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常说话的时候,她总是冷冷的,声调平缓没有多大起伏,只有在他的面前,她会露出微笑,甚至说得上温柔的表情。
这样的她,俘虏着他的心,让他为她而沉沦。
他很清楚知道,那是一种名为爱情的感觉。
他喜欢她,非常的喜欢她……
「事情闷在心里不说出来别人是不会知道的。」不容她逃避,程锋执意想要得到答案,「告诉我。」
卫晓奈想要抽回手,然而他那双向来清澄的黑眸夹着许多柔软的情绪,直直望进她的灵魂深处,让她没有办法反抗,只是任他继续着太过亲昵的动作。「已经过去了,我都忘光了。」
「奈奈,我想知道。」程锋黑色的眼眸炯炯地看着她,有着坚持。「告诉我。」
「你真的那么想知道吗?」卫晓奈被他咄咄逼人的态度惹怒,向来冷冷的、没有夹杂太多情绪的声调也因激动而上扬,「这些都是我拿刀子在身上划的!每一条都是!」
心在听见她的话时狠狠一抽,强烈的心疼几乎淹没了他,胸口像是压着一块大石头似的,沉重得让他难以呼吸,喉头干涩得要发不出声音来。
「你想知道为什么吗?因为我想知道要在身上划下多少伤口,才有人注意到我!想要看看我要在身上划下多少伤口,才能够结束我的生命,结束这根本就不该开始的一切!这样你满意了吗?!」忿忿地说出未曾对人说过的话,她狼狈地撇开头,连自己什么时候流得满脸泪水都不晓得。
以最极端的方式,拚命的想要得到他人的关心,想要将心里的痛转嫁在身上,却不知道这样只是提醒着她有多么的悲伤、让自己更加的痛苦。
出生不久就被送到孤儿院的她,从小就被遗弃在这个世上,孤独的一个人,就连她也开始质疑着出生的理由。
孤儿院并不是一个很好的成长地方,许多问题家庭的孩子聚在一起,她只不过是其中一个。
她一直好想象其他人一样,拥有在乎自己的人,关心自己的人,以及一个温暖的家,有着无可取代的牵绊,让她知道自己还是活着的、被重视着的。
无助的她只能用身体的痛来证明自己是存在着,并让他人注意到她……
她所陈述的过去像一把锐利的刀子,深深的刺进程锋的胸口中,让他的心碎成片片。
「现在我已经不会做这种事了,别人怎么看我,我都不在乎,就算全世界的人都不理我,我也无所谓。」她回避着他的目光,逞强地说出不在意的话。
她在说谎。
他知道她在乎的,不管说得如何不在乎,她其实非常想要被重视、被宠爱、被另一个人视作无可替代的唯一……
无论嘴上说得再怎么自暴自弃,一旦跌跤了,还是会双手着地自我保护,人其实就是这么回事。
他很清楚知道,一直到现在,她还是时时在不自觉中伤害着自己。
一瞬也不瞬地看着她,程锋伸手撩起她上衣的衣襬,露出后腰那眩目的刺青,「刺上这双翅膀的时候,妳在想什么?」
「我想要飞离那些痛苦……」一双因为痛到极点,想要逃离的翅膀。
「飞去哪里?」
「一个容得下自己的地方……」
「那飞来我这里好不好?」不舍地伸手将她纳入怀中,程锋的语气真诚得让她眼眶烫红,连视线都变得模糊。「让我保护妳,我会一直在妳的身边,让妳能够快快乐乐的。告诉我妳想要什么,我会用我的一切去做到。妳的脸上除了快乐的笑容外,不适合别的表情。」
他是认真的,他想要她快乐、想要她能够感受到真正的幸福,不止是现在,还有那漫长的未来。
「你……」
为什么他可以把那些话那么轻易的说出口?为什么他可以在她没有说清楚之前就先说出她心里想的事情?他怎么能够如此轻易的将她看透,彷佛她所有的心事都写在脸上?
「奈奈,我喜欢妳,真的很喜欢很喜欢妳。」
吻着她手上的伤痕,想要将那些不快乐的回忆统统都吻去,把她纳入自己的羽翼中,细细的保护。
「不……你不可以……这么残忍,因为一时喜欢而招惹我……」她拚命的想要挣脱他的怀抱,却发现她根本就挣不开,也不想他放手。
温柔的人,对谁都很温柔吧?如果遇上另一个比她更可怜的人时,他是不是就会离开?
如果他真的在对她这么好,到了后来却选择丢下她的话,她会死掉的!一个人能承受的就这么多了,一时好心想要用爱来平抚她的痛楚的他并不公平!
「不去想其他的,什么好或者不好、该不该,只要告诉我妳喜欢或者讨厌我。」程锋的呢喃温柔而坚定,薄唇继续吻着她的手,「说妳也同样的喜欢我,想要跟我一直在一起。这样的话,妳的一切就都可以给我,让我来帮妳承受。我会一直在妳的身边,让妳成为我最重要的那一个人、无可取代的那一个人……」
手上的每一道伤口都被他轻柔的吻过,彷佛要把那些痛楚全部吻去,用满满的爱抚慰她的伤口,告诉她他跟别人不同,告诉她他有多么的怜惜她……
告诉她,他有多么的喜欢她。
不行!她不可以让他这么做的!绝对不可以!
然而程锋没有因为她的话而住手,只是执意的吻遍每一处伤口,吻去她所有的痛伤。
「答应我,以后不要再做出伤害自己的事。」他不希望让过去的不开心令她忘记如何真正的快乐起来,只有笑容才适合她。
「喜欢……」眨着水气迷蒙的眸子,卫晓奈的嗓于哽咽得差点完成不了句子,「我也喜欢你……」
落英纷飞的三月里,他得到了她的初吻,同时得到了她的心。
第五章
是闹钟的音乐铃声把在沙发上睡着的卫晓奈唤醒的。
缓缓地张开眼睛,她浑身酸软地撑起身体,困惑地看着一室的安静,一时间不晓得自己身处何方,发生了什么事。
直到看见身上所穿的仍是昨天的衣服,才依稀想起昨夜回到家后,几乎是立刻昏睡在客厅里。
同时她亦知道,程锋彻夜未归。
望着空无一人的客厅,她的胸口抽痛着,几乎要让那彷佛被全世界遗弃的孤独感侵蚀掉。
这个家,是程锋在接到这个新工作时所买的,她还记得那时候他坚持要买一个最大、最漂亮、最贵的--
我们有一大半的时间都在家里,当然要选个大一点、舒服l点的!
结果搬来这么久,他们连一顿饭也没有在这里吃过,更别说花时间在家里了。
郁郁地蜷躺在沙发上,空洞与迷茫的情绪,像浪潮般淹没了卫晓奈。
转身打算再小憩片刻,却感觉到一个硬物压在大腿下,她伸手进裤袋拿出来一看,发现原来是被她设成静音的手机。萤幕上显示了近三十通的未接来电,有一半以上都是公司来电,其他的分别有程母及一些客户来电……
就是没有一通是程锋的。
黑色的眸子蒙上一层黯色,本来就够灰暗的情绪变得更加的失落。
快两天的时间没有看到她了,他连一通电话都没有,打电话过去也被他两三句话就打发掉。
情人,是这样子当的吗?
她还以为,他或许会想听听她的声音,她还以为,他也许会对她的来电有着期待,就像是她期待他打来一样……
在卫晓奈望着手机发呆时,萤幕上的灯光因来电而倏地发亮,她下意识地按下接听键,连来电显示都没有留意,「喂?」
「奈奈姊?!天啊!妳吓死我了,怎么不接电话?我打了一整个早上呢!」
「是你……」在听见助手的声音时,卫晓奈的口气明显有着失望。
「妳还好吧?」助手非常的担心,「身体还是很不舒服吗?」
「有点……」卫晓奈烦躁地吸了口气,伸手揉开一头凌乱的发丝,声音沙哑地问:「现在几点了?」
「十点多了。米嬅姊说妳今天不要来上班了,在家里好好休息。」
「没关系,我可以……」她还没来得及把话说完,话筒就传来米嬅的声音--
「是奈奈吗?电话给我……喂?奈奈,我叫妳不用来就不用来,话那么多!」
「我--」她想要抗议,却又马上被打断。
「不用我了,妳想出门的话就去看医生,不然就给我待在家里,别出去把细菌到处传!」米嬅粗声粗气地说着。
「那今天的客户怎么办?」她的工作可不是那种让她有办法说不去就不去的。
「我会处理的。」
「可是……」她还想继续挣扎。
「都跟妳说我会处理了,还说那么多做什么?」米嬅的语气里有着不耐烦。
「那麻烦妳了。」这个女人就是这么别扭,明明是关心的话,却要说得像在骂人一般。「有什么问题妳就打电话问我,麦恩莱太太的衣服都在阿莲那里,记得叫人去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