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九九 > 葡萄成熟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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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山说:“下午我陪他一起上路,妈妈你呢?” 

  “没水没电,满路泥泞,我不去,我又没有矿工靴。” 

  “妈妈,在要紧关头,你需要精神支持他。” 

  常允珊叹气,“我开支票不就行了。” 

  “妈妈,来,我们一起去办补给品,食物衣物清水——全部都要。” 

  “小山,你瞎热心。” 

  “下雨天,闲着也是闲着。” 

  小山拖着母亲出去买补给品,装满一车。 

  “咦,”常允珊奇问:“为什么要买婴儿用品?” 

  “未来国家主人翁,最为重要。” 

  第九章

  小山把哀绿绮思与小约伯的故事告诉母亲,常允珊也觉得唏嘘。 

  她们回到家,正好余先生也成功扛着发电机回来。他说:“唏,抢购,五金店挤满人。” 

  都有亲友在内陆。 

  一看情况:“你们也去?”非常高兴。 

  常允珊只得点点头。 

  “小山,你得向父亲报告行踪,免他担心。” 

  “是,余先生。” 

  那边比较简单,那边没有孩子。 

  可是沉宏子一听便光火,“小山,那边不是你的家,你不用一次又一次去朝圣。”用词仍然夸张惹笑。 

  郭思丽的声音传来,“小山,我们明天起程回家,我们只得七天假期。”我们这样我们那样 。 

  小山忍不住开“我们”一个玩笑,“一起到内陆参观劫后余生吧,因为我决定未来四年与花玛家共渡。” 

  沉宏子沉默,片刻他说:“好,我愿意认识这一家人,思丽,我们一起去。” 

  郭思丽大吃一惊,“我不行,我是不折不扣的城市人,我——” 

  沉宏子教训她:“嫁鸡随鸡。” 

  郭思丽讨价还价,“即日来回,铁定明日返家。” 

  “小山,你听见了?耽会一起在你家楼下集合。” 

  “爸,记得带十箱八箱矿泉水。” 

  “明白。” 

  他们两家人浩浩荡荡出发。 

  途中,常允珊还是不明白,“我去花玛家干什么?” 

  余先生却问小山:“松开立心要与哀绿绮思母子一起生活,你怎么样看?” 

  小山说:“松开热诚,正像你呢余先生,哀是个美人,家里有那样漂亮的人,看着都舒服,小约伯又静又乖,我从未听见他哭泣,葡萄园那么大,一定容得下他们母子。” 

  常允珊噗一声笑出来,“我倒要看看这葡萄园是个什么地方,我女儿去打了一个转,忽然变成哲学家。” 

  “松开会快乐吗?” 

  “他们那么相爱,当然会幸福。” 

  “多长远呢?” 

  小山好不诧异:“余先生你还希望有一生一世的事?”语气老成得像历尽沧桑。 

  余君却说:“小山,我是他法律上的监护人,我一定要为他设想。”转头一看,小山已经盹着,仍然是个孩子。 

  雨一直没有停。 

  一路上树木郁苍苍,常允珊这才发觉这整个国家就是一片无际无涯的松林。她一路欣赏风景,气也渐渐消了。 

  余君对常允珊说:“松开一结婚,我就荣任祖父了。”能够把别人家孩子当亲生般爱护,认真难得,毫无疑问,他也会那样对沈小山。 

  “倘若他俩打算做些小本生意,我也希望帮一把。” 

  常允珊不出声。她已看到烧焦的树林房屋,颓垣断壁,不禁耸然动容。 

  整条街都烧成灰色一片,可是一座儿童滑梯却完好无缺,仿佛还可以听到孩子们嬉笑声。 

  常允珊双手紧紧攀住窗框,指节发白。终于,她吁出一口气,颓然倒在车座里。灾场使她渺小,她的喜怒哀乐更加微不足道。 

  小山醒来,该刹那母女目光接触,彼此得到新的了解。 

  一路上不止他们的车子,许多居民都第一时间赶回来看故居。他们忍不住哭泣,坐在瓦砾中恋恋不舍,不愿离开。 

  小山喃喃说:“站起来,重新站起来。” 

  驶到一半四驱车辆卡在泥泞里,无法动弹,前边车辆主动帮忙,抛出绳索,扯动前轮,一下子拉了出来。 

  几经艰苦,才到达目的地。 

  常允珊叹息,“真想不到人类还需要与大自然搏斗。” 

  小山笑,“育空省渔民往白令海峡捕海产,冰海风浪滔天,每天都拿生命搏斗,比矿工生涯更加危险,是世上最艰苦的职业。” 

  常允珊说:“城市人仿佛没有什么好抱怨。” 

  余先生笑,“那也不,水门汀森林危机四伏,公司里不少同事背脊插刀,治安差,交通挤,早上出门,晚上不一定回得了家。” 

  小山点头。 

  他们到了。 

  金站在大门欢迎客人,两只寻回犬蹲她身边。 

  花玛一家已经第一时间回到平房里收拾。 

  老花玛亲自出来欢迎,他拖着小约伯的手。 

  沈小山第一句是“各人好吗?” 

  “托赖,都好。” 

  第二句话是“电力恢复没有?” 

  “正在抢修,三两天内可以正常生活,屋子幸存,真叫我们感恩流泪。” 

  他们进屋子去,看见依斯帖正与三个男孩说话。 

  余先生走近,看到前妻,有点迟疑,该说些什么呢,太亲热了,他现任妻子会否不高兴? 

  又靠小山这帖催化剂。她转头说:“不如先把发电机驳好。” 

  一言提醒花玛家男人,立刻出去操作。 

  好一个小山,不慌不忙,微笑着介绍,“家母常允珊,这一位是松开他们的妈妈依斯帖。” 

  两位女士都顺利下台。都是孩子的母亲,身份有了依傍。 

  正在寒暄,忽然之间,灯光都着了。大家欢呼起来。 

  接着,小山的父亲沉宏子与郭思丽带着补给品也到了。 

  郭思丽大约是受了惊,神情呆滞。金斟一杯葡萄酒给她压惊。 

  沉宏子低声说:“思丽不舒服,我们回去吧。” 

  思丽不甘示弱,咳嗽一声,“我好些了。” 

  “什么事?” 

  “经过农场,看到烤焦的动物。” 

  那一边余先生问:“除却半边园子,还有什么损失?“ 

  老花玛答:“机器停顿,酒全变质。” 

  小山纳罕,“酒也会变坏?” 

  “不过,已算微不足道的损失。” 

  小山问:“酒变坏了,不都成为醋吗,松开是酿酒化学师,应向他请教,化验结果,或许可以废物利用。” 

  老花玛“哎呀”一声,“我怎么没想到。” 

  依斯帖说:“这几天大家都忙到极点。” 

  老花玛点点头,“幸亏酒还没倒掉。” 

  郭思丽忽然说:“葡萄酒醋是世上最名贵的调味品,我有朋友在纽约开餐馆,他特约意大利南部一个小酒庄专门为他酿制这种醋,一年只生产一千瓶,不设零售。” 

  常允珊也说:“我愿意为花玛酒庄代理这种品牌。” 

  老花玛笑得合不拢嘴。 

  花玛婆婆叹气,“这么多亲友关怀我们,真叫我安慰。” 

  沉宏子说:“思丽,小山,我们走吧,不打扰了。” 

  余先生抬起头,“我想与孩子们一聚,允珊,你也回去吧。” 

  常允珊想一想,“我嫁鸡随鸡。” 

  小山苦笑,母亲仿佛比早一次婚姻更加辛苦。她轻轻在母亲耳畔说:“没有热水洗澡。” 

  常允珊却说:“你跟你爸回去。” 

  老三走近说:“暑假过去了。” 

  “是,我已经取到书单。” 

  他俩走到门外小山岗上。 

  老三握着小山的手,“这几天,我们与母亲谈了很久,把过去十多年所欠的对话全拾回来。” 

  “一切,误会都冰释了吗?” 

  “没有,可是,已经心满意足。” 

  “她会不会留下来?” 

  “她仍然不喜乡镇生活。” 

  “你呢,像不像她?” 

  “我将前往大学寄宿。” 

  “那家里只剩下老大同老二了。” 

  “他们也有计划,松开会带着哀绿绮思母子到美国加州那帕谷一间酿酒厂工作。” 

  “什么,花玛酒庄也需要人手呀。” 

  “公公想退休。” 

  “嘿,听听这话,退休之后干什么,扫树叶、种花还是钓鱼?” 

  老三只是笑。 

  “老二呢,他总得把家族事业干起来吧。” 

  “他也要到北部找工作。” 

  小山赌气,“这场火并没有令你们团结。” 

  “不,小山,火灾更加使我们觉得,有生之年,最要紧是快乐,与相爱的人在一起,做我们想做的事情。” 

  “歪理。” 

  这时,郭思丽出来叫她:“小山,你必需在太阳落山前回到市区。” 

  松培说:“人太多了,挤不下,你先回去吧。” 

  小山向众人话别。 

  临走前小山看到母亲与老花玛絮絮细谈。讲些什么? 

  郭思丽说:“常女士好像想把酿酒厂买下来。” 

  小山吓一跳:“什么?” 

  “这并非空想,谁不想拥有一座小小的葡萄园,闲时邀亲友到乡间小住,饮酒弈棋,多么风雅。” 

  “那得雇工人维修园子。” 

  “旧人大可留下,生产的葡萄酒可以送人,也可以寄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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