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先生,您又来啦!”柜台人员亲切的微笑。
宋南真友善地颔首。
“寒太太最近越来越有起色。她昨天还一直抓着我问,说一个月已经过了,怎么宋先生还没来看她?”
宋南真温柔的笑说,“寒伯母现在在哪儿?”
“后院,她正在晒太阳哩!”
宋南真点点头,熟悉地绕过长廊、转进一个小门,跨过门槛,踏上一片不算大的绿地。
一位坐在水泥椅上闭目养神的妇人没听见走近的脚步声,径自斜着头,哼唱着往昔传唱的小调。
“寒伯母。”宋南真轻轻唤她。
妇人睁开眼,一见是宋南真,随即露出灿烂无比的笑容!“南真,你终于来看我了!”
宋南真在妇人的推拉下坐在她身边,他递出手中的纸袋:“送给您的。”
寒太太欣喜地打开袋子一看,欢呼出声:“毛线!一、二、三……”
她拨动着袋子里一捆捆的毛线球,像个孩子般的仔细数着。
“你说过想织一件毛线衣。所以我先帮你准备了十几种颜色的毛线,若你选定了其他颜色再告诉我,我下次帮你带来。”一阵凉风拂过,宋南真为寒太太披上一件薄外套。“这里面还有一本书,教你怎么织出一件衣服。”
寒太太满足欣慰的笑开!“南真,我有你这个儿子,真是太好了!”接着,她眼眸一黯,“只可惜你爸爸他死得太早……”
他并不是她的儿子。不过,只要能让她快乐,他并不介意她的误会。
“南真啊,最近我一直在想……我那个时候究竟生的是儿子,还是个女儿呢?”寒太太仰起脸,疑惑不已。“我记得……我孩子的名字好像是叫雅烟呐!不是南真你啊……还是我搞混了?”
“是个女孩,你生的那个女儿名字就叫雅烟。”宋南真淡淡一笑,“我们回房吧!外头起风了。”他挽起寒太太,小心翼翼地送她回房休息。
当初曾经承诺寒雅烟,会帮她将身世查得一清二楚。
他做到了!但是在她离开之后。
事实证明那个记者的消息并不确实,他与段晓晨、段晓暮实践当初的诺言,让那记者接受做不实报导的惩罚——把他从极度走红的名主持人位子上拉下来,让他尝尝当初寒雅烟受到众人批评、指责的滋味!
这没什么不对。那名记者得为自己做过的事负责!
风波告一段落,还有一个人没有得到妥当的照顾,应该说,她已经被遗忘了近十年之久——那就是寒雅烟的母亲,因痛失爱女而精神错乱的寒太太。
宋南真将她接到北投一家设备齐全、照顾周延的安养院,每个月来这儿陪她一天,风雨无阻,算是代替寒雅烟尽点为人子女的孝心!
从阳光当空到夜幕低垂,而寒太太也从精神奕奕到呵欠连连,宋南真才缓缓站起身:“寒伯母,已经晚了,你该睡了。”
寒太太像个听话的孩童,乖乖的躺在床上,“三十天后你还会来看我吗?”
“会。”宋南真为她盖好被,“我会带毛线来给你,你忘了吗?”
直到满天星斗,宋南真才慢慢地步出安养院外。他才刚要发动跑车引擎,他的手机突然响起。
“何秘书?哦?查到了?”宋南真的俊脸闪一抹欣喜,而后他静静地聆听着,“你确定?好,那我在这儿等看看。”
宋南真单手支着方向盘,闲适地吸啜淡烟,坐在车子里等待。没让他守候太久,一辆计程车缓缓驶入他的视线,最后停在安养院门口,一个纤细的身影步下车。
“真的是你……雅烟。”宋南真捻掉烟头,百感交集地看着那个让他朝思暮想的女子,神色迟疑地走进安养院。
她回来了。莫明其妙、没有预兆的回来——就如同她当初离去时一样。为什么?她当时为什么要走?为何会为了别的男人而离开他?
她不够爱他吗?对她而言,他就这么微不足道?连说声再见、给个解释都不用吗?宋南真一直想问她这个问题。
伤他太深,寒雅烟真的伤他太深!他以为自己找到今生心灵的寄托,他想为她改变生活、想为她从此安定下来……谁知她竟将他的真心视为粪土!
宋南真冷然地看着寒雅烟纤细的身影走出门口,低垂着头,纤纤素手频频拭泪……她在哭。
抗拒心头升起的那份怜惜,宋南真忿忿地发动引擎,黑色跑车顿时像支火箭般迅速窜出停车场!
寒雅烟独自一人站在安养院外,秋凉的晚风轻轻吹拂着,让她倍感孤寂。
妈妈并不认得她。寒雅烟在心底反复着这句话,泪水扑簌直流。
从睡梦中苏醒的妈妈狐疑地看着她。寒雅烟试着告诉妈妈:女儿来看她了。可是,妈妈只想谈宋南真,只想说他的好、说他的孝顺……她完全忘了世界上还有一个女儿!
寒雅烟知道他来过,刚刚她不小心碰到妈妈放在桌上的纸袋,脑海中立刻浮现出一个影像:是宋南真将这些毛线送来给妈妈的。感动与感激顿时充塞在寒雅烟的心头!
宋南真……三言两语怎能说尽她对他的思念与珍爱呢?
当初和御宿离开医院后,两人便直奔美国五角大厦。之后她才知道,原来御宿才是真正的负责人,琳柏妈妈只是他在成年前的监护人。
然而琳柏妈妈的野心太大,她偷偷地取代御宿的位置,将整个组织带入邪恶的一方,变成她专属的组织,而里头的“精英”便成为她个人的私藏品与工具。
当组织里所有的成员几乎被狙杀之后,御宿迈入十八岁,正式接掌负责人的职位——那个原本就属于他的位置。然后他开始与各地的灵能者接触,将大家延揽入联合国,而她自然也是其中的一员。
不远处传来车轮急促磨擦柏油路的声音,刺耳的响声将寒雅烟的注意力拉了回来,她急忙抬头,只来得及看见亮黑色的流线形车尾呼啸扬长而去。
望着这一幕,寒雅烟的泪水再度泛滥。
宋南真真的不会原谅她吧?当日她不告而别,连个解释、再见都没有。
他还在生气吧?!不然刚刚他不会不下车,不会不和她见面。
那辆独一无二的黑色跑车,她怎么忘得了?!
不知道为了什么原因,上个星期,宋南真在阳明山买了一幢别墅。
这一日,段晓晨和段晓暮不请自来,说是为了恭贺宋南真新居落成。
可是这会儿只见他们围着宋南真直打转,兄弟俩你一句、我一句的发问着。
“你见过雅烟了吧?怎么没见她和你一起来?这别墅不就是你因为雅烟回国而为她准备的爱巢吗?”段晓晨呵呵笑着,满脸贼兮兮。
“哥,你别再说了!”段晓暮神情激动、状似义愤填膺:“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其实是想嘲笑南真吧?看他这样子也知道,南真他根本还没有脱离‘弃夫’俱乐部啊!他平白无故被雅烟抛弃了,你这么问分明是故意掐人家痛处嘛!”
段晓晨睁大了眼,被弟弟训得一愣一愣的,“弟……你有没有发现?你比我还狠呐!”
聒噪!真懒得理他们。宋南真翻了翻白眼,拧着眉离开。
独自坐在角落啜饮酒液的宋南真,思绪飘向何秘书给他的调查报告……他知道寒雅烟离开是有原因的。毕竟她是那个组织里的一员,如今组织重组,她当然得回去,但是……
宋南真头一斜、嘴一抿,不发一语地睇视酒杯中的酒液。
段晓晨、段晓暮说过,寒雅烟再过一个月就要回美国了。
他该怎么做?去找她、开口求她留下来?!别说笑了!当初是她选择离开,选择用这种冷淡的方式离开他、伤害他……所有的决定都是她一个人作下的!
而他,只能在事后接受这个已经发生的事实,然后独自品尝满身的孤独与寂寞。
宋南真曾经不只一次这么想过,或许对寒雅烟而言,他根本不占任何地位、不具任何意义。
“嗳,想什么?发呆吗?”段晓暮兴匆匆的来到宋南真面前,有意无意的以他高大的身躯挡住宋南真的视线。“南真,你也别沮丧了,我和晓晨送你一份大礼!”只见他神秘兮兮、得意洋洋的笑着,接着他淘气的侧转身,伸直手臂,“请看!”
宋南真腰杆挺直,定睛一看:“是……你?”
“嘿,是我。”段晓晨呵呵笑,五百烛光的大白牙分外耀眼,“不然你以为是谁?”
“哥,你别闹!”段晓暮抗议的低喊,旋即讨好的笑着:“刚刚不算,再来一次……、!惊喜!”
宋南真瘪着嘴,意兴阑珊的再度瞥了“段氏无聊二人组”一眼。超过段晓暮、段晓晨高大的身影,他的视线慢慢落在停立在门边那抹纤细的身影……宋南真坐直了身,双手不自觉地紧握住椅把,指尖深深嵌入掌心里,他却浑然不觉!
寒雅烟迟疑的开口,“我想见见你,所以拜托段晓晨、段晓暮带我一起来。不知道你欢不欢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