……啊……有鬼啊……」可是任凭她怎么蹬,脚踝依然被扣得紧紧的。「救命啊!我下次真的再也不敢了……」
虽然招弟口口声声说为了银子,什么都不怕,可是真的遇上了好兄弟,不怕才怪……
因为蹬得太用力,害她整个人往前扑倒,刚好扑在耸起的坟头上,一颗裸露在外的骷髅头和她面对面,空洞的眼眶就这么瞪着她,一时之间,你看我、我看你,吓得招弟再次哇拉哇啦大叫。
「有鬼啊……不要抓我!我跟你们都是苦命的人,从小就被爹娘卖掉……没有人疼我爱我,看在我们同病相怜的份上,放了我一马……我、我保证不会再来吵你们……呜呜……」最后还很没用的哭了出来,要不是太恐怖了,她说什么也不会轻易掉下眼泪。
难怪人家会说夜路走多了,总是会碰到鬼,今晚就让她遇见了,可是她又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亏心事,那些好兄弟干嘛找上她?还是她打搅到他们的安眠了,所以才故意现身吓唬她?
呜呜~~做人还是不要太铁齿,真是太可怕了,她也只不过是爱钱了一点点,八字也很重,没道理会撞到鬼啊?
最后用尽吃奶的力气,终于成功的把脚踝要了回来,不敢再回头,连滚带爬的想要逃离这片乱葬岗。
就在这时,招弟感觉到身后有一股强大的压迫感扑了过来,彷佛是阴魂不散的孤魂野鬼,她还没反应过来,那「东西」已由后头贴在她的背上,在她耳畔吹气,招弟蓦地瞠大圆眸……
「还我的命来……我死的好冤啊……还我的命来……」凄凉的控诉断断续续,更是令人寒毛直立。
招弟的上下两排牙齿不断打颤。「不是我……不是我杀的……」
鬼叫声依旧在她耳畔吹着气。「还我的命来……」
受到如此巨大的惊吓,招弟脑袋顿时一片空白,僵硬的转动螓首,想看清「鬼」的长相,当她目睹一个披头散发,吐着长舌的男鬼,虽然这种表现太窝囊了,招弟还是两眼翻白,生平头一遭被吓晕过去了。
发觉她的身子软下,往地上滑去,鬼叫声嗄然中止,任由招弟瘫软在地上,一片漆黑之中,只有一双透着浓浓笑意的黑色眼珠由上往下睥睨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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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亮了吗?
意识渐渐回到四肢百骸,脑袋还有些模糊的招弟只想着该准备起床梳洗,待会儿还得去跟赵老爷和赵夫人请安。至少在逃离此地之前,她不能露出一丁点破绽,免得前功尽弃……
咦?
一抹骇人的影像闪过脑海,让招弟整个人弹坐起来。
「有鬼……有鬼啊!」
当她叫完,赫然发现自己置身在一间废弃的屋舍中,屋顶破了个大洞,金黄色的阳光从洞中洒了下来,梁柱东倒西歪,随时有倒塌的危险。
想到那些好兄弟在天亮之后就不敢现身了,招弟总算吁了口气,接下来的念头是赶紧检查身上的衣物,确定它完好无缺,没有被色鬼给轻薄了,不然真是有冤无处诉。在确定也没有受伤后,一颗忐忑不安的心这才落下。
警觉的四处张望,并没有其它人在,她撩起裙襬,试着站起来,只想着赶快回到赵家,失踪了整晚,他们铁定以为她偷跑了。
才来到门口,她又满脸惊骇的站住,然后一步步的退后……
「你、你、你……」朝她走来的年轻男人未梳发髻,任一头乌发随意的束在脑后,身上的黑袍又脏又皱,还真像极了昨晚的那个?……
「鬼?」
燕七也看到她,洗净的俊脸上露出一对酒窝。「妳醒啦?」
注意到对方脚下有影子,招弟确定他是人不是鬼。「你……昨晚是你装鬼吓我的对不对?」整件事想清楚之后,不禁怒火中烧。
「呵呵,只是开个小玩笑罢了,妳不要生气。」
昨夜他的穴道自动解开,张开眼睛,就看见她三更半夜不睡觉,独自跑到乱葬岗,也不害怕,还一个人在那边嘀嘀咕咕的,一时好玩,才扮鬼吓她,没想到真把她吓晕了,害他有些过意不去。
她两手往腰上一扠,「小玩笑?我都差点被你吓死了,还说是小玩笑?」
「对不起,我以为这只是个无伤大雅的小玩笑,要是冒犯了姑娘,我在这儿再跟妳道声歉好了。」燕七见她柳眉横竖的模样还真逗趣好玩,不知不觉笑得也就更开心了。
招弟余怒未消。「你还敢笑!」
「不笑了、不笑了。」他连忙收敛一些天生的笑脸,然后朝招弟走了过去。
她以为他想对她不轨,急忙往后退。
「你、你、你不要过来。」
他满脸无辜的越过她身边,「不过去我怎么拿东西?」原来是看见墙角有一只破碗可以派上用场,他来到墙边坐下,把从外头摘回来的药草放在碗中,用石头将它们剁碎。
深怕他有其它企图,招弟紧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不消多久,燕七把药草都剁碎了,才有了下一步的动作。当他开始宽衣解带,招弟两颗眼珠差点从眼眶滚出来。
「你、你、你要干什么?」她揪住自己的衣襟,唯恐他对自己做出侵犯的举动,她可是宁死也要保住贞洁;可是等他脱去外袍和内衫,露出伤痕累累的上身,她不禁愣住了,除了心脏部位有个呈现溃烂红肿的伤口,还有无数的旧伤,新旧伤痕加在一起,可以说是体无完肤。
接下来,他抓起剁碎的药草,将它们涂抹在伤口上,招弟看了都忍不住瑟缩,差点想要替他喊痛,光用看的就能想象出有多痛了,可是他脸上却不见任何痛楚的神情,甚至连眉头也不皱一下,好像他抹的只是面墙壁,而不是血肉之躯。
招弟脸色都发青了,脱口而出,「你、你不痛吗?」
要是寻常人受了这么严重的伤,早就痛得哭爹喊娘,不知道昏死过去几次了,而他却像没事人般,好像伤的不是他似的,真是个怪人。
「当然会痛啦!」燕七笑得酒窝更深了。
她白他一眼,「你的表情看来一点都不像。」大男人生个酒窝要干啥,看了就碍眼。
「那要怎么样才像?」
「起码不是像你现在这样。」招弟没好气的啐道。
燕七低头指着自己左胸上血肉模糊的伤口。「这是被人从后面一剑刺穿的,妳要不要过来看,应该可以从前面看到后面。」
「怎么可能,你这个人真是爱说笑。」她可不觉得好笑。「要是真的刺穿了,你早就死了。」
他点了点头,「说的也是,心脏就在这个地方,要是真的刺穿了,我已经变成鬼了,不过我伤得真的不轻,不信的话,妳看……噗!」一口鲜血从口中如涌泉般喷了出来。
「啊!」招弟跟着惊叫。
虽然吐了血,满嘴都是红通通,他还是一派轻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