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物极必反吧!他们俩的个性都不像父亲,唯一像父亲的就只有那聪明的天赋,在人群中他们总是鹤立鸡群,却也显得特别孤立。
“哥,美国学校选好了吗?”齐方榆开口问道。
“都差不多了,不过我听爸说你还在考虑要不要出国,因此我先帮你挑了几所比较适合的学校,到时候由你自己决定想进哪一所就读。”
“其实我的心里有点矛盾,出国留学虽早已是既定的安排,但我却有些不确定,到底现在出去适合吗?我能适应美国那样的环境吗?而且要我放弃好不容易在同侪间建立的友谊,我真有点不舍。”齐方榆没提到她恋恋不舍的原因还有另一个人,她怕一提起秦方洛,父亲与哥哥更会积极送她出国,以杜绝后患。
“以前你在学校好像没什么知心朋友,我很惊讶听到你会对同学依恋不舍。”齐纪民还真惊讶妹妹的这一席话,他以为小榆应该跟自己一样,在学校除了专研课业外,没有多余时间去维系同学之间的友谊。
齐方榆有些心虚地结巴:“那是从前除了读书,我也有空虚的时候,我也渴望能像其他人一样有知心的朋友可以谈心事。”
“你有心事?”齐纪民这会儿眼球睁得更大。
“不,也不算心事只是女孩子之间的贴心话罢了。”她连忙解释。
齐纪民有点领悟地一笑:“我跟爸爸都忘了,毕竟你是女孩子,没有妈在身边,很多话都不方便跟我们说。”
齐方榆铺铺餐巾,一颗心忐忑不安地扑通跳动,也刻意转移话题:“爸待会儿要宣布的事,是不是跟钟阿姨有关?”
“我也不清楚,反正我们早该有心理准备,她迟早会成为齐家的女主人,爸爸迟迟未作决定,也许是顾忌我们的感受。不过我倒挺赞成爸早点将她娶进门,毕竟将来我们一出国,有个人来照顾他总是比较好,我们也才能安心在国外进修学业。”
听了这番话,齐方榆有难以比拟的失落感,没想到母亲在大哥心中的地位竟是如此淡薄,对于父亲即将迎娶另一个女人取代母亲这件事,非但不加以阻止,反而站在赞成的立场,教她情何以堪?
就算对母亲的印象仅是来自于几张泛黄的照片,但那无法割舍的亲情早已根深蒂固在心中。还记得其中有一张母亲抱着襁褓中的她,那慈爱的眼神像是要将生命融入其中,每每她凝视着这张照片,总是会眼眶泛泪,再多的坚强也抵不过对母亲的思念,教她泪流满面。
而今,母亲在这个家的地位即将动摇,甚至她必须喊另一个女人一声妈妈!
“哥,难道你一点都不怀念妈吗?”她几乎哽咽地问。
齐纪民怎会看不出妹妹的心声?了然于心地揉揉她的头,他面带微笑地回答:
“我当然很怀念她,但是小榆,妈已经过世这么多年,爸爸却是个活生生的男人,毕竟他为妈留住女主人的位子已经够久了,我们不能奢求爸爸一直为妈守下去。钟小姐是个不错的女人,她也等了爸爸这么多年,爸爸是该给人家一个名份了,而且我相信妈在天之灵看见有个人可以陪爸爸走完后半辈子,她一定不会反对的。”
她很自然地偎进大哥的怀抱,语气啜泣地说:“但这对妈还是不公平,若不是为了我们,她也不会那么早逝。”
“傻丫头,这么说爸爸也很可怜,一直以来都是他一个人照顾我们兄妹俩,没人分担他的辛苦与喜忧。”他举反例说。
“这不同”她还想抗议说些什么,但余光一瞥见父亲的身影,立刻哑语。
“你们兄妹俩在说什么悄悄话,可不可以让爸爸也来分享?”齐德承远远看见一双儿女亲近的模样,脸上的喜色不禁多加三分。
齐方榆技巧性地抹去眼角泪光,不让父亲发现她的伤心难过。“我们没说什么悄悄话,只是好久不见很想对方罢了。”
闻言,齐德承哈哈大笑:“小榆,希望你出嫁之后也要抱着爸爸说想我哦。”
对于父亲的欢心,齐方榆只是沉默以对,她知道自己根本改变不了什么事实,如果父亲宣布即将娶那个女人进门,她一点阻止的力量都没有,因为连最亲的大哥也不反对这件婚事。
齐德承没注意到女儿的难过,只是满心欢喜地扶着钟妍颖入座,自己也就定位后,双手合紧握在桌前,兴奋地望着一双儿女:“爸爸有件喜事迫不及待要告诉你们。”
餐厅里一片寂静,静到齐方榆仿佛可以听见心在滴血的声音。
齐德承静默数秒,如揭发大奖似的卖弄一下关子才道:“你们就快要有一个小妹妹了。”
那是什么意思?齐方榆的脑子一片混乱,为何父亲会说他们就要有个小妹妹?
不需点破,齐纪民已明白父亲话中含意,他略带笑容说:“恭喜你,钟小姐。爸,您应该还有后续的消息宣布吧?”
齐德承颇是满意地点点头:“没错,为了迎接妍颖肚子里的孩子,我打算尽快举行婚礼,好让孩子能在健全的环境下诞生。”
齐方榆的脑子更加混沌了,她完全不能接受这件事实,爸不仅要娶她进门,而且马上还有个小鬼即将出世!
不,这太过份了,父亲这么做到底将母亲摆在何处?
“我也很意外自己还能晚年得女,不过我想给这孩子最好的照顾,希望你们能接纳妍颖母女成为这个家的新份子;而且我相信妍颖会克尽为人母的责任,不仅对这未出世的孩子好,对你们也是一样会付出关怀。”齐德承接着感性说道。
“恭喜您们也祝福您们,爸爸、钟小姐。”齐纪民表现出齐家人该有的风范。
然而齐方榆却呆呆地望着他们,不发一语,没有祝福的话,也没有反对的声音。
“小榆,你快当姊姊了,高兴吗?”齐德承视线寻向女儿。
她很自然回避父亲的目光,骤然起身:“我不稀罕,也不喜欢有个妹妹来跟我争宠!”
齐方榆第一次在这个家说出如此严重的任性话,她一向都是乖巧懂事的。
齐德承的脸色大变,钟妍颖的脸色也没好看到哪里去,她明白小榆一向对自己有敌视的态度,却从来没看过她如此叛逆的眼神。
“小榆,不许你无礼!”齐德承忍不住吼叫。
闻言,齐方榆的嘴唇微颤,因为父亲的咆哮而从脚底冷到心崁去。“爸,您从来没对我凶过。”
齐德承确实有点内疚,女儿长这么大,他的确没在她面前说过一句重话,但今天是什么样的场合,再怎么宠女儿也不能放纵她任性耍脾气。
“爸爸不是凶你,而是你的态度不好,刚刚那些话,不应该从你口中说出来。”
“那我该说些什么?说恭喜你钟阿姨,你终于得到齐家女主人的位子,将我母亲二十多年来的地位狠狠抢走吗?”她双手砰地拍向桌面。
没想到,话才刚落下,齐德承便一巴掌重重地掴下。“不准你这么说你钟阿姨!”
全场一片震惊,不仅餐桌旁的三人噤声,就连餐厅外的管家与佣人都惊讶地望着向小姐下重手的主人,那巴掌是齐家有史
以来的第一次。
齐方榆没有喊疼,更没有抚上那烫红的脸颊,只是以不可置信的眼神望着父亲:“爸,您打我?”
收回微麻的手掌,齐德承望着自己的手,对于自己的冲动也相当诧讶。“不,爸不是存心要打你,而是你刚说的话真是太过份了。”
齐方榆悲凉地微笑:“爸不仅不要妈了,连我这个女儿也不要了。”
“小榆,爸很抱歉,爸绝对不是这个意思。”毕竟是捧在手里呵护多年的掌上明珠,他当然不是真心要打她的。
她抿抿唇,一脸倔傲地望着桌前的人:“我只是个小孩,管不了大人的事情,所以爸您以后有什么决定,再也不需征求我的同意。”
说完,她推开椅子负气离去,任凭父亲在身后呼喊也不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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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没有地方可以去,现在她才知道自己有多可悲,竟然孤癖到连一个可以倾吐心事的知心朋友都没有。她想不起任何一个同学的电话,更不知道任何一个朋友的家,她好像被天地遗弃的小孩,孤独地流浪在黑暗的街头,无依无靠。
齐方榆瑟缩在大楼墙角,发现脸上的泪水虽早已干涸,心却还像万箭穿心般地剧痛。
老天,谁来救救她?如果没有人可以救她,那么请老天爷夺走她的生命吧!她不想这么痛苦地活着。
如同行尸走肉般,记不得自己走了多远、走了多久,当她稍稍有意识地抬起头,才发现自己竟然就站在秦方洛的家门口。她可悲地一笑,原来她只有这么一个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