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大笑之后,老者看到她正瑟缩的往门外退去,他像只恶狼般扑了过去,一把抓住女孩的头发。“瓦娃,你知道我为什么给你取名为瓦娃吗?”老者忽然像良心发现似的,满脸慈蔼的看着她,“因为你是爸爸的小女儿呀,所有收养的孩子中,你最得爸爸疼了,所以才给你取这一叫出口就得人疼的名字。”
瓦娃感到抓住她头发的力量渐渐放松了,她突然友腿往外跑去。
“还跑?”
瓦娃拼命的跑,身后追逐的声音渐行渐远,最后只隐约传来老者的狠话,“你逃得了一时,逃不了一世!总有一天,我会叫你们四兄妹,一个一个跪在地上求我!”
※ ※ ※
公车停了,瓦娃猛地一怔,原来到站了。
她下车后便沿着门牌号码走向目的地。
很快地她便看到一栋占地广大的洋房,一旁玻璃花房被阳光映得透亮翠绿。
她脚步轻快地朝花房走去,一时间忘了她是来应征护土的。
花房对她来说是种童年向往的渴望,她好奇地贴着玻璃朝里面观望,里面绿意盎然、花团锦簇。
看着看着,她心头猛地漏跳一拍,一名穿着灰色上衣、休闲西装裤的男子,静坐在藤制的长椅上。
由于他一动也不动,又闭着双眼,一时间很难发觉他的存在。
她悄悄的朝那男子所在处的玻璃墙移去,在走了几步后,她蓦地停下脚步,贴在玻璃墙上的双掌紧握成拳。她想逃开,无奈双脚如陷入泥淖里,怎么也拔不起来。
是他!
他还活得好好的,从外表看来,那车祸对他似乎没造成什么大碍。
她心里正这么想时,那名男子忽然睁开眼来,一双深邃的黑瞳一瞬也不瞬的看向她。
瓦娃吓了一大跳,正心虚地以为他认出她来的时候,却看见他站了起来,右手拄着一根手杖,脚步微跛的向阳光处走去。
她心里陡地冒起一阵冷意,并不是他的脚跛了,而是他视若无睹!
虽然他持着手杖走路时,双眼是睁开的,但瓦娃却清楚地意识到他的眼睛……失明了!她的思绪再次回到那一晚……
她逃出家里,冒雨直往前冲,跳过水沟,爬过矮墙,凡是挡在她前面的,她一定高法横越。她记得最后爬过护栏,跑到公路上,这时眼前突然出现亮光,紧接着响起一阵煞车声,当她爬起来后发现车子根本没有撞到她。车子的驾驶及时把车子闪向一旁,却因为天雨路滑,撞上安全岛,结果出车祸了。 脑中轰地一声,瓦娃再度回到现实。
是她害的!
她把一个人害成失明了!
这个事实把她身子震得发抖,终于颓然软下,顺着玻璃墙滑坐到地上。
“谁在外面?”吕候将将敏锐的听到花房外细微的声音。
瓦娃急忙站起身,向前挑了两步又停下,回头向花房内瞧去。过了一会儿,她举步走进花房,轻手轻脚的走到距离他约两公尺处。吕候将突然转身面对来人。“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包瓦娃。”瓦娃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立即报出自己的名字。
“你在外面做什么?”吕候将听到是女孩子的声音,语气便放软了些。
“我……我是被花房吸引过来的。”
吕候将听出她语气里的瑟缩,勉强绽开一抹微笑,“我还以为你是来应征护士的。”
“啊!是,我是来应征的。”
“你到底来做什么?”吕候将皱眉问道。
“应征的。”
瓦娃话声方落,忽听他喝道:“出去!”
她愕然的抬头,瞧见他一脸沉怒,急忙说道:“难道这里不是应征的地方?”
“不是,回去!这里不需要什么护士,走!”
吕候将边说边挥着手杖。
瓦娃移动身体闪躲着,直到她退到安全距离后,才急说:“你这个样子,不是需要个照顾你的人吗?”
她不知道这句关心的话,听在吕候将的耳里是多么的刺耳。
“出去,我不会录取你的。”
他不容置疑的语气,教她难堪不已。但从他冷漠的脸上,瓦娃知道他看不到她的表情,难堪没人看见,也就不算什么了。“报纸登这里征求护土,不是你征的,可能是别人吧。”
“就是我。我改变主意了,你回去吧,这里不征护士了。”
“但是你在报上登说待遇从优……”
“怎么?”
“我想了解是如何从优法?”
吕候将脸上冷怒的线条松驰了许多,嘴角抿了抿,半转过身去,软了语气说:“我都说不征护土了,你问了也没用。”“我……我想知道待遇多少,我需要钱。”
“哦?”她的话引起吕候将些微的兴趣。“你需要钱?是呀,来应征的人都是需要钱的,但是做了两天,甚至半天就辞职不干了,看来他们需要钱的程度不是很严重。”“我很严重!”包瓦娃急着说:“我急需要钱!我要存钱出国。”
“移民?”
“不是,是去念书。”
“继续念护理?”
瓦娃一时不懂他在说什么,愣了一下,这才点头道:“是的,继续深造。”这种谎话对她来说是家常便饭,她已经从羞涩低语,到现在可以脸不红气不喘的说谎。她看他沉吟起来,似乎有点希望,她遂放软语气的说:“求求你。”
吕候将你头思忖半响,再抬起头来时,说道:“你要有心理准备,我可是很严格的。”
第二章
“包小姐,你要有心理准备,先生可是很严格的。”在吕家工作多年的老佣人何妈叮咛道。
“叫我瓦娃就行了,‘包小姐’三个字听起来挺别扭的。”瓦娃笑说。
“好。对了,你千万别问他怎会变成这样的。”何妈提醒她。
“他……他是怎么变成这样的?”瓦娃忐忑的问。
何妈瞪了她一眼,才刚叮咛她这问题不许问,她马上就问起来了,不过她还是回答,“是一场车祸造成的。”
果然是车祸造成的!
“那……抓到肇事者了吗?”
“你猜错了,没有人撞他。”说着,何妈突然叹了口气,“是他撞到人。”“那人呢?”瓦娃觉得脸上洒洒麻了起来。
何妈摇摇头,看着瓦娃神秘地说:“没有人,在车祸现场受伤的只有先生一人,你说怪不怪?如果先生真撞人,那人在哪里?”或许是因为心虚吧,瓦娃有一种被指问的错觉,以为何妈在指责她,几乎就要承认那个人就站在她面前。何妈又摇头叹道:“真是见鬼了。”
“是先生自己说撞到人吗?”瓦娃突然问道。
“是啊。唉,现在变成这样子,对先生来说是生不如死,别看他平平静静的,那不知要花多大的定力才克制得住,可怜!”瓦娃推着餐车,进入宽敞明亮的起居室。
阳光把起居室照得透亮,看来吕候将在车祸前定是个喜欢在阳光下活动的人。“几点了?”吕候将大致晒在腿上阳光的灼热。
“快十二点了。”
瓦娃把餐车上的食物放在窗前一张白色圆桌上;他就坐在旁边。
“是你啊,昨晚睡得还习惯吗?”吕候将语气淡淡的问。
“很好,这是我有生以来住过最豪华的房子!”她的语气里有着浓浓的满意。闻言,吕候将莞尔一笑,“没想到你的动作挺快的,我给你三天的时间搬进来,没想到你昨天就搬来了,家人放心让你住进来吗?”瓦娃脸色一敛,敷衍说:“我租房子住,早搬进来也省房租。”
“对了,我还没问你基本资料,你口述给我听。”
吕候将闲适地坐在一张镂空的铁椅上,阳光斜照在他身上,一幅享受安逸的景象,有谁能想像得到他的双眼看不到东西。“我姓包……”
吕候将一派绅士地点头,“昨天你说过了,包小姐。”
瓦娃一面在脑中思索,一面说:“职业学校毕业………”
“好,这样最好。”
“你问我答”是瓦娃最拿手的,比她平空捏造事实容易得多。
“你叫什么名字?”
“瓦娃。”
“娃娃?”
瓦娃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误会了,解释道:“第一个瓦,是瓦片的瓦,第二个娃,才是洋娃娃的娃。”如果用写的,就一目了然了,只可惜他看不到。
他之所以会失明,全都是她造成的,瓦娃一直在心里提醒着自己。
“怎么会取这种怪名字?”他失笑的问。
瓦娃心里有些寂寞,记得与她没有血缘的二哥,也曾经这取笑过她,“怪名字,再配上你的姓更怪了,包瓦娃听起来好像‘娃娃’。\"
“怎么不说话?生气了?”吕候将等了一会儿,没听见她回答遂出声询问。
“没有,是爸爸取的,他说正要帮我取名字时,他头顶上的屋檐突然掉下了一块瓦片,砸到他的头,所以就替我取了这个名字。”一直封住自己怀疑的吕候将,被这不可思议的理由惹出笑声来。
他开心的笑声,引来在厨房忙碌的何妈跑过来看,见没有发生什么事,这才放心的离开。瓦娃并不介意他的取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