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念慈挺直背脊掉头走向大门,她的骄傲不允许她让别人窥见她内心的创痛。
“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关逴在她身后问,语调因恐惧而颤抖。
为什么她的话听起来像在道别?
她终于死心绝望,决定要离开他了吗?
不——
“裴念慈?”
她走向门口,没有回答。
“裴念慈!”
这次回答他的,是她的关门声。
“可恶!让开——”他猛力抓开玲娜钻入他裤裆里的渴切小手,一把扯起她的手腕拖到门外,然后用力将大门甩上。
“滚出去!”
“关总裁……人家没有穿衣服啦!”
玲娜瑟缩着身体站在门外,隔着门朝里头大喊,同时还得密切注意周围情况,免得有人经过看到她光溜溜的身子。
“拿去!”关逴没心思去捡她散落一地的衣物,直接脱下自己的西装外套扔出门外,顺道附赠一大把钞票。
“这些统统给你!”
“啊谢谢关总裁!谢谢关总裁……”
漫天飞舞的纸钞,让玲娜忘了自己没有穿衣服,忙不迭跪在地上,一张张捡起不断落下的钞票。
呵呵,发了!
真的发了!
第九章
自从那天的事情发生后,关逴不敢去问裴念慈的行踪,也不再出门寻欢,他索性把自己锁在公寓里,不是蒙头大睡,就是对着墙壁发呆。
他不知道这种浑浑噩噩的日子过了几天,直到某一天,尖锐的门铃声突然响起,打断这种毫无目标的颓废生活。
“谁?”关逴过了五分钟,才懒洋洋的起身去开门。
当他拉开门,看见外头站着的裴敬书时,整个人霎时愣住,足足过了好久才回过神。
关逴怎么也没想到,“他”会来这里找他!
“你倒好,躲在这里逍遥!”老人杵着拐杖,动作缓慢地走进屋内。
“裴老爷——”看护想跟进去,却被他制止。
“你在外头等着就好!”
“是。”看护刚踏进门槛一步的脚,又赶紧缩回去。
关逴看着老人如同走进自己的房子般,一进客厅就径自找个位置坐下。
“你打算站在那里跟我说话吗?”裴敬书重咳一声,威严十足地开口。
即使他们已经终止收养人与被收养人的关系,但一时之间,他仍改不了以往严厉的说话语气。关逴恢复镇定,顺手关上大门,走到他面前。
“看来你恢复得不错嘛!”
两个月前最后一次见面时,裴敬书还只能靠轮椅代步,如今他不但可以靠着拐杖行走,而且走得还蛮平稳的。
“哼!为了替我的宝贝孙女讨回公道,就算用爬的我也会爬来。”裴敬书的拐杖往地上一敲,凌厉的老眼朝他一瞪,沉声问:“关逴!我问你,你到底对念慈做了什么?”
“我对念慈做了什么?”关逴挑眉重复他的质问,笑得险些无力。“老头子,我承认我和你的宝贝孙女上过几次床,但那已经最很久以前的事,这两个月来,我连她的一根头发都没碰过。不信你可以看——”关逴故意指着地上玲娜之前留下来的衣物说:“我自有其他的纡解管道,没必要再去招意你那镶金包银的孙女,不过你为什么突然来找我问这种问题?难道是她怀孕了,在过滤孩子的父亲是谁吗?”
“你这混蛋说什么鬼话?”裴敬书猛然站起来,因激动而剧烈咳嗽。
“咳咳!念慈不是那种女人,你心里比谁都清楚!你要是敢再说这种话,当心我割了你的舌头——咳咳……”
“你的身体不好,就不能平心静气地说话,一定要这样大吼大叫吗?”关逴恨自己还关心裴敬书的身体状况。
“哼!”裴敬书再度坐下,但气息显然比刚来时急促了许多。
“念慈回纽约去了!”他瞪着关逴,冷冷地开口。
“什么?”即使早有心理准备,关逴仍是吃了一惊。
她真的走了?丢下他,独自回到距离他千万里之遥的纽约。
“那里本来就是她的家,她回去也没什么好惊讶的。”
关逴的意识早已飘出他的身躯,但他仍挤出不在乎的笑容,言不由衷的说道。
“没错!她回纽约并不是问题,问题在于她并不是高高兴兴的回去,而是被你这混蛋气走的!说——你到底做了什么事意她生气,连我的苦苦挽留她都不听,执意要离开台湾?”
“我哪有做什么事?我只不过让她看到我最真实的一面罢了!”
他挂着没有笑意的笑容,指指散落一地的女性衣物。
“原来念慈就是这样被你气走的!”裴敬书气得险些喘不过气。“原以为你是个难得的人才,所以就算裴氏企业被你用不光明的手段夺去,我仍相信你会好好经营它,让它延续下去。没想到——你根本是扶不起的阿斗!”但有了权势,就忘记自己原来的身份,就像穿上衣服的猴子,还以为自己是个人。
哼!不愧是品行低劣的混血杂种,早知道你如此忘恩负义,当初我宁愿收养路边的一条狗,也不会收养像你这种不知感恩的浑蛋!”
裴敬书恶毒残忍的话语,一字一句都像把利刃,深深刺入关逴的心底。
即使他做得再多,也得不到裴敬书的一句肯定。
“说得真好!”关速扭唇冷笑,面颊缓缓抽动,紧握的手上,青筋一条条的浮现。“像我这种下贱的人,的确没资格掌管裴氏企业,所以我决定放手,不再干涉裴氏企业的营运。”
“你的意思是——”裴敬书愣了愣。
他的意思是说,要将裴氏企业还给他吗?
“既然你嫌我没能耐管理裴氏,那我就干脆放手,找个买主把裴氏卖了,拿着这笔钱到拉斯维加斯或大西洋城豪赌,还能夜夜拥着美女共度春宵,如此才不负我这个混血杂种的坏名声,你说是吗?”
“你——”裴敬书万万没想到,关逴竟然打算卖掉他花费毕生心血辛苦经营的裴氏企业。
他伸出颤抖的手指指着关逴,开始大口喘气,干瘦的胸膛随着地愈来愈频繁的呼吸,一上一下地剧烈起伏。
关逴看他不太对劲,连忙问:“你怎么了?”
“我……呼……呼……”裴敬书想开口说话,但一口气哽在胸口,吐不出来也咽不下去,不消片刻,他的脸已涨成猪肝色,没多久,又转为紫红色。
“老头子?!”
关逴觉得不对劲,连忙赶到他身旁,正好接住他骤然倒下的老通身躯。
“老头子?你怎么了?快告诉我呀!”
关逴用力拍打裴敬书干瘪的面颊,企图唤醒他的意识,但裴敬书依旧说不出话,只是拼命喘气,呼吸的力道愈来愈微弱了。
“老头子!”关逴发出惊恐的吼叫,想也不想便一把抱起干瘦的裴敬书,打开门往外头冲。
“天哪!裴老爷怎么了?”
看护一看裴敬书被抱出来,脸色呈现可怕的紫黑色,慌得手脚直发抖。
“我……我叫救护车!”
“来不及了!我直接送他去医院!”
关逴等不及电梯升上来,便抱着裴敬书从楼梯往下头冲。
他一边往搂下跑,一边对裴敬书说:“老头子,撑着点!你不是很恨我吗?快醒过来!等你醒来,我答应不闪不躲,让你打个痛快……还有,只要你好起来,我就把裴氏企业还给你,你可以亲自到裴氏监督坐镇,多好?如果你不好起来,我就把裴氏企业搞得天翻地覆,让裴氏陪着你消失在这世界上!你听清楚了没有,老头子?”
说到最后,关逴的鼻头逐渐发酸,声音也开始沙哑。
“虽然你领养我的目的,是为了利用我替你管理裴氏,而不是真心把我当成一家人,但我却真的在乎你!我把你当成真正的父亲,不管你怎么对我、或是我对你做了什么,在我的内心深处,你始终是我最敬爱的人。我掠夺裴氏企业,只是为了报复你对我的忽略,并不是真的贪图那些财富呀!你懂吗?”
跨下最后一层阶梯,关逴冲出大门,直直冲向马路边拦计程车。
“老头子,义父……求你撑着!要是你敢就这么死了,我绝对不会原谅你!真的,我不会替你送葬,还会恨你一辈子……所以你要撑着!知道吗?”
一路上,关逴不断对裴敬书打气喊话,一心只想尽快将他送到医院救治,因此并没有发现,裴敬书的眼角挂着一滴透明的液体,随着自己奔跑的动作,无声无息地流进他稀疏的白发中。
关逴在医院的急诊室守了十个小时,直到裴敬书脱离险境,才拖着疲惫的身躯离去。
那天之后,关逴每天到裴敬书住院的医院探视他,但从来不敢让裴敬书知道他来过。
“逴少爷,您来了!”在医院帮忙料理事务的管家走出门外,正好看见他站在门外。
每天一下班,关逴一定先到医院探视裴敬书,确定他的状况一天比一天好,才会放心地回家,管家已经碰过他好几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