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潞既没有明说,她也不是那么厚脸皮的女孩,虽然她早已开始准备第三波追求攻势,但成不成还抓不得准,她总不好以他的女友自居;而且他离开前不也表明,他并不反对元芫对他的积极,这是不是表示他也不反对元芫成为候补二号?
说来好笑,她和元芫竟然会在表姊妹的关系之下,又将附加情敌的身分,想起来就倍觉沮丧。
元芫是标准的行动派,而她,则是带着龟壳的龟毛派,以行动力而言,她是绝对斗不过元芫充满朝气的热情,她是不是该认命的闪到一边凉快?
偏偏她又舍不下对沈潞深深的眷恋,尤其在享受过他的温柔之后,她实在无法轻易说服自己那颗蠢蠢欲动的心。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这还值得考虑这么久吗?”裘元芫除了是个行动派,她还不折不扣是个急性子,典型O型血液的女人。
“小花是歹势,她‘含细’不行吗?”女孩子脸皮薄嘛!哪像她,粗鲁得不像个女生。
“什么是‘含细’?”裘元芫佯装听不懂。其实只要以他的发音方式以此类推,不难抓出他真正的意思,但她现在可没精神跟他斗嘴,她要的是盎然的答案。
“就是不好意思的意思咩!”康仔再怎么迟钝,也终究看出花盎然的犹豫,虽然他不是挺愿意再跟这个八婆“斗嘴鼓”下去,可是为了让花盎然有缓冲的空间,他不得不设法转移裘元芫的注意力,毕竟潞要他多关照关照花盎然。
“你是在绕口令吗?要你多嘴!”元芫的双眼冒出火花,执意把喷火的眼睛留在花盎然身上。她们虽是表姊妹,却比亲姊妹还亲,她们之间还有什么话不能说?
“你……”
“好了,我说。”花盎然出声。她的头已经够痛了,不需要他们再增加自己的疼痛指数。“我不是潞的女朋友。”这句话说得痛苦,但她也不得不承认这是个事实。
“欸?”康仔吓了一跳,捺按ㄋㄟ?
“真的吗?”裘元芫眯起眼,不甚相信地睨她。“那你跟潞是什么关系?”
隐约之间,她感觉到盎然和沈潞有所牵系,尤其在潞“出走”的那一晚。
只是两个当事人都没有任何表示,她也就不好多加揣测;加上她一眼就煞到沈潞,自然能视而不见就这么瞎混过去,可是连康仔这个“外人”都认为他俩是一对,这样就摆明了事有蹊跷,她无论如何都得问个清楚。
她是冲动没错,但她还不至于盲目。如果沈潞心有所属,就算沈潞的条件再好,她都做不出夺人所爱的恶劣行径,何况是亲如姊妹的花盎然。
“我只是候补。”再也瞒不下去了,花盎然红着眼眶,勇敢的面对他们。
“什么意思?”不仅康仔听不懂,连元芫也不懂。
“潞答应让我追求他,可是我还没有成功。”把自己的脆弱摊在灯光底下,花盎然只觉得难堪。“所以我不是他的女朋友。”
“哪有可能,潞一定是开玩笑的啦!”是他视觉有问题吗?任他横看竖看,这两个人都是极速配的一对啊,更何况他从没见过潞曾对哪个女孩如此包容,要说他们之间没什么,他康仔第一个不相信!“潞从来不让女人追的,你是头一个;小花,你要不要问清楚一点?”
虽然他没有那个“乱乱爱”的经验,可是电视每天都在演呐!看多了总是会懂的,恋人之间最怕心事放在心底,怎么说都是独立的个体,话没说出口,鬼才会知道!
裘元芫破天荒地没有反驳康仔的话,反倒一径儿猛点头;她激赏地多看了康仔一眼,霍地发现这个老石头其实也不算笨嘛!
花盎然黯然地摇着头、抿抿唇,她振了振精神,佯装开朗。“元芫,你不是也很喜欢潞吗?要不要也追追看?”或许潞喜欢的是像元芫一般开朗的女孩,她不该也不能嫉妒或阻止。
“她?”康仔陡地蹙起眉心,表情看起来很不自然。“她……她不行的啦!”
“喂!你给我说清楚,什么叫做‘她不行的啦’?”元芫又发起脾气了,听到他略带消遣的语气,她大姑娘心里就是不爽!
“你、你不是潞喜欢系型啦!”慌张之间,他找了个别脚的借口。
“你管我?我就是喜欢他怎么样?”她张牙舞爪地对他怒目相向。
“偶……算了,青菜哩啦!”康仔说不过她,索性懊恼地转身离开。
“讨厌鬼!”待康仔走出大门,裘元芫对着门板做个鬼脸,然后转身凶狠地瞪着花盎然。“盎然,我实在对你很失望。”低沉的语气跟她的狰狞表情完全搭不上边。
花盎然怔忡地看着她,搞不懂她话里的涵义。
“我知道潞是个很棒的对象,可是你对他有意思为什么不告诉我?我以为我们之间是无话不谈的好姊妹。”元芫低着头,心情十分低落。
“元芫……”花盎然同样不好受,她幽幽地喊道。
“我不知道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可是我真的很希望你可以得到幸福。”盎然不像她,从小双亲就给她全部的爱,可是盎然只有阿姨疼,她从来都不曾享受过父爱。
“人家说旁观者清,我相信潞对你不像你想的那么简单,你千万别想什么把他让给我的烂主意,这不管对我或对潞都很不公平,因为你没有尊重我们的尊严及选择!”她把话说得严重,大眼睛泛起红雾。
“元芫,我绝对没有那个意思!”花盎然慌了,她急着解释。
“我再怎么找不到男朋友,也不会做出抢人家男朋友的卑劣行径,何况对方是你,我怎么下得了手?”她突然用力抱住花盎然,努力把心意传达给她。“你别担心,我会帮你,帮你把潞追到手,你一定要幸福,只要你幸福,我就会感觉很幸福。”
“元芫。”她再也说不出话来,喉咙梗得难受。
“所以我还要继续住下来,直到我找到男朋友为止。”
第8章(1)
沈潞风尘仆仆地由东部归来,一到台北就先打电话通知康仔,不小心让康仔唠叨了好一会儿,事关他的小花。
让他感到玩味的是,是康仔每回提到那颗小圆球时,那种咬牙切齿兼支支吾吾的语气,害他有点迫不及待,很想看到这两个人交锋时的“精彩实况”。
骑上爱车,呼啸的凉风迎面而来,让他在野鸡车里闷得发昏的头脑逐渐转为清明。其实这趟东部之行并非全无收获,但也绝不是之前自己所谓什么“让彼此想清楚”的冠冕堂皇那一套。
东部那家伙是个开牧场的朋友,为他的爱人建造木屋。这个朋友很粗犷,个性跟他的人一样狂放不羁,以他不拘小节的理念,认为男女之间只要相处愉快,很多事情“Just do it”,不需要讲明对方也能明白,当然,下场是吃了点苦头。
他还记得自己是怎么劝他这位朋友的──只做不说,你只会有一个下场,那就是死得更难看而已。
人类就是这么奇怪的动物,面对别人的问题,往往能犀利地找出问题点并很快的想到解决的办法,面对自己,则成了弱智。
其实他和小花之间又何尝不是犯了跟这位朋友一样的错误?
他明知自己不说清楚、讲明白,以小花别扭的个性,十之二十是绝对不安,但他竟只为了享受被她追求的感觉,自私地不让她明白自己的心意,难怪她满脑子胡思乱想,还鼓动那颗小圆球来追求他?啧!
想起自己对朋友说的话,心情隐隐有些浮动。
小花不是没有人追求,她身边有个虎视眈眈的陈定邦,虽然他不把那个姓陈的家伙放在眼里,但他明白自己若是再不表态,小花对他再怎么忠贞,紧绷到极点的神经终有一天会断裂的。
回去之后,就把那颗“圆圆球”丢给康仔“处理”吧,该是跟小花好好谈清楚的时候了──
“喂!你不是说潞回来了?人呢?”裘元芫就像颗弹跳不休的球,一听到沈潞将“迷途知返”后,每隔两分钟便会倒一次声带发一次问。
“在路上。”康仔刚开始还会耐着性子跟她斗个几句,可是人的耐心是极有限的,在回答过N百次同样的问题后,他的回答越来越精简,也越来越无力。
接到潞的电话,康仔的两条腿就彷佛有了自己的意识,三弯两拐就往这熟透了的宿舍直奔;他是为了让小花开心,绝对不是想见那个圆得跟球一样的疯女人!
“欸?你今天很奇怪哦,话这么少?”裘元芫双手插腰,一条藕臂直指他的头,像支胖茶壶似的。“你是不是吃错药了?”
康仔睨了她一眼,直接把视线黏在电视新闻上。他是来报讯的,可不负责预告潞哪个时刻会踏进门,看这颗球如此兴奋的模样,竟令他莫名的感到郁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