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的郡王是只比亲王小一等的爵位,可说是异姓大臣的最高荣誉,这个家伙的来头这么大?!江青墨暗吃一惊,一双乌眸瞪得更圆更大了。
慕天秀剑眉微皱,纳闷地看着江青墨。
这小子是怎么回事?!一副不认识的表情,见面到现在连吭都没吭一声,真是太奇怪了。
「咦?江兄,你怎么好像缩水了?」慕天秀一把卷起他的衣袖,抓住不满一抓的纤细手臂,「我的天呀,瘦得只剩皮包骨了。」
「说话就说话,干嘛动手动脚?轻浮的家伙--」江青墨生气地抽回手,一把推开那没事勾肩搭背的家伙,气自己反应怎么这么慢,一边拉好衣袖一边皱眉臭骂。
哈,终于有反应了,慕天秀嘴角扬起一抹捉狭成功的笑容。
在内衙忙得差不多的小书僮米贝,抽空端茶过来,一踏进书房,他像见鬼似地惨叫。
「侍郎大人?!你、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小米,你家少爷想装傻,你帮他醒醒脑。」
不用招呼,慕天秀俓\自拿起小书僮托盘上的茶,盘腿坐到窗下的椅子上,悠悠哉哉地喝了起来。
米贝连忙把江青墨拉到远远的角落,用托盘遮着脸,低声说话。
「糟了、糟了,他是来找碴的。到底这梁子是怎么结的我也搞不太清楚,总之,在进士及第宴上他和少爷对了起来,一直到我们离开京城之前,他有事没事就来找我们闹,少爷也拿他没办法。」
哇靠,搞了半天是对头,又是勾肩搭背、又是摸手,江青墨愈想愈觉得吃亏,两颊气得鼓鼓的。
「小……少爷现在该怎么办?」米贝忧心忡忡地问。
「别紧张,我就知道该怎么做了。」江青墨拍拍小书僮紧绷的肩头,转身走到慕天秀的面前,毫不掩饰语气中的不快,「侍郎大人专程从京城来到这种小地方,不知有何指教?」
何一问微微一愣,他们到底是熟、还是不熟?!「大人不知道吗?侍郎大人就住在蓝川旁的别业,有事才回京。」
「你住这里?!」这就是说以后随时都有可能碰到这个轻浮的家伙?太可怕了,江青墨和米贝对了个眼色,直觉大事不妙。
之所以事先不说,就是想看这种逗趣的表情,慕天秀开心大笑。
「蓝田真的是个好地方,离京城有点近、又不会太近,山水明媚,民风纯朴,我可是拜托朋友才帮江兄弄到这个好缺。」
「你……拜托朋友把我调到这里?!」
「不用谢我了,以后咱们就是好邻居了,请多多指教。」
看他很是一副自得、卖乖的神气,江青墨不由得傻眼了。
品阶高,管不动,靠山硬,碰不得,才刚到就上门踢馆,谁要这种邻居呀?!
江青墨指指堆积如山的卷宗,「不好意思,我还有很多事要忙,侍郎大人请回吧,不送了。」
慕天秀轻盈一纵,跃到江青墨跟前,上上下下、来来回回、仔仔细细地打量,突然,伸出双手捏住江青墨的双颊,往外一拉。
「好痛!你干嘛?」江青墨又惊又羞地打掉他的手,气呼呼地瞪着老是动手动脚的臭家伙。
「我还以为这世上真有这么精巧的易容术,原来是真的。」慕天秀摸着下巴用力地思索着,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但这张脸确确实实是江青墨没错,除了清瘦了一点,反应怪了点,实在看不出来哪里不一样。
难道被看出来了?!江青墨吓得身上冷汗热汗交流,强装镇静地说:「当、当然是真的。」
米贝慌张意跳到慕天秀面前,「侍郎大人见过我家少爷那么多次,怎么可能骗得了你嘛,你看,我也是真的,不然你也拉拉看。」他用力拉自己的脸皮,一张嘴都快拉到耳朵边了。
「就是这样才觉得怪。」慕天秀推开作鬼脸似的小书僮,认真到不行地看着江青墨的眉、眼、唇、鼻,硬是想找出不一样的地方。
江青墨被看得面红耳赤,浑身不自在,最后终于忍不住地开骂:「喂,你看够了没?!」
慕天秀被骂反而爽,剑眉一舒,朗笑着说:「我在别业住了快两年了,没机会见到传说中『蓝田日暖玉生烟』的奇景,今天倒是有幸见到『蓝田县令头生烟』的绝景。」
这下江青墨真的气到头冒烟了,拉下脸,不客气地指着门外,「师爷,麻烦帮我、送、客--」
「大人,这样不好吧……」何一问为难地挤出笑容,再怎么说对方是四品大官,怎么可以真把他赶出去。
「来日方长,今天就先玩到这里好了,我走了。」慕天秀双手负在身后,心情愉快地跺步出去。
何一问垂头丧气地送客,唉,刚刚想得太美了,侍郎大人分明就是上门捉弄县太爷的,年轻人沉不住气,上任第一天就得罪辖区内靠山最硬的郡王府侍郎,以后要怎么混呀。
终于送走了头痛人物,米贝腿软地坐到椅子上,「以后离他远一点。」
「这不用你说,我也知道。」江青墨余气未消地瞪着那家伙离去的方向,想起后堂的事,关心地问:「我娘呢?休息了吗?」
「东西没整理好之前,老夫人是不会休息的。」米贝无奈地耸耸肩。
江青墨和米贝一起进入内堂,果然,江母还在忙着整理东西。
「娘,东西放着,等一下我再收拾,妳先休息吧。」
江青墨拉着母亲坐下,从四川到蓝田这一路上舟车劳顿,母亲早就累坏了,实在舍不得她再操劳了。
「怎么可以让县太爷做这些琐事,我来就好了。」
「娘,我又不是真的是--」闻言,江青墨喉头一紧。
「我知道,可是看妳这样打扮和青儿简直一模一样,我总觉得他还在……」江母悲伤地凝望着那张少年脸庞。
「我和弟弟是双胞胎,本来就长得一模一样。」
江青墨,不,江嫣红,她知道母亲是透过她的脸在看着跟她长得一模一样的双胞胎弟弟江青墨。
「说的也是,我真是老糊涂了。」江母笑着摇头,笑得有些凄苦无奈。
丈夫是个秀才,很早就去世了,她一个寡妇辛苦扶养一对双胞胎儿女,把一切希望寄托在儿子身上。
儿子果然成器,一路从乡试到殿试,年纪轻轻就高中明经科进士,她这个做母亲的不知道有多高兴、多骄傲。
眼看就要苦尽甘来,怎知在回乡祭祖的路上竟染上瘴气,一病不起,寡妇死了儿子没指望,这叫她怎么活,说什么也不能、也不愿接受这残酷的事实。
「娘?」江嫣红紧张地轻摇看着她发呆的母亲。
弟弟撒手人寰,母亲几近崩溃,她慌得不知如何是好,突然,母亲要她女扮男装,要她顶替弟弟走马上任,刚开始她不敢答应这种欺君的事,但经不住母亲苦苦哀求,她不得不点头答应。
反正她这张脸和弟弟一模一样,谁也分不出来,就依母亲的意思,帮弟弟做几年县令,让江青墨这个名字在官史上留下一笔好名声,等过些日子,母亲心情平复了,也赚了点俸碌,她就辞官回乡,买几亩好田,安养母亲天年。
江母回过神来,扶着发疼的鬓边摇头,「我没事,只是有点累。」
「老夫人,我扶您回房休息。」
米贝扶着江母出去,临出房间,他回头瞧瞧穿着少爷衣衫的小姐。
说实在的,他真佩服小姐的孝心和勇气,但心里不免为她叫声屈。
小姐漂亮又能干,街坊邻居人人夸,有人上门提亲,老夫人就推说等少爷金榜题名再说,这么一拖就拖到了十七、八,这一回老夫人更过份了,硬逼着小姐女扮男装来当这个县令,就算能够平平安安混他个几年,等回乡的时候小姐都几岁了,恐怕也找不到好人家嫁了。
再想到那个勾勾缠的慕天秀,小米贝就头痛,祈求上天保佑,千万不要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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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丫头来了,是个十四岁的乡下小ㄚ头,名字叫阿柳。
拜见县太爷、老夫人之后,米贝带着阿柳到后面的厨房,教她家里的习惯和规矩。
「小米,接着--」
听到叫唤声,米贝连忙转过身来,只见一个大布包横飞过来,他赶紧接住,转头一看,慕天秀笑笑地站在厨房门边,他全身的神经不由自主地转紧。
「侍郎大人,这是什么?」
「关外的野山蔘、鹿茸什么的,听说这些东西挺滋补的,弄给你家大人吃吧。」
这些东西可不是普通人家吃得起的宝贝呀,天底下哪有人拿这么名贵的补品给仇家补中益气的,米贝突然感到害怕。
「你……该……该不会是……想...想毒死我家小……少爷吧?」
他愣了一下,随即放声大笑,「好笑,真好笑,你们家主仆的反应怎么都这么好笑。 米贝脸一红,「不然你怎么会这么好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