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我可不是在说笑的。」
招弟脸色有些发白。「可是你的表情真的很像。」
「没办法,我天生就长这副模样,老是让人误会。」燕七夸张的叹气,将药草敷在伤口上后,把内衫撕成了条状,然后扎在伤口上固定。
虽然这个男人看起来嬉皮笑脸的,好像不是坏人,不过「坏人」不会写在脸上,谁晓得他是不是什么江洋大盗、钦命要犯。招弟告诉自己不要掉以轻心,早点离开是最好了。
「这位公子,我不知道是谁把你伤成这样,但是我保证不会跟任何人说,也不会去跟官府告密,就当作我们都不曾见过面,我还有事要先走,你好好养伤。」
燕七左右摇晃着食指,「妳还不能走。」
「为什么?」她警戒的瞪他。
他用手背抹去嘴上的血迹。「义父从小就教我,绝对不能相信别人的承诺,否则最后吃亏的是自己。」
「我、我不会骗你!」
「光是嘴巴说说,谁会相信。」燕七凉凉的说。
怎么办?要是太晚回去,赵家准会以为她跑了,派人出来找她,以后有了防备,她就别想逃了。
可恶!都是这个男人害的。
第二章
「你到底想怎样?」她吼道。
燕七歪著头,「嗯,我再想想看。」
招弟被他嘻嘻哈哈的态度给惹毛了,为什么这么多倒楣的事全让她碰上了?「难道你想杀人灭口吗?好啊!要杀要剐就快点,给我一个痛快。」
「你真的不怕死?」燕七原本长得浓眉大眼,看来有些讨喜好看的俊脸,霎时像布上了冰霜,冻得她忍不住打了个哆嗉。
瞥见他像变了个人似的,即使两腿正在打摆子,她也不愿意示弱。「反正每个人早晚都会死,休想我会哭哭啼啼的跪下来跟你求饶。」
他不笑的时候,像戴了张死气沉沉的面具。
「很有骨气,我最喜欢杀像你这样嘴硬的人了,感觉很过瘾。」连声音都变得冰冷,让人打从心底发冷。
他怎么说变就变?简直比翻书还快。
反正横竖都是死,跟他拚了。
招弟也豁出去了。「我可不是被吓大的,这十五年来,我都是靠自己一个人活到现在,什么样的威胁恐吓没有碰过,你以为我会这么轻易就被你吓到?我告诉你,我、才、不、怕!」
燕七一步步接近她,身上散发出杀气。「你该怕的。」
「怕有什么用?你就会放我一马吗?」招弟下意识的往後退,越说越愤慨,满腹的委屈和心酸不自觉的倾吐出来。「这十五年来,没有人同情我,愿意对我伸出援手,求神拜佛也没用,根本没有所谓的老天爷,如果真的有,我就不会这么衰了,我又没有做出伤害别人的事,为什么要这样对待我?
「那些人口口声声说要收我当养女,全都只是想利用我,只因为我叫招弟,可以帮他们招来男丁,才会对我好,其实一个个都是自私自利的小人。」
他眼中闪过什么,因为速度太快了,看不太清楚。
「说他们自私自利还算客气了,想听更难听的还有。」招弟嘲弄的笑了笑,「你知道那些人对我做了什么吗?自以为收养我,我就该心存感激,跪下来磕头谢恩,他们根本不是真的关心我,只要等到没有利用的价值了,就一脚把我踢开,再把我卖给下一个……
「你知不知道被当作东西那样买卖是什么滋味?我真的受够了,所以我要逃!我一定要逃到一处没人认识我的地方躲起来,谁也找不到我。」未了,喘了口大气,吸了吸鼻子,「好了,我骂完了,感觉真痛快,你现在可以杀我了。」
说著,招弟闭上眼皮,昂起下巴,勇敢的等死。
不过等了半天都没动静。
她悄悄的掀开眼皮,对上一对促狭含笑的男性眼瞳。
「想不到你的身世这么凄惨,跟我有得拚。」
「你、你……」招弟涨红小脸,指著他的鼻子,气得说不出话来。
燕七则是咧开两边的嘴角,深深的酒窝更加强了笑意。「刚刚只是在跟你说笑的,没想到你居然当真了。」
「你、你……」
他哈哈大笑,但是马上乐极生悲,又喷出一口殷红色的鲜血。「咳咳,再吐下去我真的会死,姑娘可以带我进城找大夫吗?」
「我为什么要帮你?」她还巴不得他早点死。
「因为我对这个地方不熟,只有拜托姑娘你了,我想姑娘不会见死不救吧?」燕七眨巴著眼睛装可爱。「俗话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说不定姑娘百年之後还可以成仙。」
招弟也输人不输阵,要装大家一起来。「这样啊!好吧!看你伤得这么严重,再不找大夫真的会有生命危险,可是要走一大段路,我怕你撑不住!不如这样,我正好认识个医术不错的大夫,我可以去请他出诊,到这里来帮你诊治,省下不少力气。」
「姑娘真是好心。」女子果然是善变的动物,他狐疑的瞅著招弟,「你该不会想去报官好拿赏银吧?」
赏银?乌眸陡地一亮。
「呵呵,让我猜中了对不对?」燕七眼底跃动著危险的光芒,白牙一闪一闪。
「那就别怪我了。」
「你、你、你要干啥?」该不会不相信她,真的要杀人灭口吧?
燕七冷不防的伸出大掌,一把摸向招弟的腰际,让她发出骇然的尖叫,本能的想拍掉他的毛手。「你想干什么?男女授受不亲,你懂不懂?可恶!你这色胚不要乱来。」
只见他腰际摸完,接著搜向她的袖子,觑见她戴在右手上的玉镯子,便动手将它拔起。
「好痛……你这个该死的强盗,土匪,玉镯子是我的,不准拿走。」她要亲手杀了他。
玉镯子就这样硬生生的被他拔走,手腕也因他毫不怜香惜玉的粗鲁动作而红了一圈,疼得她直揉。
他没笨到真的信她。「你去把大夫找来就还给你。」
「你!」招弟为之气结。
他笑得让人想痛扁。「我可不想被砍头。」
招弟揉著手腕,恨得牙痒痒的瞪著他,「你最好说话算话,那只玉镯子可是值五两银子,要是摔碎了,我会要你赔的。」
对於她的威胁,燕七只是无关痛痒的掀了掀眉毛,「放心好了,等大夫来了自然会还给你,不过你最好跑快一点,不然我怕我撑不下去,就算大夫来了也没用,你的玉镯子就得跟著我陪葬了。」
「你!」忿忿的跺了下脚,招弟只能照办。
待她一走,燕七才抚著胸口坐下,尽管身体遭受到无法言喻的痛楚,可是长年艰苦的训练让他对痛觉早已麻木,不知在鬼门关徘徊过几次,所以这点伤他并不看在眼里。
义父不知道他的心脏位置跟常人不同,是长在右边,这个秘密只有自己知道。当这次血洗沐王府时,突然之间,他厌倦了这种杀人的行为,在他掐断男童咽喉的那一刹那,他望进对方那双布满恐惧的稚眸中,仿佛看到自己曾经也这么害怕过,一时恍神,给了敌人机会。
所以当背後那一剑刺进左方的胸腔,他就趁势封住全身的穴道,也就是「龟息」,让自己看来宛如死去,就是想赌赌看运气,不过还是无法让义父对他消除戒心,那一掌虽然只用了不到五成的力道,却也让他的武功在短时间内无法完全恢复。
他要逃!
他一定要逃出义父的手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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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是为了拿回玉镯子,招弟才不管他的死活,可是一想到白花花的五两银子就这么飞走了,说什么也不甘心。
回到城内,心想赵家这会儿一定是鸡飞狗跳,到处在找人,早知道这样,就不去找什么棺菇了。
「胡大夫!胡大夫!」人还没踏进胡家药铺,招弟的叫声已经到了。
冬瓜认出她的声音,冲了出来。「招弟姊,你没事真是太好了……我以为、我以为你被鬼抓走了。」说完便抱住她痛哭失声,虽然招弟姊平常老爱欺负他,实际上却很关心他的。
「你说的没错,我是被鬼抓走了。」反正意思差不多。
他怔愕的抬起头,「嗄?」
「你师父呢?」她没空跟他慢慢聊。
「师父在里头。招弟姊,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刚刚赵家的人才来这里找过,说你整晚都没回府,还来跟我要人。」冬瓜不死心的追问。
招弟走到桌案旁,帮自己倒了杯茶水,先喝个够。
「招弟姊……」
她总算可以喘口气了。「等一下再跟你说。」
「招弟,你怎么在这儿?昨晚你究竟上哪儿去了?」胡大夫掀帘出来,见到她满是讶异。「你还是先回赵家再说,不然等他们去报官就太迟了。」
「现在没空说这些,你快跟我走。」招弟拉了他就走。
胡大夫被她拉到店铺外头,「你要带我去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