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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制冰靠的是天意,刘氏有些信天认命的笑着。

  「既然菩萨都那么说了,妳娘生得美,孩儿必然一个版打出来的好,沽饮阁又是赫赫有名的酒肆,我家当家过去得早,我做主应了亲事……唉,水寒,你也别那么排斥,那冰是你亲手给的。」

  看着水寒脸色愈来愈难看,刘氏真不知道儿子有什么好不满的?

  姚衣衣是个绝色美人,近来也开始学做生意,据说手腕不错,假以时日,必是号人物,外是贤妇、内是娇妻的人儿要上哪儿寻去?就算性子骄纵了些,也不妨碍她的好呀!

  她是认定了这个媳妇,不打算便宜了另外三家。

  「就是这样才烦。」水寒冷冷说着,为了自己无知时代就铸下的麻烦事儿,有一百个不愿。

  只知水家给冰,不知这事细节,姚衣衣瞪大了眼,惊讶的望着眼前男人。

  「你亲手给的冰,水寒,你这下还有什么话好讲的?」不认为男人还有资格拒绝,姚衣衣娇嗔道。

  男人一听,脸色更加生硬,不看衣衣。

  「娘,田里状况如何?」刚才为这女人耽误了时间,水寒记挂的问。

  「大伙都开工了,今儿个不是要斩冰?」粗重活早交给儿子,刘氏反过来问道。

  水寒颔首,然后头也不回,大迈步的走了。

  被丢下来的姚衣衣也不明白怎么回事,她看着那又把她当空气的背影,内心愤怒油然而生。那是一种若有所失的情绪。

  「又不把我当回事了。」脱口而出的真心话里半是埋怨半是嗔。

  刘氏闻言,几不可察地一笑。

  敢情好,姚家两女,她中意衣衣,而衣衣莫非也一见钟情,对寒儿有心?

  「衣衣呀,制冰的活儿都挑在最冷的时候进行,等会儿要送夜消,妳愿不愿意来帮伯母一个忙?」刘氏试探的问。

  就算是客也不能白吃白喝,姚衣衣用力的点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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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隔行如隔山,姚衣衣总算见识到了。

  现在约莫是子时,风吹微雪,寒渗入骨,水家大片冰田却明亮似昼,火光在冰面上反射出五彩眩目的光。

  傍晚时空无一人的冰田里,此时人声鼎沸,不畏寒冬拿了大锯子和下知名的工具,在割划着田里的冰,向下开挖。

  接连被开采出来比桌子还大、和车厢差不多的冰,被牛车拖向远方。

  一块又一块白花花的冰渐次消失在夜色中,只余车前火把在摇晃。

  长安城里有宵禁,一入夜便关门闭户,酒楼和店面也差不了多少,约莫用过晚饭后便要收店,怎知城外的夜却如此热烈!

  姚衣衣这才知道为何水家内厨的规模可比沽饮阁做生意的款,现下干活的人数以百计啊!

  看美人儿目瞪口呆,刘氏悠然笑了,「怎么,傻了?」

  姚衣衣直肠子,点头不讳,「真壮观呢!」

  「冰这行是粗活,不喜欢?」刘氏又试探的问。

  这回衣衣却摇头。

  她天生有些怪,性格有点像个男儿,但身子骨却是个不折不扣的弱女子,所以对这种需要体力的工作、她做不到的事情,反而有种羡慕加上崇拜的情绪。

  「城里是遇雪开宴,水家是天雪开工,这票叔伯兄弟们真厉害,衣衣不知道夏天吃的冰,原来是在冬天这么辛勤来的。」姚衣衣冷得非要穿着厚厚斗篷,而水家的男儿却仍是简单的厚长衣裤而已。

  刘氏浅笑,衣衣这体恤、敬重另一行的性格很讨喜。

  「冬天斩冰入窖,春季备冰,夏天贩售,秋季洗刷冰窖,周而复始,现在我年纪大了,除了夏天的活儿,泰半都是水寒一个人在主持这个家。」刘氏笑说着。

  一听见男人的名,姚衣衣开始寻找起那个视她如无物的身影,可人山人海,却独独不见那个男人。

  「水寒呢?怎么不见他?」姚衣衣不自觉地将内心疑问抛出来。

  刘氏看平时在旁待命的马不在,内心有数。

  「水寒大概是去近城一些的冰窖了,先让大伙用点心吧!」

  闻言,姚衣衣收回已染上淡淡在意的眼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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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确认冰窖准备好了,而运冰的道路积雪情形也在可容许的范围内,安全无虑,水寒才策马回到冰田。

  一到冰田,棚里烤火用夜消的人群中,一身红斗篷、穿梭如蝶的人儿便勾住了他的眸光。认真的女人最美丽。

  姚衣衣提着饼篮,踢飞衣襬,俐落地走动着,在她的指挥下,姚家苦命的三少爷姚彩衫推着小台车在后面跟着。

  「伯伯,光吃粥不够饱,用块饼好不好?」

  「这位小哥,够吃吗?粥很多,再多添些?」

  「晚上活很累,还有没有人要肉末饼儿?」

  「要甜饼吗?给你块松子的!」

  不分尊卑阶级,一如在沽饮阁内的招呼,美艳过人的姚衣衣每每走过奉上笑容,便让那些男人如痴似醉地点头称是,像个婴孩,压根不知道肚子已经饱到要吐。

  只要多吃一些便能让美人一笑,老老少少喝了粥又要了饼,就算肚子胀破了也甘愿。

  而棚子外还有人在排队,为了其他人死也不离开而内心暗妒。

  水寒看傻了眼。

  他还以为在拒人于千里之外后,这向来被人捧在手掌心的女人会知难而退,怎么她不但没有离开,居然还大大方方的踏进了他的领域,还让这儿茶食粥香四溢?

  在人群阵中,手酸得要断,姚彩衫累得要死。

  「大姊,到底有多少人?还没完啊?咱们今儿个才回京呢!」

  听见弟弟抱怨,姚衣衣回眸一瞪,「叫你推个车,又没让你去锯冰,啰唆!」

  在沽饮阁内,这日渐主事的大姊威严让人莫敢不从,但为了保持温度,这台手车上不只有粥锅,还有炭炉耶!

  「妳单单提饼篮,要不换妳来推看看。」姚彩衫忍气吞声,只能当个小媳妇儿。

  姚衣衣头也不回,「你说什么?」

  「没有,什么都没说。」

  「哼,乖。」

  满意于弟弟的听话,姚衣衣正打算到棚外先分些饼时,却看见了那个让她挂心的男人,一身黑色大氅,人如其名的水寒正定定注视着她。

  「水寒!」姚衣衣忘情一喊,小脸绽笑。

  蕴含情意的一喊,让男人瞬间被众人万箭穿心。

  麻烦,真麻烦,这女人真够麻烦……水寒念头一转,掉头要走,迎面而来一个含笑的男人,奉上一杯奇香异气的淡紫色液体。

  「这是燕紫温香饮,喝一杯吧,能暖身,」被硬拖来干活的华自芳斯文笑道。

  在他身后下远处,还有个穿着南蛮服饰的季清澄,也在雪中分送热烫茶水给等待的人们。

  伸手不打笑面人,况且对方又是平白无故对自家人好,水寒无法拒绝,只得接过杯子,就这么一迟疑,姚衣衣已来到他身边。

  灿如明月,艳如红花,肤如凝脂,笑如暖阳,无一不美的人儿探着饼篮,奉上一块香喷喷的饼儿。

  「吃饼。」看水寒有些为难的接下,女人又笑,「我烙的,吃吃看。」

  粉雪纷纷落下,水寒却觉得不只手心饼暖,心底也有一块地方被姚衣衣给任性融化了,然后流动,下一刻失速在心底冲撞。

  为了掩饰那种心慌,男人咬了饼,硬吞下,接着便是惊奇的感受。

  「真好吃……」水寒知道沽饮阁名满京城,但没料到小小一块出自姚衣衣手中的饼,也能如此美味,几乎让人想吞了舌头。

  男人第一回明白吃得饱和吃得好,居然是天差地别。

  姚衣衣骄傲的笑了,「我的饼还不足功夫,那锅桂圆粥是尔尔在旁指导的,阁里的厨子和厨娘没一个比得上,你非得试试不可。」

  她的厨艺是在耳濡目染下磨出来的,但姚尔尔是天生巧手慧心,只可惜她身体太弱,根本没办法在热死人的厨房里久待,否则早晚有一日,她会当上为皇上煮食的尚食娘子。

  吃人一口还人一斗,向来是水寒的原则,姚家美喂不说,扬州华家花露和巴蜀九华英都出现了,男人有些愕然。

  「姚姑娘,妳不必如此。」水寒急于想要回绝对方的好意。

  一听男人客气的言语,女人倒是好似明白他会这么反应。

  水寒不是那种会占人便宜,而且视为理所当然的讨厌鬼呢……这让她又多欣赏了他一分。

  「咱们一行人都要在水家待段不短的时间,晚上这点小忙,就让咱们出出力,除非水家的人嫌咱们连料理个夜消都弄不好,要不然就随咱们简单弄弄吧!」姚衣衣以退为进,为了留在水家祭出绝活,独断说道。

  水寒无法拒绝,除了他内心暗暗不想拒绝,水家干活的人们那饥渴若狂的眼神,让他根本无法拒绝。

  天,这女人收服了众人的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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