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是要她等他回来吗?为什么她守了承诺,他却食言了?她忍不住恸哭,心碎成千千万万片。
「那不是真的,你会回来的……会吧?他们会找到你的,我要你回来,我相信你会回来……」她泪流满面地喃念,伤心得几乎昏厥。
漫长地过了第四天,柔逸天天茶饭不思的守在房里的电视前,在殷切期盼下,希望完全落空,她没有得到他的任何消息,虽然他的家人和好友全力发动海巡,可是早就超过了抢救的黄金七十二小时,希望渺茫。
她合上疼痛的眼,那天他才到她房里来,他说话的声音、他的吻全都在她心底烙成永不磨灭的痕迹,但那竟是他们之间最后的诀别!
老天为何要这么残忍地将他带走,徒留她独自伤心?她好想他,只消能让她再看他一眼,要她做什么都可以!
「喂,我要走人了。」门外传来李宣宣懒洋洋的声音。
柔逸拭去泪,拖着沉重的脚步前去开门。
「你怎么哭成这样?他是你的谁啊?,」李宣宣拎着行李,一看到柔逸瘦削且哭肿的眼,忍不住惊叫。
柔逸没有回答,问她:「你要放弃采访他了吗?」
李宣宣瞪了她一眼。「人都挂了,我还采访什么,空气啊!」
柔逸眉心紧锁,双眸暗淡。
「有空去查查你的信用卡发下来没,别留在这里浪费时间,我可要回台湾去了,别说我没提醒你啊!」李宣宣昂着下巴,不改高傲地走了。
柔逸心知李宣宣说得并没有错,她是该去问问信用卡的事;他不在了,她再也等不到他回来了!
她轻轻关上房门,用房里的电话打到澳洲。
「姊,你在哪里?你的信用卡寄到我这里来了。」弟弟开朗地说。
柔逸得到这消息,完全没有预期的开心。「你的假期玩得愉快吗?」
「愉快啊!你怎么了?声音听起来怪怪的。」弟弟疑问。
「没……没什么。」柔逸不想让任何人知道她的伤痛。「你用最快的速度把卡寄来,这里的地址是英国伦敦……」她交代了地址。
「你在那里做什么?」
「工作。」这两个字掩盖了她所有的境遇,弟弟没再问,她道别后,挂上电话。
她失神地走到阳台,泪又浸湿了她的两颊,她来这里当然不是为了工作,是因为向豪捷提供了她一个栖身之所,她才不至于流落异乡,餐风宿露,她始终欠他一句感谢啊!
蒙蒙的雾中,她想起他帅气的骑着马,在楼下对她招手,也想起在山上不修边幅的他……若不是遇到他,后果将完全不同。她颤抖的抱住自己,想他想得心好痛!
三天后她收到信用卡,收拾行李后,她黯然离去。
回台湾之前,她想做一件重要的事,她想去看看那片带走他的海洋。
她租了游艇出海,海上风大,她的心凄冷,是谁曾说过一夜夫妻百日恩啊!他是她一夜的夫,她活到二十六岁第一次的初恋。
拿下背袋,她取出瑞士刀,掀开剪刀,拉过肩上的长发剪下,摊开手心,发随着风吹进了这片海中。
「你是我的夫,我的心已是你的妻,无论你爱谁,我已这么认定你……」她将会、水远记得她的生命中曾有他留下的足迹,只是她已迷失在他的沉默中,永远得不到他的回应。
「别了,爱人……」游艇缓缓驶离汪洋,她像是魂魄被抽离那么痛苦,忍不住泪眼纷飞地对他呐喊:「我爱你……我爱你……」
她哭倒在船舷,心也跟着沉到海洋深处,随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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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个月后——
忙碌的路透工商杂志社里,每个人部埋头苦干,审稿的、校对的、美工排版的……所有人忙翻了,只为把每一期出刊的商业志做得尽善尽美。
「紧急会议,紧急会议,大家快放下手边的工作进来开会。」主编的叶美琴顶着一头流行的爆炸头,冲进记者办公室激动地大喊。
柔逸放下手边的稿子,抬头看看左右「邻居」,大伙儿全都战战兢兢离座进了会议室,她也起身,拿了笔记本跟着进去。
在杂志社里,三天两头开会是司空见惯的事,举凡商业界所有的动静,企业家们做了什么决策,或者什么新兴行业异军突起,还有金融、汇率、油价等等的变动,全都是他们开会的议题,大伙儿会从这些议题找到杂志的一买点。
而她,从欧洲回来后仍是投入了工作,老编并没有怪她出师不利,让她加入记者团队。她仍像以前一样表现一买力,其馀的就留到夜深人静时一个人默默承受。
大家在会议桌坐定后,老编放了DVD说道:「你们看看这则新闻,这是我个人上星期到欧洲旅游从英国有线新闻台录下的,在半年前何柔逸曾提议要采访这位大人物。」
柔逸打了个冷颤,半年前她提议要采访的人只有向豪捷,老编没事干么挖她的痛处?
偌大的电视萤幕出现了热闹的舞会画面,镜头带到英女王和一位英姿勃发的公爵身上,他正式的礼服上别着皇家勋章,俊逸非凡,身旁还有一位俏丽的女伴,记者旁白说——
「前不久坠机的汉普顿公爵奇迹似的生还,在找到的飞行记录器解读后发现,飞机出事原因是引擎故障,目前飞机制造商已负最大的赔偿责任。英女王特别在皇室所办的晚宴中慰问他历劫归来,据说他身着救生衣搁浅在偏僻港湾,被一名在海边冲浪的少女所救,如今那位少女已是他的未婚妻,有华人血统的汉普顿公爵,预计将于下个月带着未婚妻,陪同华裔母亲一起回台湾探视为他担心的外祖父母……」
柔逸视线突然模糊,她看见了他,还有他的……未婚妻!她心如万蚁啃食,胃绞疼,头也极不舒服;她是怎么了?她该开心的,他活着,这是再好不过的事啊!
她压抑着痛楚,阻止自己崩溃,急于安抚自己不断起伏的情绪。影片结束了,呈现一页黑幕,如同她的心境。
「柔逸,你是采访他的最佳代表了,你得密切注意他来台的时间,上次没完成的,这次一定要成功。」老编发派指示。
不,饶了我吧!柔逸说不出话来,几乎以为自己会痛苦得昏过去。
「现在请大家动动脑筋,提出采访重点做下次封面主题。」老编兴致勃勃的说。
「重点当然是他惊人的财富和生命力。」有人立刻说。
「不错!」老编赞许。
「他的未婚妻也可以多加着墨,把富豪和少女的故事编得像罗曼史情节。」
「好点子。」老编雀跃,陆续有人发言。
最后老编对柔通说:「你记下这些重点,下一期我们的亚洲卖量,一定要居同行之冠,散会。」
柔逸第一个离开会议室,她没有回到座位,而是进了化妆间,躲起来痛哭一场,哭到浑身虚脱。
你哭什幺?他并不在乎你的感受,在他心中最重要的是那位救了他的女孩啊!那女孩在他生死交关之时救了他一命,这比什么都难能可贵!
噢!美人鱼的情节竟在她身上上演吗?不不,她不是那个为爱牺牲的人鱼,她没那么伟大,她会祝福他们,但她绝不会成为海上的泡沫。
她一定有能力抚平自己的伤痛,走出这段自以为是的爱情,她绝不再相信什么一夜夫妻的笑话!她竟还对大海喊「我爱你」,如今那全变成今生最大的讽刺。
她下意识地抚向自己的发,剪去的缺口早已长出新发,却仍是参差不齐的一个缺角。她拂去脸上的泪,决定去美发院把头发整理一番,也好好整顿自己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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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星期后的下午,向豪捷的私人飞机抵达台湾。
柔逸早在他从英国出发就接到一位在航空业服务的「内线」通知,并事先联络到他的私人秘书,破天荒的,向豪捷答应了她的采访,时间就在晚间七点,地点在他所下榻的饭店。
她如期到达饭店,心情是异常的沉静,本以为自己会推掉这访问,请老编另选高明,但理性说服了她自己,这是她的工作,她不该把私人情绪放进来,她该当他是和一般的受访者没两样。
「何小姐,向先生在楼上,请随我来。」男秘书接待了她。
柔逸记得他,在澳洲矿区时,他曾帮过她传真,但他仍是神情内敛,一板一眼,连句寒暄也没有。
「谢谢你。」她礼貌地说,随他搭电梯上楼到位于最高楼层的总统套房。
她本是沉着的,但脚步愈接近他的客房,她发现自己心愈乱,就像即将看到一头猛兽那么惊惶不定。门被推开的刹那间,她的手心冒出汗来,脚步踌躇了……
怕什么?她又不是单独见他,房里不只有秘书,奶妈一定随侍在侧,说不定她还能见到他的未婚妻,她慌乱中给自己心理建设,走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