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请放开我。”沈蝶衣流着泪想扳开他钳住她腰间的大手。
禹燕龙松开手改搂住她的腰,一手拿出手帕为她拭泪,“不要再哭了。”
她仰起螓首,透过迷蒙的泪雾瞅视他,“我不认识你呀!”口吻中净是疑惑。
“我们现在不就认识了,何况这是我们第二次见面了。”他潇洒地笑着。目空一切及自负的狂妄在他这一句话里流露无遗,他搂着她步向他们,不允许她的退缩。
沈蝶衣害怕、厌恶再见到他们,允其脑海中不时浮现方才他们辱骂姊姊的嘴脸,逃不开之际,只好躲在这位陌生男子的胸怀里。可是,奇异的,这位陌生男子的平稳心跳声和温暖平抚她不安、惶惶然的心,止住奔流不止的泪水。多久没有这种安全感!忍不住地她更偎近他。
“你们一大票人马欺负她,不觉得可耻吗?”禹燕龙彷佛一碰上她,整个人就失常。乍见一群人攻计她时,他心底就冉冉上升一股炽烈的怒火,巴不得痛揍他们一顿。
一位男人辩解,“我们也是不得已的,讨债有人和颜悦色的吗?”
“是呀,她若再不还我们钱,我们的小工厂就要关门,喝西北风。”另一人也搭腔。
禹燕龙不屑地说:“哼,无论你们的理由再冠冕堂皇,我都不许有人欺负她而且债务又不是她欠的,凭什么要她受苦。”
“但是,债权人是她姊姊,不找她要找谁?”妇人原本理直气壮大声地说,但渐渐声音变小,不知怎么的,在那位英俊、气势不凡的男人限光下,她畏缩了。
“你们把借据留下,两个月后会给你们满意的答覆。”禹燕龙命令道。
众人把借据交到他手上,纷纷散去。
沈蝶衣则是捂住耳朵,没听见他们的交谈,也不知众人已离去。
禹燕龙低首看着脸深埋在胸口,手捂住双耳的她,看出她鸵鸟的心态,他抚着她的秀发,拉开她的手,在她耳畔低语,“人都走了,你准备待在我怀里一辈子不见人吗?”他亲匿地调侃着。
沈蝶衣倏地抬起头,苍白的脸颊染上绯红,呐纳地说:“对不起,我不知道他们走了。”她退后一步,离开他的怀抱。
“为何我每次见到你,你总是哭得像泪人儿呢?”他打趣地说,“你真像是水做的。”他不禁疑惑地想,女人的眼泪只会使他心烦、不耐,然而,第二次见面的她,她的泪水会使他不舍、心痛,真是奇怪!
“先生,我不记得曾见过你呀。”沈蝶衣恒怩地瞟,“对不起,最近我记性不好。”毕竟他帮了她,她不该一口否决他的话。
“一个月前你曾蹲在路旁大哭特哭,而有个无聊的男人曾询问你是否发生什么事……”他提示,有意无意瞄她的皓臂,看来抓伤的伤痕好像好了。
沈蝶衣经他的提示勾起回忆,那是去看姊姊那天的傍晚,“我记起来,实在抱歉我把你的相貌给忘了。”
禹燕龙戏谑地向她眨眨他那双勾魂眼,“我一直以为自己是万人迷耶,女人见了我想忘也忘不掉,你一句忘了深深刺伤我的自尊心。”自谕万人迷的他自尊心小小受损。
“我……我……”她真的上当,误以为伤了他高傲的自尊而愧疚不已,“请别生气好吗?”
他一听就知她涉世未深,纯真得令人心疼,“我没生气,我叫禹燕龙,你呢?”
“沈蝶衣。”她推开门,邀请他,“请进来坐吧,谢谢你替我解围。”
禹燕龙为她把单车推进门,等关上大门后,他握住她的柔荑,神情骇人,仿佛正生气着。
沈蝶衣莫名其妙地盯着他,“怎么了?”细腻的她,发现他的个性非常善变,喜怒无常,刚刚还有说有笑,转个身就转换成怒火冲天,让她不禁困惑他在气什么?
“蝶衣,你太信任别人了,防备心不够,假如我是坏人,这时候你怎么办?”他责备她。
“可是,你不是呀!”她眨眨纯真的大眼。
“哼,这个社会有许多是披着羊皮的野狼,先对你好,撤掉你的警戒心,再把你一口吃掉,让你怎么死的都不知道。”禹燕龙唠叨着,“所以除了我之外,不能因他人稍有帮助你,你就邀他入内,那是很危险的。”他灌输她危机意识。
沈蝶衣斜睨他一眼,“我知道了,我会谨遵你的教诲。”
“那就好,别忘了我的叮咛。”他很自然地牵着她的小手走入客厅。
沈蝶衣噗哧笑出声,暂忘烦恼,“禹大哥,你对每位初见面的女孩都是这样关心地叮咛交代吗?”
禹燕龙首次见到她的笑容。笑意盎然的她,眸里挣脱忧郁,闪闪发亮的瞳眸显得晶莹灿烂,清丽的娇颜此刻宛如一朵娇艳的玫瑰,吐露着芬芳,绽放摄人的风采。
眉锁忧郁、哀伤的她,让人怜惜,真心微笑中的她让人移不开眼睛,只想拥有她。截然不同的风情居然完全屐现在纯真的她身上。她——沈蝶衣有魅惑男人的气息,或许连她也不晓得自己有困惑男人的本钱。
在女人堆里打滚的他,什么样的红粉仗势没见过,从没失过神的他,却对她的笑容失神了。
沈蝶衣见他不回答,只是专注地盯着她瞧,害她不自在地低头看看自己的衣裳以避开他的眼光。
“你的笑容很美,为何不常笑呢?”他柔声说道。
她轻摇螓首,眉心又拢上愁绪,语气缥缈,“遽变的人生中,整日被人索债担忧姊姊的身体状况,想笑也笑不出来吧。”她愕然自己竟能撤下心防、坦言内心的烦忧。
“蝶衣,在这世上不可轻易相信他人,否则,往往都是自己受伤。”姊姊清醒时说了这句耐人寻味的话警告她。
思及此,她的眸底有着疏离、戒备的神色。她试图为刚才坦率说出目前的处境找到答案,他方才为她解围,暂借他强健的胸膛让她依靠,他温暖、安全的气息、无害的举止使她依恋,就像回到父母怀中一样。就是这种感觉混淆她的理智,使她在短暂的相处里,把他当成亲人,坦言心底的焦虑。
禹燕龙扬起一抹透视人心的笑容,不介意沈蝶衣警戒的眼神、幽深睿智的曈眸浮现着怜惜,“喏,这给你。”他抓起她的一只小手,把一叠纸交到她手上,促狭地瞟着她的神情。
沈蝶衣一看,心头都沉下来,那是欠债的明细表,她深吸口气,压下那冉冉上升的悲哀,以及想嚎啕大哭的欲望。
“禹大哥,仍再次谢谢你的帮忙。”此时,她不想面对任何人,只有在寂静的空间,她才能重新武装自己面对残酷现实的世界。
禹燕龙伸手,突兀地抚上她的眉睫,她哀伤的大眼惊吓地瞪视他不礼貌的举止。
“我先回去让你休息,明天我再来看你。”他用食指、中指上下分开抚平她的眉心。
她退后几步避开他的手,“对不起,我要上班,明天你碰不到我。”她没有时间交际、应酬,赚钱比较要紧。
“是吗?”他收回手,一手插在裤袋里,后畔逸出浑厚低沉的笑声,“我想买你这幢房子,若是你不想卖,明早我就不来了。”说完,他旋身就朝门口走去。
沈蝶衣愣了半秒,连忙追上去,情急之下拉住他的衣服,“请等一下。”她不能让这一线生机就这样溜走。
“呃?”他缓缓转过,低首凝视她,捉弄地说:“迫不及待想留我吗?不再拒绝我的拜访!”
她无视他的调侃,悲伤的眼神迸射乍见曙光的光芒,“你真的要买这幢房子吗?”她再一次确认,怕空欢喜一场。
“嗯。”他见她亮晶晶的瞳眸眨巴地注视自己,“你几时有空呢?”他的眼睛
“明天早上有空,我可以等你来。”她热切地说。
“那我明天九点过来。”他朝她的玉手努努嘴,“可否松开你的手,不然我怎么走呢?”
沈蝶衣惊觉自己还抓住他的衣角,急忙放开手,“对不起。”红晕爬上她的脸颊。
禹燕龙的笑声洋溢在客厅内,他潇洒地转身离去。她刚赶紧打电话给阮秋红及邬建良夫妇,向他们报告这件好消息。
第三章
位于天母的思乡PUB内,人声沸腾,舞池内的年轻男女正随着热门音乐尽情舞着。
江季穗坐在吧台前,脚随着音乐打着节拍,环视高朋满座、坐无虚席的室内。
阮秋红调一杯泡沫琴酒给她,“江姊,你老公怎么没来呢?”
“小孩没人照顾,他自愿带小孩,我就独自来赴约了。”江季穗啜饮着琴酒,迅速瞥四周一眼,“生意很好哟。”
“那当然,我未婚夫厉害嘛。”阮秋红拉着未婚夫萧尧忠,亲昵地吻他的面颊,一副与有荣焉的表情。
萧尧忠也笑笑回吻她,“不要挣给我戴高帽,别忘了,我幕后的合伙人功劳最大。”来自南台湾的他,有着农村子弟的憨厚、内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