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非她的错觉,这两天她依旧清楚的捕捉到他背上笼罩的孤独、眉间藏锁的忧郁。她无从得知他落寞寡欢的原因,但他眉眼间难掩的轻愁却让她在今早醒来乍见温暖阳光的瞬间,涌出带他出去走走的念头。到户外散散心,心情会变好,也能让暖阳消融些蕴透他周身的黯淡气息吧!这正是她今天要做的重要事。
「妳--」抓下她的手,饶君羿难得的没办法顺溜的说出话来。
她又对他动手动脚了,可为何在她小手抚上他眉心的那一刻,他胸中有股莫名的撼动,像心悸又似感动?
「反正今天君欢休假,你就听徒弟的一次,出去走走,晒晒太阳好不好?」
他该回绝,该驳斥她以下犯上的在假日来吵扰他,但那双清澄明眸里的企盼,以及那句柔柔软软的好不好,犹如魔咒般教他狠不下心开口拒绝。
苗咏欢忽绽出欣喜粲笑,「不说就是没异议,没异议就代表赞同我的提议,我们走吧!」说着就要拉他出门。
「等一下--」
笑脸马上垮下,「你是师父,不过要你出门踏青,哪有人这么不干脆。」
他没跟她客气的轻扯她今天未盘绾的长发,「妳要我穿拖鞋出门?」师父就必须干脆?这是什么奇怪逻辑。
她这才发现穿着一身台身潇洒深蓝色轻便休闲服的他,脚上趿着淡蓝色拖鞋。「对哦,师父赶快换鞋子,我等你。」
收了个有点小迷糊的徒弟,饶君羿除了摇头低叹还能怎么办?可他万万没想到当他和她来到楼下,她竟要他坐上她脚踏车的后座!
「妳要用脚踏车载我?」他不确定的问向坐在车上的她。
她甜甜一笑,「不同于轿车跟机车,在微风中缓缓骑着脚踏车,别有一番悠闲惬意,这也是我喜欢以它代步的原因。师父应该很久不曾碰过脚踏车了吧?今天徒弟载你,让你回味一下乘坐它的乐趣。上来吧!」
这妮子听来似乎颇懂得享受生活,不过她好像忽略了最重要的一点,一个一百六十公分的纤弱女子要用脚踏车载个一百八十五公分的大男人?
「走吧。」没问她想带他上哪儿,他率性跨上后座,存心看她如何载他。
「好,走喽……咦?」怎么踩不动?
正常的方式踩下动踏板,苗咏欢只得抬高臀部将全身重量放至双脚,用力……
啪一声,她车子没踩动,屁股倒被打了下。
「师父!你干么打我?」坐回椅垫,她脸颊泛红的转过脸瞋瞪后座的酷哥。长这么大她还是第一次被打屁股,多难为情!
「妳还好意思说?一个女孩家翘着臀部在那儿晃来晃去,成何体统,」若非了解她的单纯,他会以为她想诱惑他。
她被说得颊上红霞又烙深一层。「我踩不动踏板嘛!」
他由后座站至她身旁,「我比妳高比妳壮,妳当然踩不动,即使妳勉强载得动也是自讨苦吃。」这么实际的问题她都没想过?
「我没想那么多,只想带你到郊区曾和朋友去过的小山坡走走。你坐上来我再试一次,说不定这次我能骑得很顺利。」说话间她小手始终揪着他的衣袖。
「妳怕我逃跑?」她的动作让他想起她上君欢欲拜他为师那天,她亦紧紧的揪住他腰际衣服。
苗咏欢坦然直语,「我好不容易才拉你出来,都还没达到让你走一定的目的,怎么能就这样放你回去。」
该说她傻气或固执?然不论何者,饶君羿发现自个心头暖暖的。「谁跟妳说我要回去了?」
「嗄?」
一手握着车把,他单手将微愣的她揽抱下来。「从这里到妳说的郊区太远,我若用脚踏车载妳过去,费时之余可能妳的车子也会濒临报销边缘。我用轿车将妳和车子一起载到郊外,到那里再让妳骑脚踏车,这样行了吧!」
困惑顿消,她笑瞇双眼。「行,师父说什么都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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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草如茵的山坡,细碎小花点缀其间,加上错落横生的不知名树木,这里宛若最舒徐天然的私人天地。
饶君羿相信自己开车曾经过这里,只是这几年早丧失游山玩水心情的他,路边再美的景致也引不起他的注意,因而他亦不曾留意过这里。
托他缠人小徒弟的福,他被强拉出来踏青,在她前不久才信誓旦旦扬言他说什么都行,不消片刻却打着当师父的人要大方点的歪论,非得推他坐上脚踏车这丝毫不尊师重道的举动下,不知几百年没骑脚踏车的他硬生生骑上这玩意儿,在坡地旁的平坦路段缓缓前行。
暖阳轻洒,微风徐吹,淡淡的青草香隐隐飘入呼息间,他得承认,这种放松自在的感觉,很美好。而这种感觉,他似乎久违许久。
大大的嗅闻好几口沁人空气,攫获满怀的舒畅,他调转车头往回骑,就见远处一身纯净白色运动服的人儿,站立原地笑若冬阳耀眼的瞅着他这头。
「什么事这么好笑?」他在她跟前停车问,发现这丫头满爱笑的,牙齿白吗?
「你果然很适合晒太阳。」唇红齿白的小嘴忽迸出这么一句。
「妳才适合淋雨,当我是萝卜干?没头没脑的说我适合晒太阳。」他不客气的横睨她。
一串银铃似的笑声悦耳的随风荡开。「这世上大概没有比师父帅的萝卜干。」
「苗咏欢!」这丫头讨打啊。
「别生气,开玩笑的。」止住笑声,她唇边仍柔美弯扬,「我是真觉得师父偶尔该外出晒晒太阳,你也许不知道,平时总围绕你背后的落寞黯然,今天明显淡化许多。」
心,无由的一震,他着实意外会听见她这么说。除了家人与堂兄,她是第一个直接点出他身上带有灰暗气息的人,就如同她亦是除了亲人外,第一个对他总兜拢的眉峰有意见的人。
可即便如此,他心里的遗憾心伤,不想也没必要在她面前坦露。「我不晓得妳在说什么。」
「没关系,只要你变得开朗就好,」每个人心底或多或少皆有不愿为人知的秘密心事,她向来不八卦,也看得出他不想深谈。
凝视着她善解人意的剔透明眸,他胸中再次有股莫名的暖流漾动,心底冷硬的区域悄悄柔软一大块。「上来。」
「什么上来?」苗咏欢无法意会他突抛的语句。
「看在妳出借宝贝脚踏车的份上,我勉为其难的载妳兜风。」
勉为其难?她粉颊微鼓,「师父当我是很难载动的胖妞啊?」
听她这么一说,深眸由头至脚打量她纤盈得不象话的身躯,「真不知道妳这个老是偷吃蛋糕的家伙都把东西吃到哪儿去?光吃不长肉,简直浪费食物。」
前天她又在他面前偷吃他做的蛋糕,被抓包的她反一脸委屈的怪他做的蛋糕太诱人,她的手就是会不由自主拈来尝。自个嘴馋就算,一般女孩子对甜点的忌讳节制在她身上完全看不到,就连堂哥常拿一些和果子请她,不管御果麻吉、日式泡芙或芝麻苹果卷,来几个她吃几个,这么会吃,却偏偏纤细得彷佛风吹就倒。
依他看,她再胖个六公斤他还嫌少。
「什么浪费食物?就是拥有怎么吃都不会胖的体质,我才能肆无忌惮的品尝蛋糕,我的朋友可是羡慕得很呢!」梁瑄和凯雯就常针对这点抱怨老天不公平。
「是哦,倒可怜了那些被妳这个馋鬼扫进肚子的蛋糕了。」
「师父--」
「妳到底上不上车?」
「我刚刚就说要了咩。」苗咏欢嘟着嘴跨坐上脚踏车后座,「臭师父,蛋糕能被我吃是它们的荣幸你懂不懂?竟然说我是馋鬼……哎唷!」脚踏车突然往前踩动,毫无防备的她小鼻子撞上前面的硬实背肌。
「抓好,等会跌倒我可不负责。」饶君羿一脚踩踏板,一只长腿踏地的停住车子,嘴角似笑非笑的勾扬着。要让这个已被他打断话,上车后仍执意没大没小叨念他,像只聒噪麻雀的徒弟安静点,他只好制造些「突发状况」以收成效。
为什么她有种师父故意整她的感觉?还说她万一跌倒他不负责,这是当师父的会说的话吗?
改变轻扶他两侧腰际的主意,她两只藕臂交相环抱住他的腰,有些恶质的勒紧他。哼哼,这样她若跌倒,保证一起拖他下水。
低头瞥向她环扣他身前的手,饶君羿轻易的就看穿她的意图。「单纯的丫头。」
她如果够聪明就该晓得这样抓着他,倘若真有状况,她反而不好跳逃。
没拆穿她想陷害他的那一点心思,他轻松的踩动车子,随她勒抱去,暗自提醒自己沿途得更加小心才行,免得真摔伤身后的傻妞。
「你说什么?」苗咏欢没听清楚他的低哝。
「妳很吵。」难得的轻快心情让他捉弄她捉弄得很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