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晓晨这时住了嘴,静静地侧头睇睨她。
“干嘛这么看我?嫌我美啊?”被段晓晨瞧得怪怪的,再加上这一闹,身后那群人莫不凝神注意他们,吕冰兰索性拿起听诊器准备去巡房。
“唉,等等!”段晓晨伸手一把攫住转身欲离去的吕冰兰,只见他侧过身像是猴子搔痒般的动了动,然后再次面对她:“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吕冰兰翻了翻白眼,视线最后不甘愿地落在段晓晨身上,“你有病啊?这会儿又把枪放在背后,等你掏到枪,对方已经扣下扳机,要了你的烂命了!”这白痴怎么越来越没常识?
“你看得见!难不成你有透视眼?”段晓晨瞪大了眼,惊异不已地将背后的枪放回腰际的枪套上。“你还看见什么了?色鬼!”他连忙半蹲着身,不计形象地双手捂在裤裆上。
又羞又忿的吕冰兰张嘴欲骂,但下一秒她住了口、眼珠子一转:“哼,这么小,一点儿看头都没有!”她甚至还刻意地靠近他、半是嘲讽的低语:“原来你有个这么小的‘弟弟’呀?”
原本神色紧张的段晓晨在这一刻突然松缓下来,只见他又挺直了腰、昂起胸膛。“别骗人了,你看不见我……那里。”
“为什么?”这么快被揭穿,吕冰兰好气愤。
“嘿,我才不小哩!”段晓晨得意地挑着眉,弯下身,仿佛在讲一个天大的秘密似的凑近吕冰兰耳边低喃:“因为用过的人都说棒!”
“……下流!”轻啐一声,吕冰兰羞愤地加快步伐离开。
“唉,等等我啊!我有事要问你啦!”段晓晨呵笑着追上前。
哈,他又赢了。哦,耶!
“Miss张,那个男人是谁?”
陈井隆慢步来到护理站,望着吕冰兰与那陌生男子似是调笑、似是斗嘴的模样,他好惊讶!
“那个男人……啊!你是说他。他是双胞胎兄弟的其中一个!陈医生你知道吗?他们兄弟两个都好帅呀!”Miss张双目紧盯着远去的段晓晨背影。
陈井隆的视线也不曾转开,“你认识他?”
“不太熟。我想他根本不记得我呢!”Miss张遗憾的说着。
“冰兰似乎和他很熟?”
“你是说吕医师?嗯……好像是这样子。像刚刚啊,那个帅哥也是来找吕医师的!”话说完,Miss张偷偷瞧了陈井隆一眼:“陈医生你放心吧!我想吕医师对他没什么特别的意思的。”
整个医院的工作人员几乎都知道:身为医院董监事的独生子,陈井隆有着雄厚的背景,是医院里最炙手可热的未来院长候选人,也是黄金单身汉;而他,对吕冰兰一向有着深厚的好感。
再加上陈井隆的父亲陈刚,是冰兰的干爹,所以几乎所有人都看好他们的后续发展,甚至还有人已经开始拿他们的婚期来打赌了呢!
“是吗?”陈井隆稍稍露出笑意,“知道他是做什么的吗?”
“警察。你相信吗?这么英俊的男人竟然是个警察!”Miss张的语气令人听不出是惊叹还是遗憾。
“哦?警察啊……”
不知何故,陈井隆的笑意渐渐隐没了。
“喂,阿蔡……认得我是谁吗?”
甫从加护病房推出来,阿蔡的床前便聚集一堆人,统统都是他警局的同事。
阿蔡虚弱地睁开眼眸环顾四周,“晓晨、晓暮呢?”
一旁的段晓晨立刻跨步上前,“阿蔡,我在这儿!晓暮他还有些事要忙,晚一点儿才会过来。”好感动啊!不愧是好哥儿们,一醒来就找他!
“你、你……离我的病床远一点!”阿蔡激愤地推着他离开。只要有他们段氏兄弟在,他的伤势就会越来越重!
一阵讪笑在病房里响起,段晓晨孩子气的搔搔头退到一边嘀咕。真他妈的烂哥儿们,那时弄得他伤势更重又不是他们兄弟俩的本意……这家伙未免太会记仇了!
陪同在旁的吕冰兰笑睇他,笑得好不开怀!只见她悄悄凑到晓晨身边,“这位先生,你好糗啊!我要是你,恐怕已经羞得去撞墙了!”
就像是捋了虎须转身就溜的小狐狸,吕冰兰赶在他发难前疾步来到床边:“蔡先生,你现在觉得怎么样?有哪里不舒服吗?”
“我的胸口……”
阿蔡还没来得及开口,又羞又恼的段晓晨一个剑步挤进他们之间:“阿蔡,你说!我当初伤了你又不是故意的,这矮子女竟然叫我去撞墙!你说她过不过分?”说到气愤之处,他甚至忘形的用力一拍……
换来伤痕累累的阿蔡不断凄厉地哀号着!
“蔡先生!”吕冰兰捂住嘴,惊讶的不知该大笑还是该咒骂!
“阿蔡!你有没有怎么样?”
“晓晨,你真的想弄死他是不是?”
询问声与责备声此起彼落,病房里好不热闹!
“我、我不是故意的啦!只是一激动,我的手就……都是这只手不好!居然比我的脑子动得还快,所以才……”段晓晨的愧疚感迅速攀升。
吕冰兰又偷偷凑到他身边轻笑,“就是有人头脑简单、四肢发达。”话才说完,吕冰兰笑容一掩,立刻摆出医生的专业姿态诊视阿蔡。
段晓晨的怒火急窜,瞬间掩盖住他对阿蔡的歉疚。“矮子女,你又骂我!别以为我不敢……”
“我说……”阿蔡捂着伤口,“我说你不应该去撞墙……你应该去上吊自杀!段晓晨,你给我出、去!”他忿忿地低吼,还险些岔不过气地猛咳着。
被一群人七手八脚地请出病房,晓晨只得气闷的守在门外。
不一会儿,吕冰兰双手插在衣袋里走了出来,站在他面前,睇视他:“听说你是警备队队长?”
真是莫名其妙!只要看到她斜着头、扬起眉……对,就是现在这副样子!他就觉得火大、觉得被冒犯!
“妈的,你又瞧不起我!我告诉你,老子我其实是很伟大的!在我的英明领导下,优秀的警察人员个个办事效率高、身手更是矫健如猛虎、迅捷如狡免!还有我们那英勇盖世的署长……”
“够了、够了,我对你的吹嘘没兴趣。”吕冰兰伸手截断晓晨的话,继而抚着太阳穴轻按。天,跟他说话真耗元气!接下来,只见她翻开阿蔡的检查报告……
他立刻移动身躯凑近睇视。“……这什么?看不懂!”哇,头晕!一下子看太多英文字了!“我也知道你看不懂!”吕冰兰睨了他一眼。由于他的欺近,她的鼻翼间竟隐约闻到一股清香的檀木气味,“咳,”她清了清喉—收回心神。“蔡先生的枪伤并无大碍,子弹已经顺利取出,现在只等他的伤口痊愈就可以出院了。”
“哦,原来是这样……报告上要写国字嘛!写英文谁看得懂啊?”段晓晨还不忘小小抱怨一番,“照你这么说,阿蔡已经没问题了?死不了喽?”
谁知吕冰兰竟摇摇头,“不对。”她换上一副严肃的面孔,显示这消息的严重性。“我们发现蔡先生的血液里有大量不明的物质,怀疑他可能中毒了,而且已经中毒颇深,可能很早以前他就中了毒却不自知!”
“中毒?”段晓晨心头一凛,他轻扬起头蹙眉思索,视线飘向远处。
记得峰哥在侦讯中曾经得意的提到,他早就怀疑阿蔡的身份,也老早就开始提防他。因为怕他泄漏了所有的机密,所以给了他一些特别的“东西”当遮口费……
毒药!峰哥他指的是毒药!
一阵震惊错愕,段晓晨失神地惊呼:“没错!阿蔡他的确中毒了!而且就如你说的,已经过了很长的一段时间……有救吗?这样还有救吗?阿蔡他会死吗?”他紧紧地攫住吕冰兰瘦削的肩胛,惊恐地摇晃着她。
“应该没问题,我们会尽力救他的……你镇定一点!”吕冰兰忍着肩痛安抚段晓晨,当他松开手,她吁了一口气:“看样子蔡先生对你很重要。”
天呐,他的力气好大……吕冰兰忍着不去抚揉自己的肩胛。
段晓晨疲惫地伸手耙刷过落在额际的发丝,声调沙哑。“阿蔡是我们兄弟俩进入警界的第一个好朋友,也是我们最信任的哥儿们。”
吕冰兰静静地望着段晓晨,他原有的昂藏与坚强似乎在这一刻瓦解消失;留下的,是仿佛孩子般无助恐惧的神情。
这个时候她是不是该说些话安慰他?“你不相信我们医院的医疗设备与医生的技术吗?”段晓晨猛然抬起头看她,半晌,才微微颔首,低沉的嗓音几不可闻:“就是因为相信,我才坚持送他来这里的。”
吕冰兰扬起嘴角,唇边甜美的笑窝立现。“那就是了!交给我们吧,我保证你的哥儿们会平安无事地出院的……啊,对了!告诉你那些警察同事,要他们来医院尽量别携枪带刀的,太危险了!”她轻轻阖上报告书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