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九九 > 冷感夏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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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什么不留起来?」她从小到大,没有一幅画留下来,每一次总是在完成后便销毁,他不明白为什么她要这么做。

  季柔霄放下手边的画笔及颜料。「这种东西再画就有了。」她不能表现出她的喜恶,她不要季仲宇抓到她的弱点,所以她从不留下任何画,为的是不让他知道她想要的是什么。她的一切必须在他看不见的黑暗中进行,包括复仇也是。

  她要他输得不明不白!

  「小姐。」姜磊唤了一声。

  「你在想什么?」

  「你没有告诉他我会画画的事吧?」

  姜磊知道,「他」是她对老爷唯一会用的称呼。

  「你要我不说我就不会说。」

  季柔霄赞赏似地点了点头。

  「刚才老爷找你是为了什么事?」

  「你不用知道没关系。」

  方才和季仲宇的争吵她不想让姜磊知道,这是她和季仲宇的争战,与他无关,她不要他被扯进来,让他知道只会增加不必要的负担,她一个人活在地狱中就够了,不必连他也赔进去;再者,他父亲的事她也会一并找季仲宇清算,包括她父母亲的那一份。

  「你的表情好阴沉。」姜磊扳过她的脸,仔细专注地看她。

  「在想些什么才让你有这种表情?」

  他越来越容易解读她的情绪,对他而言是件值得庆喜的事;但对她而言却是个麻烦。一旦她无法在他面前隐藏心事,想必会有更多不堪的往事经由她的嘴泄露出来,虽然她曾一心希望他能有理解她想法的能力,但如今这恐怕成了另一项担忧。

  一想到这儿,她撇开脸,退了一步好摆脱他捧着她脸的双手。

  「我没想什么。」

  她拒绝他的关心比用话刺伤他还令他难受。

  「你就这么不信任我?不愿意把心事告诉我,让我为你解决?」虽然心里很清楚自己逼问她是没有用的,但希望她能倚靠他的想法却让他做着这徒劳无功的事情。

  「你没有办法的。」他的个性是这么温和,就像是沐浴在太阳光底下的光明体一样。这样的他怎么会有办法承受她这么黑暗的一面?她只要他待在自己身边,让她在身心疲累的时候能有个缓冲的地方就够了,至于其他——他不用知道。

  「还是不肯跟我说吗?」她总是这样,总是自己一个人一味地承受负担,从不肯让他知道,他从来没有听她抱怨过什么,什么事情在她眼里全都是毫无价值——就像他虽知道她会画画,但从她每画一张就撕毁一张的行为来看,他根本无法了解她究竟是否喜欢画画;相同的,从过去到现在,他只知道她总是能轻而易举做到别人再努力也不一定能做到的事;还有,她很孤独。

  就是因为这样,他才自始至终都陪着她;但当长久以来的陪伴无法换得她对自己的信任的时候,即使温文如他也会因受不住而感到难过。

  「我一直以为我会得到你的信任,但是看来我好像错了。」

  「我并没有不相信你。」她讶异他会说出这种话来。

  「可是也没有说相信我不是吗?」为什么她的防御心会这么重?她才十八岁啊!

  「即使相处九年,我还是无法让你相信我是吗?」

  「姜磊,」她轻唤他的名字,压低声音:「你是我唯一容许待在我身边的人,这样还不够吗?」说完,她离开自己的房间,把自己唯一也是最厌恶的世界留给他。

  他站在原地静思她的话。他是她唯一容许待在她身边的人,那他是不足可以把这句话解读成他是她唯一信任的人?既然如此又为何不让他为她做些事呢?他要她过得快乐点难道错了吗?

  在这幢宅院的后方山坡上睡着的是她的母亲——季芝雅,一个只有名字没有姓的孤儿,在遇上她父亲后才真正拥有属于自己的姓,却也因此落入不幸。

  这座坟,当初也让季仲宇因此博得痴心好男人的美誉,赞扬他对妻子的深挚情意。

  深挚情意?呵!可怜的盲目世人,更可怜的是她的母亲。她对父亲的车祸死亡一直感到怀疑,母亲临终前喃喃自语着一些支离破碎的话,拼拼凑凑起来是她对自己丈夫死亡的不相信——

  他……不会的……车、车子是他最喜欢的东西……绝不会的,怎么可能会……出事……

  季柔霄见母亲最后一面时,她的嘴里是这么自言自语的。

  难道季仲宇真的连亲生大哥都敢下毒手?因为和他的仇恨太深,季柔霄可以说是单方面地将这件事也一并算在他头上。

  「总有一天我会毁了他!」她在她母亲面前立誓。「总有一天我会将您和爸爸葬在一块儿,这样您就不会孤单了。」

  那她呢?独留在世上又怎么办?

  不由自主的,她想到姜磊。九岁和他第一次相遇,她就决定将他留在身边并给予他最多的信任,因为他是打从第一次见面就主动对她好的人。

  那一张无畏无惧的笑脸温暖了她内心深处的一角,也因此她强行将他留在身边,一方面让他和季仲宇隔离,一方面陪她。

  她需要他,这是她早已知道的事实,她不会料理自己的疲惫和伤口,但只要在他怀里偎靠一会儿,那些伤便不药而越;在她觉得累的时候,只要他在她身边、在她眼界可见之处,她就会觉得好多了。

  她是这么地需要他,而他却还当自己不信任他!

  「真是笨蛋。」如果她不相信他,她怎么会让他看见她的疲惫?怎会让自己的眼界容下他这个人?如果不信任他,她又怎么会要他待在她身旁?

  明明是一个聪明的男人,为什么会这么迟钝?

  「真的是个笨蛋。」她余怒未消,以这样的方式去气一个人她还是头一次。

  看着墓碑上母亲的遗像,她只记得当初偷偷跑到精神病院看母亲时,她抱着她痛哭失声的模样,那是她第一次看见自己的母亲。

  第二次,就是母亲死的那一天,她从阳台上摔下来,她见的是她临终前的最后一面。她永远忘不了当她踏进病院门口,抬眼望着从高空下坠的母亲,那年她才七岁。从此,她每天晚上都会做恶梦;于是她开始不在晚上睡觉,也不在床上睡觉,一直到姜磊的出现,他每晚都在她床头坐着看她入睡,从此她不曾在夜里做恶梦。

  但他对每一个人都一样的好,不知道什么缘故,她不要他将她当一般人看待,她是季柔霄,他对她不能像对一般人一样!所以她不断地拿话刺伤他,因为只要看他以对她的笑脸去面对别人,她就会难以遏抑地生气;她难过,也绝不让他好受,她知道不管她再怎么伤他,他一定不会离开她,所以她一次又一次地伤他,他也一次又一次地包容她。

  她知道这对他不公平,但她就是受不了。冷静表象下的她,有的是绝对的独占欲,他是她的,不许别人抢走。

  「小姐!」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她回头,果然是他。

  「我知道你在这儿。」姜磊扬着平常的笑容,恭敬地双手合十拜了拜逝去的夫人。

  「对不起。」是他太笨,让她生了这么大的气。

  「你对不起我什么?」

  姜磊无言。

  「走吧。」她不等他回答,事实上,她并不需要他的答案。她只要他能明白她的意思就好。

  走了几步,她突然停住。

  「怎么了?」跟在后面的姜磊不明所以地问。

  她转身。「你会一直在我身边吧?」

  「当然。」他不假思索便回答。

  「即使我的所作所为让你无法接受?」

  「你不会的。」他不知道从哪儿来的信心如此笃定地道:「一直到现在你还没有做过让我无法接受的事情,以后也不会。」

  「如果呢?」她追问,脸上出现难得的不安。

  「我还是会在你身边。」他右手环抱过她右臂。

  「我说过我会待在你身边,不管发生什么事。」

  「以保母的身份?」她问。

  以前他能毫不考虑地点头,但最近他对自己找的名目开始起了疑心。

  「姜磊?」

  他微笑。

  「如果你要我这么做的话。」这答案他给得有点忐忑,以她的个性是不会容他说出这么模棱两可的答案。

  但这回他错了,她并没有要求他给她明确的答案。

  或许是两人部有意回避吧!很多事情说穿了不见得是好的,不是吗?

  第4章(2)

  一群人,像化外之民一样,挤在教室门口只为了瞧瞧那位既是豪门千金、又是系上榜首、又是美人胚子的季柔霄,他们是好奇加羡慕。挤在门外,他们远远地以视线膜拜着;然后,被她一身的寒气给冻在十里之外。

  这就是为什么围在外头这群清一色的男生到现在还不敢上前和她打招呼的原因。

  而「冰山美人」的名号,一天之内在台大校园不迳而走,大家都知道国贸系上出了个活像千年寒冰却又出奇美丽、聪明过人的富家千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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