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梧桐掀了掀长睫毛,缓缓睁开双眼。
她好像睡了很长一觉,感觉非常舒服,而她的周遭也非常温暖,让她舒服得想打呵欠伸懒腰。
她揉揉眼睛从床上坐起,首先注意到室内灯光明亮,再来就是她身上盖着温暖的羽绒被,接着--她发现坐在床边,用严肃、毫无笑容的表情望着她的房振群。
「振群?」她不敢置信地眨眨眼,彷佛不相信眼前的人是真的。
这里灯光这么亮,他又靠她这么近--她试探地伸出手,轻碰他的手背。
她碰得到他耶!那就表示--
「我死了?」她不但没有哀伤惊恐,反而还露出得偿宿愿的喜悦笑容。
「振群!」她乳燕归林般扑进他怀里,张开双臂紧紧抱住他的腰。「太好了!我也死了,以后我们就可以永远在一起了!」
她伏在他的胸口,甜美而满足地微笑着,感受两人肌肤相触的甜蜜感。
房振群真不知该不该「残忍」地点醒她,她并没有死--当然他也没有,他们都还活得好好的。
不用他开口多解释什么,因为很快地,丁梧桐就发现不对劲的地方。
她缓缓抬起头,用一种明显狐疑困惑的表情直看着他。
「那个--振群?」
「嗯?」房振群慵懒地半瞇起危险的眼。
「你的胸口,有砰咚砰咚的声响耶。」如果她的医学常识正确的话,那应该叫做心跳。
「没错。」房振群的声音内敛低沉,这是竭力隐藏怒气的结果。
「还有……你的身体热热的。」好奇怪啊!
「这也完全正确。」他的声音更加低沉。
「可是如果人死了,身体不是会变得冷冷的吗?而且也不可能有心跳!为什么你不但有体温,还有心跳呢?」她拒绝去推测唯一合理的解释。
「答案很明显,不是吗?小傻瓜!」他没好气地点点她光洁的额头。「我还活着,当然有体温也有心跳。妳没事跑去投水自尽,妳可知道,我差点就被妳活活吓死!」
「你还活着?」丁梧桐像只鹦鹉,愣头愣脑地重复他所说的话。
这怎么可能?!
「没错!如果妳还不信,我可以证明给妳看。」他站起来,往后退了一步,然后指着脚底贴着地面的双腿说:「我有脚,而且是用走的,不是飞的。」
「是真的!」丁梧桐望着那双笔直修长的腿,万分肯定它们绝对是规规矩炬地行走,而不是像鬼一样飘来飘去。
「你真的……真的还活着?」脑袋一片空白的丁梧桐,这才慢慢有了真实感。
「是真的!」房振群闭了下眼,深吸口气,然后毅然睁开眼面对她。
「对不起!梧桐,我骗了妳。我一直都在骗妳,其实我--根本没有死。」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你根本没有死?」
丁梧桐眨着眼,努力消化这个令人震惊的消息。
「既然你没有死,那舒纶为什么会告诉我--」
「那是我拜托他这么说的。」好汉做事好汉当,房振群决定一肩扛起所有的责任。
「为什么?」她还是不仅。「你为什么要这样欺骗我?」她心中有惊有喜,但也有更多疑惑与愤慨。
「那时候妳误解我,生我的气,不但不肯见我,也不接我的电话或邮件。只要我去梧桐坊找妳,妳就躲着不肯出来。我对妳的决然态度感到不安,不知道究竟要怎么做,才能让妳听我解释。我甚至开始怀疑,妳对我的感情到底有多少,正好那时我在上海郊区出了车祸……」
「所以你就利用这个机会,装死骗我,害我哭得肝肠寸断,甚至决心寻死追随你?」丁梧桐愈来愈冰冷的声音,让房振群听得愈来愈胆颤心惊。
「呃……那是因为……」
「既然你没死,那么灵堂那罐骨灰坛里,装的是什么?」该不会是别人的骨灰吧?
「呃,那是面……面粉。」他以小得不能再小的声音,歉疚地招认罪行。
「面粉!」
想到自己初次见到振群的「骨灰坛」时,跪地痛哭的哀恸模样,丁梧桐便觉得气窘羞恼。
她居然抱着一坛面粉大哭?噢,她简直像白痴!
丁梧桐又气又恼,忿忿地咬着唇,掀开被子下床,大步走到房振群面前,高高扬起手--
房振群知道她要打他耳光,既不闪也不躲,甚至还闭上眼,默默等待着。
他不怪她生自己的气,他这样欺骗她,她有一百个权利生气。
他站得直挺挺的,等待那个巴掌落下,然而丁梧桐高举的巴掌,却始终打不下去。
她抖着手,举了好久好久,最后哽咽地呼喊了声,扑上前搂住他的脖子,开始放声哭泣。
她颤抖地吻上他的唇,像是要证明他是真真实实、有血有肉的人,而不是一缕鬼魂。
「你真的没有死……太好了!振群,虽然我很气你欺骗我,但我宁愿被你骗,也不要你死。看到你活过来,我比什么都高兴--我好高兴这是一场骗局!」
「梧桐……」
房振群想不到,她受了如此委屈,竟然只为他高兴,因为他还活着。
男儿有泪不轻弹,但他却为了丁梧桐的善良,落下男儿泪。这么善良可爱的女孩,他怎能不爱呢?
「我爱妳!梧桐,我真的爱妳!」
他深情地诉说自己的爱意,但丁梧桐仅是浅笑不语,什么话也没说。
房振群有点失望地问:「妳为什么不说话,难道妳不爱我吗?」
「爱不爱你,我以为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在这栋古宅里,我已经用我的生命印证了我的爱,你还怀疑吗?」
想起差点失去她的惊险过程,房振群不由得冷汗涔涔流。
「不!我不怀疑了。」
会用整个生命来爱他的女人,普天之下,除了丁梧桐还有谁呢?
他满足地笑了。
历经两世苦难,到了这一世,他终于得到真正的幸福!
尾声
一个月后,房振群与丁梧桐在台湾重新举行一场婚礼。
有别于冥婚时的冷清,这回他们刻意热热闹闹地举办,喜饼、礼服、婚纱照,一样都不缺。出席的宾客与记者,更是将餐厅挤爆了。
不过在他们的婚礼过后不久,上流社会传出一个令人颇感意外的消息:端庄守礼的林瑾瑄,与人私奔了?!
与她私奔的不是别人,正是房振群的好友--舒纶。
上回她到上海吊唁诈死的房振群时,与舒纶一见钟情,两人愈看愈对眼,擦出爱的火花。
在林瑾瑄依依不舍地回台后,他们还用电话与电子邮件互相连络,感情持续加温,舒纶甚至还溜到台湾去看她两次。
最后,林瑾瑄深知家人永远不可能答应他们交往,索性翘家,跑到上海去找舒纶,决定后半辈子跟定他了。
他们同屋而居,无论去哪儿都形影不离,如果舒纶去考古挖取古物,林瑾瑄就在一旁帮忙扫泥沙、清灰尘、搬运物品,两人夫唱妇随,好不恩爱。
林瑾瑄的母亲苏美云听到女儿和什么鬼考古学家私奔,整天窝在古人的墓冢里挖骨头和捡陶瓮,气得当场昏倒。
她原本想,她永远也不会答应这桩荒谬的婚事,不过,后来林瑾瑄打电话告诉她一段话,让她改变了主意。
「妈妈,我好快乐!和舒纶在一起的这段日子,是我一生中最快乐的时光,我爱你们,但我更不想离开他,没有了他,我就像没有了空气,那么我一定会死。」
女儿的快乐是骗不了人的,瑾瑄毕竟是自己唯一且最疼爱的女儿,她还是打从心底希望女儿幸福快乐的!
因此她说服丈夫同意小俩口的婚事,还斥资添购了各项新颖的考古器材,当作陪嫁的嫁妆,希望女儿开坟挖骨头时,可以少受点苦。
他们在上海举行婚礼时,房振群与丁梧桐夫妇也特地飞去参加。
让人意外的是,海寄生也随同师父黄石老人一同前来观礼。
海寄生噙着一抹神秘的笑容,献上两幅匾额--
给房振群和丁梧桐的是:否极泰来。
给舒纶和林瑾瑄的则是:三世姻缘。
「三世姻缘?」大家纷纷露出纳闷不解的表情。
用「否极泰来」来形容房振群与丁梧桐苦尽甘来的幸福,是可以理解的。但用「三世姻缘」来形容舒纶和林瑾瑄,究竟是什么意思呢?
海寄生淡笑着揭晓谜底:「所谓的三世姻缘,是指连同这一世算起来,你们已经一连做过三世夫妻了。」
「三世?!」舒纶和林瑾瑄面面相觑,大为震惊。
没想到他们居然连做了三世夫妻?!
「欸!等等--」舒纶突然想到一件事,比了个暂停的手势,抓腮思考。「妳说我们已经做了三世夫妻,那就表示我和瑾瑄前两世也是夫妻,而振群前两世爱的人正好是瑾瑄,那也就是说--」
他瞪大眼,捂着脸颊,不敢置信地哀号:「抢走振群喜欢的马子,害他连续两辈子讨不到老婆的人--是我?!」哇!不会吧?!他是这等损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