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说嘛,不然你怎么甘心放弃那笔大生意。”欧志清笑开了嘴,存心逗他。“看来你为了抱得美人归,花了不少心思哩。”
陆澈没好气地翻了翻白眼,接着狠狠地瞪了在场三位长者一眼。“还说呢!老爸,我看你身体壮得跟条牛一样,是谁说你得了癌症?”
正在喝茶的陆仲豪呛了口气,猛咳了两下;欧美雪一见丈夫岔了气,忙拍拍他的背,帮他顺顺气。
“咳!我们还不是看你一直没打算结婚,一时心急才——”欧志清的老脸不好意思地红了。
“一时心急?为了这个理由,便随便拿老爸的身体开玩笑?”陆澈睨了三个老顽童一眼。“你们把老爸的病情说得那么严重,还说什么为了让爸安心,得完成他最后的心愿,非要我马上娶个妻子不可!”
“轰”地一声!站在楼梯间的左静一时白了脸庞。
为了让爸安心,得完成老爸最后的心愿,非要我马上娶个妻子不可--
原来他……是为了他父亲的心愿,才……
这么说,并非一定要她?说得难听一点,其实是任何一个女人都可以!
左静浑浑噩噩地转身离去,脸上挂着无意识中流下的泪,原来他口中说的“我爱你”不过是激情过后随口说说的谎言……
泪水刺痛了她的眼,而客厅里接下来传出的谈话,她一个字也没有听进去--
夜幕低垂,霓虹灯闪烁地洒落一地璀璨,台北真是一座名副其实的不夜城。
陆澈依旧埋首在公文堆中,他累得直想就地躺平,可是批阅公文的动作并没有因此而停止的意思。
“砰!”办公室的门被很粗鲁地打开,在空荡的室内发出极大的回音。
陆澈抬头看了一眼,没说话,又埋首公文堆里。
“你到底要折磨自己到什么时候?你这样发了疯似的工作,你心里真的会得到平静吗?”欧南靖挥掉他手中的公文夹,口气不善地对他吼叫。
陆澈没有回答,眼神呆滞地望着被挥落在地的公文夹。
“不要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欧南靖一把揪住他的领口,把他从椅子上拉了起来。
陆澈没有挣扎,任由欧南靖像拉扯个破布娃娃似地揪着他。
“该死!想她就去找她,不要把自己弄得要死不活的!”欧南靖对着失神的他大声咆哮。
陆澈呆滞的眼闪过一丝伤痛
没错,欧南靖口中的“她”,指的就是左静,她又消失了,在他们举行婚礼的隔天、在他说爱她之后!
没有人知道她为什么离开,也没有人知道她到哪里去了,她就像水蒸气般地消失了。
陆澈问了自己千百万次,为什么她要离开他!
所有可能或不可能的理由都被他推翻了,而唯一的可能是--她,不爱他!
这唯一的可能狠狠地炸碎他的心,也彻底寒了情。
既然不爱他,为什么答应嫁给他?为什么?
欧南靖看着失神的陆澈,无奈地叹了口气。“去找她吧,别再自我折磨了。”
自从左静消失之后,陆澈就变成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没日没夜、没命地工作。半年了,半年来他的生活除了工作,还是工作;是,他是为欧氏赚进了大笔金钱,可是没有人因此而高兴,反而为大家带来更大的担忧。
“既然她选择一再逃离,我又何苦再去找她?”陆澈冷冷地说道,却掩不住语气里不自觉的颤抖。
“为什么不找她好好谈谈?也许,真的有什么误会也说不定。”欧南靖松了手,苦口婆心地劝着,主要也是因为太座给他极大的压力,要他一定得劝陆澈去找左静不可。
“没什么好谈的。”陆澈闭上眼,疲惫地想逃避心中那越来越鲜明的倩影。
“她快临盆了!”欧南靖急得不得了,这小子到底有没有即将当老爸的自觉!
陆澈的背脊蓦然一僵,过了好一阵子。“我知道。”他沙哑地吐了三个字。
“知道你还……”
“阿靖,拜托你别再管我了!”陆澈忍不住握紧拳头,大声嘶吼。
“真的?你发誓你不会后悔?”欧南靖愣了愣,不死心地又问了一次。
陆澈迟缓地摇了摇头,再睁开的黑眸里不再有任何一丝光彩。
欧南靖深吸了口气,忍住想掐死他的冲动;他由口袋里掏出一张纸条,硬塞到陆澈手中。“这是她的地址,该做的我都替你做了,至于要不要去找她--你自己看着办吧!”至于太座交代的事……唉!古有明训:“清官难断家务事”,接下来就看他们的造化,他可真是无能为力了。
手心里的纸团不断地发热,陆澈无力地把自己摔回皮椅里,手中紧紧地捏住那张绉成一团的纸。
她……好吗?
宝宝呢?是男孩,还是女孩?有没有健健康康的?
她……可有--想他?
他自嘲地苦笑,她都以行动证明了她不爱他,怎么还会想他?
陆澈咬了咬牙,随即用力地将纸团丢到字纸篓里,是她自己放弃这段婚姻、放弃这段感情,凭什么要自己去找她?
既然她选择无情地离去,为什么自己该死的还惦念着她?为什么还为她……心痛!
他握紧双拳,眼睛却不由自主地瞟向角落的字纸篓--
第9章(1)
夏日的太阳毫不留情地散发自身的光芒,不自觉地荼毒着每个工作的人们。阳光下,一群工人正挥汗如雨地加紧手边的工作,期待能早日完工,图个长长的休假。
“各位,休息一下,请来喝杯茶水。”一个柔柔的声音,化解了烈日的肆虐与燥热的烦闷。
“小姐,谢谢啦,你肚子那么大了,还麻烦你拿茶水来给我们喝.真歹势。”工头拿下头上的钢盔,随手捞着颈上的手巾,胡乱地抹去脸上的汗珠。
“哪儿的话,多谢你们拚命帮我们加紧赶工,院里的孩子会感谢你们的。”女子轻轻地笑着,有如一道温驯的和风,轻拂过每个焦躁的工人。
“小姐,你快生了哦?我们家女人刚生完不久,她要生产的时候,我看肚子都没有你的那么大。”工头拿了个塑胶杯倒茶,随便与女子闲聊着。
女子温柔地笑着,没有回答。
“静阿姨,凯凯欺负我啦……”一个小女孩哭哭啼啼跑了过来,拉住她的衣角。
“琪琪乖,别哭,有什么事静阿姨帮你解决,你慢慢地告诉我,好不好?”女子向工头点头致意,便拉着小女孩离去。
工头盯着女子的背影渐行渐远,一口喝完手中残余的水。
“工头,这个小姐人很好咧。”工人停下手边的工作,跟工头说道。
“是啊。可是我就没看过一个孕妇瘦成这个样子,她先生真是不会照顾人……”工头忍不住嘀咕着,像他家里的那口子,每天被他养得肥肥的,才不会像她一样,瘦得像要被风吹跑了似的……
而工人口中的好小姐,就是那个失踪了半年的左静!
处理完琪琪跟凯凯的事,左静抚着肚子,小心地坐在大树下的秋千上,随着太阳西下,气温似乎也不再那么高得教人难以忍受。
一阵细微的轮轴转动声,吸引左静的注意,她抬起头,眯着眼往声音的来源望去,看到了一个模糊的影子,当那影子逐渐清晰,左静也露出了笑容。
“南枫,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看来你恢复得不错哪。”她吃力地站了起来,迎向来者。
“你先离开,等我叫你时再过来。”欧南枫面无表情地对着推轮椅的女孩说道。他的眼睛紧盯着女孩的背影,直到她走远了,才转过头来面对左静。“嗨,你的肚子好大哦。”
“你这样对女孩子是不行的,多亏你以前还是个花花公子呢!”左静取笑地瞅着欧南枫,她说的是南枫对那个女孩的态度。
“以前的事别再提了。”南枫撇撇嘴,显得意兴阑珊。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左静隐去了笑,从她离开陆家后不久,她就躲到这花莲山边小村落的育幼院,除了院长和倩怡.没有人知道她在这里。
“如果有心要找,不会找不到的。”南枫定定地盯着她,为她消瘦的模样皱起了眉头。
左静的心狠狠地刺了一下,是啊,如果真的有心,怎会不知道她的行踪
除非……没有那份心
“你都不吃饭的么?瘦成这个样子,难不成想折磨你肚里的孩子?”南枫不舍地叨念着,她跟陆澈的事,他大概知道个八成,就是不知道她为什么离开;他一向对左静疼爱有加,像对自己的亲妹妹一样,如今她成了这个样子,任谁看了都会不忍。
“哪有!这孩子可是我的心肝宝贝,我怎么舍得饿着他?”左静轻抚着肚子,依恋之情表露无遗。
“孩子是你的心肝宝贝,那孩子的爸爸呢?”南枫突然问道。
左静僵了僵,选择保持缄默。
“你在这儿还好吧,看来好像在盖些什么。”南枫叹了口气,随意看看周遭的环境,对这地方的简陋颇不以为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