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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郁云寿两足并立地站在马背上,往月塘池里一跃,摆动着手游起泳来了,连续来回游了五圈后,他才破水而出,踩着湿漉漉的脚印走回窦宛的坐骑边,双腿一交席地而坐。

  窦宛下了马,来到郁云寿的身边,犹豫了一下才开口道:“刚才王爷及时出手相救,在下是心怀感激的。”

  郁云寿倾着滴着水的额,两眼望进窦宛那对诚恳的眸子后,戏谑地问了她一句,“你确定不会把这件事报告给你的‘心上人’知道?”

  窦宛愣了一下,迟迟不答话,直到郁云寿全身往后仰躺在草地上时,她才咬着唇,一语双关地问:“王爷识破在下的身份有多久了?”

  郁云寿微抬头,故作不解状地眨着长睫毛,反问窦宛:“子然指的是……”

  “王爷知道我在问何事。”

  郁云寿仰头看着天,努嘴想了一下才说:“你有一双很秀气漂亮的柳眉,即使在女人之中,也难得一见。我第一次在桃花沟遇见你时就注意到了,不过你进府后,那两弯柳眉却成了丑里丑气的剑眉。如果你不画蛇添足,也许还能瞒得住本王,但那两道剑眉实在是太唐突了,唐突得让我每次一盯上你的眉,就忍不住多观察几眼。

  一个月后,我甚至想送你一面新的铜镜,好让你照个清楚。”

  窦宛一脸尴尬地摸了摸自己的眉毛,“真有王爷说得如此惨不忍睹吧?不知其他人怎么想了。”

  “沈娘只跟我说你很阴,要我提防你。”

  “她知道了?”

  “府里的事很少能逃过她的眼的。只不过她以为你是皇上特别找来反串成男人的女间谍。”

  窦宛听了久久不表意见。

  “你是吗?”郁云寿身一侧,以臂撑着头,轻轻问了她一声。

  窦宛回视了他一眼,欲言又止后,才轻摇了头,“连皇上也不知道我的身份。”

  “你为什么要扮成男儿样?”

  “这由不得我作主的,我从小就被爹爹当男孩儿养,一直到我十岁大时才知道自己和别的男孩不同。”

  郁云寿不解地看了她一眼。

  窦宛转着慧黠的眼珠子,说:“别的男孩可以站着浇花,但我只能偷偷蹲着淋草。”

  郁云寿一听,当下爆笑出来,带调侃的逗着她,“天啊!可以想见你当时多么不能平衡了。”

  窦宛看着他满眼的笑,斜瞪着他说:“不能平衡的事还在后面呢!”

  “哦,还有不平衡的事啊!”

  “当然,你不知道当女人是多么麻烦……”窦宛说到这里时,脸忽地转红,合嘴不再继续说下去了,因为那是个难登大雅大堂的话题。

  郁云寿也猜出她所谓的麻烦事,体贴地装了一副不知所云的样子,然后替她接下了话:“后来你进宫服侍皇上,皇上便阴错阳差地派你来河东充任我的贴身侍卫?”

  “大抵上就是这样子。”

  郁云寿拔着地上的草,再次问了,“你是皇上特别派来侦察我的,对不对?”

  窦宛无法否认,目光紧随着他拔草的动作,反问他,“这件事王爷不是早心知肚明了吗?”

  “你查到了些蛛丝马迹了吗?”

  窦宛耸一下肩,“有,也算没有。”

  “说来我听听吧,也许本王还能给你一点客观的意见。”

  “王爷打算收买我?”

  “你能被收买吗?”郁云寿略扬起了头,想看清窦宛的表情。

  窦宛一脸无奈地摇了摇头。

  得到这样的答案后,他又躺了回去,“那就直接摊开来说吧,你查出了什么?”

  “起初我认为王爷是个流连花丛的衣架饭囊,女人、孩子一箩筐。但最近我不太确定了。”

  郁云寿不答腔,一脸兴致昂扬地等着她继续。

  “王爷今年不过二十三,但最大的娃娃也有十一岁了,你不可能十一岁就能让女人怀孕吧。”

  郁云寿将脑袋左摇右晃了一下,反问她,“你说呢?如果孩子不是我的,又会是谁的?”

  “这我就不知道了。”

  窦宛希望郁云寿能告诉她,但他守口如瓶,她只好继续说:“我知道王爷实际上并没有外表看来那么弱不禁风,但又搞不清你是如何练就出功夫的,因为你白天不是吃喝玩乐,便是呼呼大睡,晚上又要侍妾陪着……”窦宛话到此时,是梗着喉说话的,“我认为一个人的精力再多,也该是有限的。”

  郁云寿看着窦宛忍泪不下的样子,想了好久,才问了一句,“我该信任你吗?”

  窦宛淌着泪回视着他,“这问题由不得我回答的。身为皇上的臣子,我有义务照实回禀你在府里的行动,只要王爷行事坦荡,就不必顾及我与皇上。但若王爷不能确定的话,那么最好还是别让窦宛知道的好。”说完,她回了他虚弱的一笑。

  郁云寿躺在原地,静静审视窦宛强挤出来的笑容,伸出一手迎向她。

  窦宛望着他微张的手,考虑了片刻才将手轻轻放了上去。

  郁云寿揉掌着她长了茧的指腹,轻轻拉过窦宛细长的身子,等她坐定在自己的旁边时,才不期然地冒出一句话,“你爱上本王了吗?”

  没料到他会问得如此坦然,窦宛一时竟不知如何回答,只能任泪夺眶而出。

  郁云寿给她一个鼓励的微笑,松开了她的手,为她抹去脸上的两柱泪,然后轻斥了一声,“喔,你不该的!如果我这个河东王打算造反作乱的话,你怎么办?你得忠于君,但心下又不忍举发有叛谋意图的我,一颗心得受两面煎熬,你怎受得了?”

  窦宛咬着唇,摇了摇头说:“我也知道自己不该的!但感情……是没法强扭的事。你告诉我该怎么做吧!”

  “我不能,”郁云寿一手怜惜地在窦宛的脸蛋上摸索着,直言无讳地说:“因为我跟你一样,一颗心也是得受两面煎熬。”

  窦宛不解的看着他。

  “我曾告诉自己,那个叫窦宛的男人婆是挟着皇上的命令来监视我的行动的,在还没查清她是敌是友之前,怎么能对她动心呢?但正如你所说的,感情,是没法强扭的事。我,毕竟还是对你动了情。”

  窦宛不可置信地将上身往后一挪,避开了他的手,喃喃念道:“不可能的,你是在对我大施美男吧?”

  郁云寿不以为忤,反而大笑出声,“真高兴听到自己在你眼里还算是个美男子。”

  窦宛见他不怒,反而得意的笑起来,忽地又说:“我少了点女人味。”

  郁云寿一脸笃定,大言不惭地说:“爱上我,你女人味会慢慢增多的。”

  “可是你看我的手,再丑的村妇的手都没它们粗。”窦宛伸出双掌,难过地看着自己粗糙的十指。

  郁云寿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观察片刻才说:“它们不粗,只是生了茧,只要你不嫌保养过程太罗唆,要除掉,有的是办法。”

  仿佛在挑自己麻烦,窦宛又惊喊地说:“我的皮肤那么黑!”

  郁云寿将她手腕间的袖子上挪了一寸,瞄到她粉嫩的正常肤色后,说:“只要你别再顶着大太阳练功,皮肤很快就会白起来了。窦宛,你很好的,别再挑自己的毛病了。”

  但窦宛倏地将手抽回,旋过身去,抽搐地哭了出来。“不行……我不行爱上你……我没法看着你自掘坟墓,步上绝路。我知道你有秘密的,为了粉饰太平才装模作样,只要你不把真相说出来,我便不知道,我不知道,就无法告诉皇上,或者…

  …”窦宛灵机一动,回过身来凑近郁云寿,急促地建议道:“你现在回头还来得及!

  你是皇上的儿时玩伴,应该知道他喜欢你,惦记着你,如果你到他面前伏罪认错的话,我相信会没事的。”

  怎知郁云寿仍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反问窦宛,“我又没做亏心事,干么要跟他伏罪认错?”

  “你故意造成别人的假象,让人以为你是个饱食终日、无所事事的纨绔子弟。”

  “我这么做,又触犯了哪条法了?”

  “目前你是没触法,但你这样表里不一的动作会惹来杀身之祸的!而且更糟糕的事,你还擅自开采铁矿,广招铁匠,如果你是打算拨弄皇上的疑心症的话,告诉你,你算是成功了。”

  “呵!好吓人啊!”他嘴上是这么说,但脸上可没有半点惧怕之色,反而似笑非笑,“我只是在自己的领地内干正经事,给人民一个安身立业的机会,怎能说是拨弄他的疑心症呢?”

  窦宛看着他不疾不徐的态度,问了:“你开矿的目的到底是为了什么?”

  “我说过了,给人民一个安身立业的机会。”

  “你怎么给?”

  “这个嘛,近年来农稼丰盈,老旧的耒耜已不堪使用,我要他们制作农具。”

  窦宛闻言心一急,脱口而出:“你没说真话!”

  “你还真矛盾,别忘了是你要我别跟你说真话的。”

  窦宛被郁云寿不经心的态度给激怒了。“我要你别说真话是因为我怕你干下滔天大罪,但既然理直气壮的你这么不怕死,我不知道自己干么还要笨得替你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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