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伯,你听好,我需要一个新娘,不管你用什么方法去找,一个月之后,我要一个女人在礼堂里等我!这个要求,你办得到吗?”蓝亦宸双眼充满血丝,面容疲惫而憔悴。
即使陆华有一丝惊讶,也不会表现出来。他在蓝家工作四十年,蓝家人办事向来不按牌理出牌,所以他虽然有些吃惊,但并不感到意外。
“这点请少爷放心,世上没有蓝家办不到的事。我只想请问少爷,您合意的新娘,必须具备什么条件?”
“她不需要具备任何条件,只要是女人就行了!”蓝亦宸蛮不在乎的语气,仿佛他要陆华找的是路边的一条狗,而不是一个妻子。
“就这么简单?”
“没错!她不必是美女,但一定要很识相,不论我有任何要求,她都能全力配合,当我要她滚的时候,她必须以最快的速度签下离婚协议书,然后永远消失在我面前。
如果她肯答应这个条件,我会给她一大笔钱,让她的生活不虞匮乏,如果她不答应那就再换一个女人,直到找到愿意的人为止!
我不介意身材、相貌,也不计较家世、学历,只要不是个白痴或疯子就行了。够了,就这样!”
蓝亦宸衡量过了,娶一个妻子对他而言,百利而无一害。他结婚不但可以让水晶安心嫁人,对于他的前途,也有莫大的帮助。
他的父母在八年前因飞机意外身故,他虽是蓝氏名正言顺的继承者,但对那些股东大佬来说,他还太年轻,经历也嫌不足,他们始终犹豫着,该不该把总裁之位交给他。再者,代理总裁之位元的叔父并不甘心就此退位,总以他年轻、尚未成家为由,拒绝交出总裁之位。
身为父亲惟一的独子,他有义务捍卫父亲辛辛苦苦创立的江山,基于以上两个原因,他必须娶妻!
他不在乎那个女人是谁,她的学识涵养、相貌美丑,他都不在乎,对他来说,那个女人只是一个工具——一个帮助他达到目的工具!
“陆伯,我不希望我找新娘的事在商场上传得沸沸扬扬,尤其绝不能让水晶知道,你明白吗?”
也就是说,只要有一点风声传扬出去,他得自行承担所有后果。
“陆华明白。”
“下去吧!”蓝亦宸一摆手,再度仰头猛灌烈酒。
陆华悄悄叹息了声,小心地关上大门,默默地离开。
蓝家这位俊挺出色的少爷头脑好、学识高,相貌更是一等一的棒,虽然性子烈了点,但不会无缘无故乱发脾气。
很多人以为他无情,但那并不是事实!相反的,他很有情。正因为有情,所以他只对会在乎的人用心,若不是他在乎的人,他可以很冷酷、很残忍,毫不留情。
他心中惟一认定的女人,只有一个水晶小姐,其他女人对他来说,全是可有可无的填充物,偏偏水晶小姐又爱上别人……
唉,真是孽缘呀!
清晨的阳光刚刚照上白色的窗棂,一个纤瘦灵巧的身影已经勤奋的拿着拖把,将屋里上下三层楼的地板,全部拖得一尘不染。
她抹去额头上的汗水,将拖把扭干,准备重新再拖一遍。
这是“夫人”的规定,每天出门以前,必须把屋里的地板拖过两遍,才可以去上学。
“夫人”同意让她去上学,但她必须利用课暇的时间做一些清洁打扫等工作,以报答“夫人”对自己的养育之恩。
想到这里,她不禁一阵鼻酸。
那个她称为“夫人”的人,其实是她的大妈——也就是她父亲的元配。
她是父亲的私生女,而她的亲生母亲则是父亲的地下情人,早已在十年前过世了。
她偏头瞄了瞄腕上陈旧的卡通表,随即惊呼一声。“糟了!”没时间自哀自怜了!她得赶在两位姐姐起床前把地拖好,然后赶快出门去,否则就要倒大楣了。
这间超过一百坪的房子实在太大,光利用上学前的短暂空档拖地,时间根本不够,平常她会提早一个钟头起床,不过这几天正好是期中考,晚上念书念得太晚,早上实在爬不起来。
幸好快拖完了!
她宽慰地一笑,赶紧加快手边的动作,继续往楼下拖。
当她拖到一楼楼梯口的时候,一阵劈啪的脚步声从楼上传来,有人正级着拖鞋往楼下走,她浑身一颤,小脸霎时发白。
她听出这是她一直想避开的煞星之一——她的大姐纪的脚步声。
她正想躲开,可惜已经来不及了!
“哎哟!这是什么呀?”纪的尖叫声伴随着物品碰撞的声音传来,纪回头一看——
完了!整桶污水像汜滥成灾的黄河,在洁净的地板上四处流窜,她好不容易拖好的地,全完了!
“纪 ,是谁叫你把水桶摆在路中间的?你想害死我是不是!”纪的嚷叫声,很快将纪家女主人魏美莲引来了。
她板着脸走过来,看见地上一片狼藉,立即寒声问:“这是怎么回事?”
“妈, 故意把水桶放在路中间,想要害我跌倒,她知道我今天要去拍丝袜广告,她想害我的脚受伤,拍不成广告。”纪知道母亲向来以她身为一名广告模特儿为傲。
“夫人,我没有……”纪 白着脸猛摇头。
“我已经把水桶放得很靠墙边了,是大姐没看见,我——”啪!一个清脆的巴掌声打断她的解释。
她抚着脸颊,惊愕地看着魏美莲。“大姐是你叫的吗?你这个不要脸的淫妇生的贱种,也配和我们攀亲带故?不知羞耻!”
纪 的眼眶迅速发红,她低下头、咬着唇,拼命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
“好了!一大早就吵,你少找点麻烦行不行?”纪正海打着领带走下楼,不悦的嘀咕。
“你还敢说?要不是你在外头留下的风流种,我们哪需要忍受这个愚蠢又卑贱的丫头?你说呀!啊?”魏美莲的怒火像远到出口似的,对着丈夫便是一顿乱吼。
“烦死了!”纪正海厌恶地转身,连早饭也没吃便甩门而去。
“喂!你给我说清楚——喂——”魏美莲拔尖的声音追着丈夫逐渐远去,纪则站在原地,冷眼瞪着纪 。
她实在太讨厌纪了!
那一张清丽脱俗的面孔,好像无论她们怎么折磨她,都无法让她变得狼狈、丑陋。那头乌黑亮丽的长发,不必刻意吹整,就能拥有自然柔顺的好发质,而那粉嫩白皙的皮肤,晶莹中透着淡淡的粉红光泽,像是上等的南洋珍珠,根本不需费心保养,就好得令人嫉妒。
不像她们,每个月都得捧着大把钞票贡献给美容沙龙,才能勉强保有平整光滑的肌肤。
这种先天的差异,叫她怎能不怨、不妒?所以她恨她,她根本没办法喜欢她!
纪又瞪了她一眼,才倨傲地转身走进餐厅。
第二章
纪走后,纪 蹲下来,拧干拖把将地上的水慢慢吸干。一滴滴透明的泪水,随着弯腰的动作滴进水桶里,激起阵阵涟漪。
她难过的不是纪的陷害、也不是魏美莲的责打,而是父亲冷淡而疏远的态度。
其他人对她的轻蔑与欺淩,她都可以忍受,惟独亲生父亲对她的忽视,是她永难以忘怀的伤痛。
她知道他不是讨厌她,也不是真的对她漠不关心,而是有不得已的苦衷!
犹记得她刚到这个家的时候,爸爸也曾经对她很好、很疼爱她,可是后来他发现,他对她愈好,只会害她被折磨得更惨而已。
魏美莲可以找尽一切理由毒打她,只为了他给她一个和蔼的笑容,他前一刻才送给她的东西,下一刻立即遭到分尸丢弃的命运。
他对她的好,只会害她挨打、挨骂。从此,他不再对她嘘寒问暖,也不再送任何物品给她,只为了不让她承受更多折磨。
然而——即使知道他对她的疏远,完全是为了她好,她还是忍不住难过呀!
好不容易将纪制造的“水祸”清理干净,纪 迅速冲回原本是仓库、现在则是她房间的小阁楼,拿了课本,又急急忙忙冲下楼。
经过餐厅时,她习惯性绕进去看一看,厨娘徐太太对她很好,如果她来不及吃早餐,徐太太通常会帮她准备一份现成的早点,让她带到学校吃。
走进餐厅,看到一份包在塑胶袋里的三明治放在餐桌上,她开心地一笑,拿着微温的三明治便匆忙赶出门。
由于肚子很饿,她边跑向公车站,边拿出三明治来吃,可是才刚咬下第一口,又立刻吐出来。
她颤抖着手将三明治掀开——金黄色的煎蛋和浅红色的火腿上,洒满了细碎的黑色小颗粒,而她不会蠢得以为那是美味的黑胡椒。
是沙子!这是她的二姐纪琳琳惯用的把戏——在她的食物里放沙子。
她忍着悲愤与屈辱,将三明治收进背包里,然后挺起背脊走向公车站。
她知道二姐一定躲在某个角落偷窥她——
无论是撕破她的课本、画花她的图画、或是在她的作业簿上涂鸦,纪琳琳这么做的目的,只为了看她哭丧着脸的模样,那会让她的心情好上一整天。
这是一个变态的家庭,无奈的是,她居然是其中的一员!
究竟到什么时候,她才能逃离这个地狱呢?
由于纪的找碴,害纪 上学迟到了。
她刚下第一班公车,立即又跑向另一个方向的站牌,准备转搭第二班公车到学校。
纪家的家境不错,以前纪瑰瑰和现在的纪琳琳上学都有高级轿车接送,只有她必须转搭两班公车通学,可是她一点都不埋怨。
能够念大学她已经觉得很满足了,其他的,她什么也不求。
远远看到她想搭乘的公车来了,她立即加快脚步往前跑,没想到前方有一位老人突然哎哟叫了一声,然后砰地摔倒在路边。
她猜想可能是搭公车的人太多,不小心把他挤倒了。
纪 左右看看,大家都只望了倒地的老人一眼,然后便冷漠地将头转开。
纪 上学快迟到了,但她又不忍心让老人孤独地倒在那里,想了一下,她决定先看看老人的情况再说。
“老伯伯,您要不要紧?”她走向倒地的老人,蹲下来检视他的状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