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圣卓来到她面前,表情依然森冷。「让我告诉妳,喜欢一个人是一种感觉,不喜欢一个人是一种事实,事实容易解释,感觉难以言喻,那么爱情呢……是忽然间发现对方的好,才让我的心起了翻天覆地的感觉,这样妳懂了吗?」
「怎么会……那么以前我所做的努力,你都一概否认吗?我尽心尽力为你的事业打拚,跟你一起去交际应酬、打通关系,我--」她的话被狠狠打断,看他的脸,彷佛这话大错特错。
「妳不说我还不觉得丢脸,当我那天去参加卡宾森先生的生日派对时,妳晓得吗?所有的朋友发现我没带妳去,他们竟是握着我的手,跟我热情拥抱说恭喜,说妳假到不行,还鼓励我赶紧跟妳分手,哼,妳这么讨人厌,我怎么都不知道,幸好我带了小娇,要不是她,我的朋友不晓得还要被妳得罪多少才够!」他冷冷瞅着她,越看她的脸,越觉得像是吃到苍蝇一样恶心。
「什么?你……你带她去参加卡宾森先生的生日派对?」身后彷佛劈下一道闪电,劈得她头晕目眩。
「是啊,别忘了那天妳怎么狠狠拒绝我的,妳拿乔的不顾及我的处境,妳大小姐在房间里舒舒服服看电视剧,天啊,我怎么会看上妳这样一个自私又不可理喻的女人,妳明知道……算了,再提的话,我怕我的修养不够,会做出一些连我自己都难以控制的举动。」他自我灭火,不想再为这种人劳心伤身。
她怔住,哭着跪倒在地。「都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对,我下次……」
「没有下次了!」
宛如一道北风,残酷地扫向她的脸,她双腿一软,瘫坐在地上,两眼空洞,心力交瘁,她崩溃了,她不能被人知道她再一次发生跟在美国一样的错误,她不能让人家知道她是因为同样的原因,被夏圣卓扫地出门,她不能让人家知道她恶习不改、明知故犯,她不能离开夏圣卓,只要一离开她,这世上将没有她容身之地,不行,万万不行……
「圣卓,求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不能没有你,你不要我我就毁了,我该打,我跟你磕头,你可怜可怜我,我求你了……」哭声虚了、喊声哑了,她只要一出这个门,她就全都完了……
「去哭给那老外听吧,去过妳想要的生活,我跟妳是不可能了。」他面无表情,口气冷淡。
房间里的霍小娇,背贴着门,她当然听到裴小灵的痛哭失声、跪地求饶,虽然她得到圣卓哥,她胜利了,将那位从来不把她放在眼里,轻视她、糟蹋她的坏女人彻底打败,但她心中丝毫没有开心的感觉,相反地,她心情低落,反倒是怜悯起裴小灵来,担心她今后不知该何去何从?
「钥匙交给我,妳就可以走了!」夏圣卓掌心上摊等着。
裴小灵呆愣好久,见他心意已决,她才从包包里将钥匙拿出来,交到他手中。
她恍恍惚惚走出大门,没有回头,只听见关门声,当她回头时,只剩下冰冷的铁门面对她。
为什么……她为什么会把自己搞到这样不堪的地步,她美丽、聪明、有自信,老天爷还让她遇到好多好男人,她本来可以过着有地位又舒适的生活,可以高人一等、受人敬仰,可是……这一切通通毁在自己手上,她的福气用尽,好运不会永远跟着她,这是她咎由自取,怪不得别人。
宛如一具活尸,无神无魂的走出大楼,阳光照在她身上,她还是觉得冷、心死,其他的器官也跟着被埋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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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小灵的事,霍小娇绝口不问,因为她那对顺风耳,在房间里听得一清二楚,可怜的裴小灵,自作孽不可活,这个叫累犯,要她是法官,要判她刑的话,刑责是得要加倍的。
而且在准备出门赴约前,夏圣卓开始进到裴小灵原先住的那个房间,帮她将衣橱里的东西装箱打包,床单重新换新,拖鞋、娃娃、抱枕,甚至一些小家电,她专属的吹风机、整发机、泡脚机、蒸脸器,以及一些化妆品和卫浴用品,通通放在一个大纸箱内,最后简单地传了通简讯,要她有空记得来拿,最好别超过一星期。
圣卓哥所做的这些动作,要是还看不出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也白活了这二十几年,她脑袋瓜再怎么不灵转,也没迟钝到这种地步吧!
更何况,她相信一个聪明的女孩是不会去追问的,她要更知足、更惜福,因为裴小灵是一面镜子,是地狱的那面因果镜,谁做了坏事,就该得什么报应,老天爷都有眼睛的。
她相信自己不会步上裴小灵的后尘,因为她这辈子就独独爱这个男人,她爱死他了,所以移情别恋、劈腿偷吃这种事,才不会发生在她身上呢!
而夏圣卓在经过裴小灵给予他这个无敌大震撼后,才晓得什么叫平易中见伟大,纵使霍小娇的生活方式,是他从未经历过的,但他可以去适应,而她的一些朋友,虽然不免有些三教九流,但心地都是善良的,他相信她够聪明,不会去跟一些不三不四的人交往。
他们现在正开着车,前往胡九鼎设宴的地点,一路上两人说说笑笑,霍小娇还在他的车上唱卡拉OK,那些在过去被夏圣卓认为是俗搁又力的台语歌,现在经由她的诠释,别有一番风味,他听得入迷,觉得幸福原来是件这么容易的事。
有人说过,幸福就像猫尾巴,追着它跑,永远只会在原地打转,当你昂首阔步向前行,轻松看待时,它其实就悄悄跟在后面。
这道理他到今天才想通,真的懂他的,他竟然无视她的存在;他所爱的,却未必真心待他,爱情有时真是一种残忍的食物链。
他不会再犯相同的错误了,小娇是他的幸福种子,他要用一辈子生命的热情来灌溉她,不离不弃,真心相待。
大约开了三十分钟,两人终于来到胡九鼎设宴招待的地点。
想不到,胡老观念守旧,就连挑餐厅也一样有着浓浓的复古风。
这是在乌来山区的一座仿四合院餐厅,餐厅名称就叫做「万事兴」,一听就知道主人很重视家庭和谐,希望来此的客人,都能够「家和万事兴」,这理念与胡九鼎不谋而合,怪不得会被选为宴客场所。
这里山明水秀、气清光照,四合院的主建筑只辟划为十二大方竹桌,中间空地则是小桥流水、绿荫扶疏,看得出结合台湾早期农家与大陆江南田园景致,美轮美奂、古典清优,让人从踏进去的那一刻,就有一股心旷神恰、怡然自得的感动。
为了要让这处人间仙境避免汽车喧嚣,来此的客人,都得要将车子停在两百公尺外的一处停车场,然后再步行走进主餐厅。
这是老板的一番美意,他希望来此吃饭的客人,可以有段悠闲时间,漫步在田园小径,可以散散步,又能帮助消化,这才是他开这家餐厅的用意所在。
两人双脚才刚踏进去,远远地,霍小娇就看到一对相当面熟的老夫妇,而坐在老夫妇身边的,正是朱长治。
「胡奶奶!」她按捺不住内心激动,一边挥手一边朝胡老太太跑去。
夏圣卓还记得在出发前不断提醒她,要像个淑女,不要像个野丫头,谁晓得这些话言犹在耳,时候到了,她还是抛在脑后,忘得一乾二净。
可是看到她这么高兴,他也舍不得说她了,这就是她的真性情,不是吗?
霍小娇一跑到胡老太太面前,先是紧紧抱住她,然后便像只吵个不停的小鸟,吱吱喳喳说道:「奶奶,人家想死妳了,妳看妳,气色好到不行啦!我保证,妳这次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绝对绝对能活到一百岁!」
「是啊,当初要不是有妳,我哪能活到现在,妳这孩子,要妳留个连络方式,妳却偷偷溜走,要不是妳胡爷爷麻烦别人去查,现在恐怕也看不到妳了。」胡老太太紧紧握着她的手,觉得自己真是幸运,碰到这么一个为善不欲人知的孩子。
「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我不过是尽自己应尽的义务,我先说好,今天不要一直谢谢啊,感激啊,这样我会全身不舒服。」她话一说完,目光接着投向胡九鼎。「胡爷爷,随便找个路边摊吃一吃就好了,没必要订这么好的餐厅,我这不过是举手之劳,你真的太客气了!」
「现在这个社会,愿意举手之劳的人越来越少,行善往往在一念之间,要是当初妳袖手旁观、漠不关心,我想妳胡奶奶说不定……」
「胡爷爷,我说过了,不要再感谢我了,也不要称赞我,我说过这是我应该做的,要是连这种稀松平常的事,你都要谢个老半天,这顿饭我可吃不下去了!」她就是怕自己这种微不足道的芝麻小事,还要一再地被拿出来歌功颂德,所以才不想让人家知道,厚,她天生就是低调的人,再说,这又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