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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佳旋大约把昨天晚上的事情说过一次,「妳知道吗?他说我爱妳的时候,那语气就好像在说『喏,这是妳要的原子笔』,没有任何温度,以前我以为爱情很美的,可是我后来才知道,原来一旦没有爱,即使是一句我爱妳,也会变成伤人的利器,被割到的瞬间,真的很痛。」

  「看开点。」小纱拍拍她的肩膀,「全台湾有一千一百万个男人,妳才二十五岁,怕找不到对象吗?」

  「我觉得我下次谈恋爱的对象会很衰。」

  「为什么?」

  「因为我怕到了,我可能不会对他那样全心付出。」莫佳旋忍住想哭的感觉,「我应该会很小心,小心得有点神经质那样,确定他爱我三分之后,才慢慢放出一分的爱,确定他爱我十分,我才考虑放出五分,永远在衡量,永远不愿意多付出,于是原本应该在竞爱的,但却会变成斤斤计较的过程。」

  说着说着,忍不住红了眼眶。

  莫佳旋想起以前看的爱情电影,电影的女主角在失去恋情后总是哭天抢地,当时,她觉得好夸张,怎么可能呢,才不过失恋而已,不需要像是世界毁灭吧!可是她现在真的有那种冲动。

  因为心很痛,所以需要发泄力气,她很想很想去海边狂吼一下,把内心的闷痛都喊出来。

  「小纱,我觉得,我可能五六年都没办法谈恋爱,万一我内心的阴影一直存在,然后到老了还记得许君泽怎么办?那我不就没有办法结婚,没有办法生小孩了吗?我会一辈子都一个人……」

  「笨蛋,妳不要低估女人的自我复原能力,很多科学家都用科学的方法证明了,女人的忍耐力与恢复力比男人高出很多,所以呢,想哭就哭,想笑就笑,情绪过去就好了,现在的妳并不知道怎么样的人才适合自己,但至少知道像许君泽那种人不能招惹。」

  小纱给了她一个鼓舞的手势,「而且,人之所以失恋,就是为了累积经验好准备下一次的恋爱,妳现在需要的是时间,时间过去,伤痛就会过去,说不定两个月后妳会觉得没有什么大不了,思虑清楚之后,自然就会开始恋爱,等妳准备好了,告诉我一声,王家豪有好几个朋友都还没有对象,我帮妳介绍。」

  「小纱,妳真是个好人!」

  「那当然,喂,别这样,不要把鼻涕弄在我衣服上啦,吼……」

  第十章

  对于莫佳旋来说,一切又回到遇见许君泽之前的生活方式,一个人起床,一个人吃饭,一个人思考,一个人去商场买生活必需品,什么都是一个人,快速,方便,但是,有点寂寞。

  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她一点也不讶异明明已经晚上十一点却还没有睡意的自己--好奇怪,明明才两个月而已,可是,她就是有种他们在一起好久好久的失落,闭上眼睛,回忆翻腾,心痛不曾少过。

  「虽然妳不是什么大美人,不过在我眼里,妳很可爱。」

  「我现在越来越习惯跟妳生活在一起,跟妳聊天,跟妳说话,跟妳讨论一些有的没的,拿路人的品味当话题,每次妳回自己家里,我都觉得只有我一个人的房子很奇怪。」

  「是说……等妳房子的契约满了之后,要不要搬过来?」

  「妳回幸福婚纱也没关系啊,只不过白天见不到面而已,反正有车子,中午如果时间允许,我再去找妳。」

  数不清,好多好多。

  她想,以后看电影的时候,再也不会嫌女主角太夸张了,因为真的就是那样痛苦没错,就算她再怎么努力,脑海还是被回忆给占据,甜蜜的,痛苦的,他说过的话一字一句,像是刻在脑海似的,忘也忘不掉。

  啊,可恶!

  为什么她非得像古代被抛弃的妇女那样难受啊?

  翻过身,拽过被子,闭上眼睛,开始数羊,一只羊,两只羊,三只羊……记得有次他们去清境农场玩,现场有表演剪羊毛,以前啊,她还以为绵羊油是从羊身上取下的,所以觉得很怕,不敢用,后来看了剪羊毛秀之后才知道,绵羊油的出处是剪下的羊毛里。

  被理光头的绵羊身上的毛变得短短的,牛仔叫他们摸,说上面油油的,那就是绵羊油啦。

  结果啊,那只羊不知道为什么突然站起来,好像想要对她撒娇似的,虽然说咩咩咩的声音很可爱,可羊站起来真的有够大,她被吓得拔腿就往山上跑,许君泽在后面笑得好大声。

  他一直叫她回来,说绵羊吃草,不用怕,不过她还是一路飞奔,他说,从来没有见她跑得这么快。

  她记得当时他笑得很开心……

  啊,又想起他了。

  再度翻个身看到床头柜上的闹钟,十一点五十,明天她要七点起床啊,再不睡明天会很痛苦。

  她正为了自己无法顺利入睡而困扰万分,手机却在这时候不识相,叮叮咚咚的响了起来。

  翻过身,谁啊?晚上十一点多了、晚上十一点多……莫佳旋突然觉得心中一紧,她所认识的人里面,会这样无视他人作息的人只有一个。

  是他吗?

  取过手机,萤幕上闪烁着的真的是许君泽的号码。

  分手后,她将他的手机号码删去,连带消掉了卡农曲,但没想到他会在这时间打电话来。

  属于他的那十个阿拉伯数字在她眼前一闪一闪,接?还是不接?接的话要说什么?不接的话,会不会错过什么?就在她犹豫之间,铃声停住,蓝色的萤幕上只剩下「有一通未接来电」。

  还来不及描述失落感的扩散,已经停下的铃声却再度响起,莫佳旋慌忙地按下接听键,「喂。」

  「妳……还没睡?」

  「嗯。」

  「我原本只是试试看。」

  「没关系,我还醒着。」

  夜很深,两端安安静静,隐约听到他那头有车声,忽远忽近的,感觉又是在哪一条不知名的路边--会是在她家楼下吗?她不敢想,她吃过构筑美好的亏,现在已经学会不要把事情想得太美。

  她现在告诉自己,除非亲眼所见或者亲耳所听,否则都不要想那么多,不然到头来,痛苦的是自己。

  「最近好不好?」他问。语气有点踌躇,似乎有着极多的顾虑,但又不得不找些什么来说一样。

  「好。」她反问:「你呢?好不好?」

  「好。」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而他,似乎也无话可说,在交换了疏离的问候之后,没人再开口。

  许久,莫佳旋终于打破沉默,「怎么会突然打电话给我?」

  「我想问妳……我们还有没有机会?」

  她怔了怔,回过神来的时候,居然有种想哭的感觉,眼眶热热的,好像一不小心就会落下眼泪。

  很简单的话,但说不上来什么原因,她却觉得他的声音有着一些寂寞,而藏在寂寞背后的,是种无法言明的想念,不像那日淡漠的我爱妳,而是有着真正的感情在里面。

  也就是在那个瞬间,她发现自己喜欢他远比想象的还要多。

  自我催眠的坚强,勉强的忍耐,强迫自己去习惯,这些努力都敌不过他轻轻浅浅的一句「我想问妳我们还有没有机会」。

  简单的几个字,已经足以瓦解她多日来的努力。

  她的坚强在这句话之前,溃不成军。

  她知道他已经在示好,但也知道,他那样的人,这辈子永远不会真正爱上她--不够美丽,不够大方,学历普通,说话太快,她是中等阶层的人,而他的女朋友要气质高雅,相貌出众,不管那是谁,都不会是她。

  讽刺的是,她一直到这几天才发现他们根本的原因出在哪里。

  「妳在听我说话吗?」

  「嗯,你想知道我们还有没有机会,那么,我想知道,如果我们再在一起,你打算把我放在什么位置?我又是以什么样的身分站在你身边?朋友,同事,还是--」莫佳旋顿了顿,吐出两个字,「床伴?」

  「我不是把妳当床伴。」

  「不是吗?你从不说爱我。」

  「那不代表我把妳当床伴。」或许是对床伴这个名词有点感冒,他的声音有着些微怒意,「如果我只是要一个人躺在我身边,我不需要做那些事情,花那些心思,如果只是要床伴,我不如找一夜情,我要找一夜情很容易。」

  凶她?

  他们之间的历史,要说谁欠谁,她最多也就是衣服的干洗费还没给他罢了,他呢?乱七八糟的什么第一次都被他主动拿去,她就呆呆的被鱼肉,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早被吃得一乾二净。

  他主动抱她,主动留她,说要在一起试试看的也是他,然后呢,她尽了全力,他却什么都不肯付出,现在还一副好人被误会的样子。

  越想越恼火。

  莫佳旋从床上坐起,隐忍的情绪终于大爆发,「那你就去找一夜情好了,打电话给我做什么?你不要老是用那种高高在上的语气跟我说话,好像是说,跟我在一起是看得起我--我知道你嫌我不够漂亮,不够端庄,虽然你没有说出口,但我知道,我不能忍受你一边觉得我配不上你,一边又要跟我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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