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困难的是非题?」第一次听到有人嫌仅仅只有两个选项的是非题很难作答的。就算都没看书,起码猜个圈圈叉叉,也有二分之一的机率可以猜对吧?何况「生活与道德」这科考的几乎都是生活常识。
她用力点头。「是啊,难死了。」真羡慕那些没有「道德学习障碍」的人,他们大概很难体会她的痛苦吧?
他嘴角不禁有些抽搐。「比如说?」
她当场背出一题考古题。「比如说,『拾金不昧是好儿童应有的行为』对或错?」
「对。」他直觉作答。
「错。」她鬼叫出声。「错错错!答案明明就应该是叉。」
他瞪着她,不解地问:「哪里错?」
娃娃比手划脚地解释起来:「拾金不昧应该是全体国民应有的行为,怎么会只有儿童才需要这么做?」正义感十足的她,想当然尔,在公民道德方面,也是最高标准。
无言。他无言地看着她。
「还有还有,『看到有人落水了,应该立刻拨打119求救?」圈或叉?」
「圈。」这不是基本常识吗?
娃娃很无奈地摇头。「哪是!119是求救电话没错,可是看到有人落水时,万一附近方圆百里内刚好找不到任何一支电话呢?难道就真的傻傻地先去找一支电话求救?」要真等找到电话才救人,恐怕人也淹死了吧。
「呃……题目的重点不在这里吧?」这题只是在考学生记不记得住110和119的区别而已呀。
「这不是重点?」她难以置信地道:「我倒觉得这才是重点呢。考这种题目,一点都不符合现实情况。万一真遇到类似的状况时,究竟要我们怎么做才对啊?」
小妈说,做人要言行一致,所以她便努力言行一致个彻底。
他再度无言。「妳明明知道考试跟现实生活不一样。作答是作答,生活是生活呀。」
「这太难了,真的太难了。」她摊摊手,表示放弃。
这么简单就放弃,可不是她做事的原则。他故意挑衅地问:「妳真要我相信,妳会背诵美少女战士落落长的变身咒语,却不会背十大青年守则?」
娃娃撇撇嘴。「我又没要当童子军或是什么十大杰出儿童。」
「生命的意义,在创造宇宙继超之生命。」他突然冒出一句。
她直觉地接口:「生活的目的,在增进人类全体之生活——」
刚刚才说完,小手愕然地掩住口。啊,中计了。
他哼笑一声。「明明就滚瓜烂熟嘛。」他很清楚她有过目不忘的本事。
她有他所见过最好的记忆力;任何东西或事情,她只要见过一次,就不会忘记。
她摊摊手,表示停战。「好好好,算我怕了你。」为了避免这整节课都得跟他比赛背那些历史上作古已久的名人名言,她还是快快投降为妙。
龙老师八成又跟他嘀咕了什么。酷斯拉最喜欢在他们之间挑拨离间,有够阴谋论的。
「总之,课本你就拿去用吧。」她爽快地下了结论。
「课本给我,那妳呢?」「生活与道德」这门课的老师很龟毛,他不让两个人共用一本书的。没带课本的,都得罚站一整节课。
看着他挑眉的那副帅劲,简直让她无法招架。
他都不知道他做出那个表情时有多好看。
别看他斯斯文文的,这阵子他成天跟那票臭男生在操场上打球,晒得原本一张白净白净的脸都黑了,使他看起来比以往来得更加健康,当然也更有气概了。
「我今天刚好很想在走廊上罚站。」她眨眨眼说。
「如果妳以为我会相信妳,那妳就太小看我了。」他老早看穿她的伎俩。「觉得无聊,想跷课就直说吧。」
转过脸来,她瞪着他,停顿三秒后,又猛然笑出声。「你真是条可爱的虫呢。」
「错。」他抗议道:「别把我跟那种噁心的寄生虫相提并论。」真不知道古代人怎么会用蛔虫来比喻知己?
「我怎么可能把我最好的朋友跟寄生虫相提并论?」她狡猾地辩称:「我刚刚是在称赞你好可爱。」没看过虫虫危机哦?
「像条虫一般的可爱?」他没那么好骗。
「是虫像你一般可爱。」还是有差的。
「差别在哪?」真是的,她非得这么爱强词夺理吗?
「差在——」眼角余光瞥到远远走来的「生活与道德」课王老师的身影,她立刻结束这场两人辩论。「不说了,老师来了,我得溜了。」悄悄背起书包。
「方心语,妳果然又要跷课。」他捉住她一条手臂。
她连忙捣住他的嘴。「要死了!官梓言,亏你还是我的虫。反正我不想上这堂课啦。」
平常被酷斯拉治得死死的,她都快闷坏了,实在没有办法坐在教室里听一整节课的好公民行为准则。
「要跷课也不是不可以,」他故意缓缓地说,「只是……」
「只是什么?老师要来了啦。」快放手啊,再慢就走不了了。早知道,刚刚下课时就直接淮了。
将课本塞进抽屉里,书包也背上身。「只是妳得带我一起上路。」
「啥?」酷斯拉要是知道她污染同学,会吃了她的。
趁老师还没走进教室,他推推她。「快走啊,再不走就走不了喽。」他老早就想见识见识她跷课时都在做些什么了。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事情那么有趣,让她对跷课乐此不疲?
无奈地叹了口气,她垂下头,妥协了。「好啦好啦,快走。」趁着老师刚从前门走进教室里,全班起立准备敬礼之际,她拉着他,神不知鬼不觉地从后门偷偷溜了出去……
奔出教室后,她拉着他以最快的速度往准备藏匿的方向跑去。
「我们现在要做什么?」他好奇地问。
上课时间,偌大校园里,除了教室中偶尔传出来的读书声外,几乎是静悄悄的。
十要找个地方躲好。」她经验老道的说,同时拉着他在校园里东奔西跑,终于在溜滑梯旁边的一排高及人腰的杜鹃花丛里藏匿下来。
「为什么要躲起来?」他又问。
「傻瓜,当然是不要被找到嘛。嘘……」她突然伸手掩住他的嘴,另一手则压着他伏低身子,好完全隐没在茂密的花间。
不一会儿,一阵杂沓的脚步声在花园附近响起。
「方心语,妳又跷课,快给我出来受死!」
酷斯拉的鞋子突然出现在花丛前,两个孩子不由得深吸一口气,把身体伏得好低好低。
「龙老师,人在不在那边?」另一边,训育组长喊道。
龙老师瞪着那只从花丛里露出来的书包带,犹豫了半晌,才道:「好像不在这里,我们去别的地方找吧。」说完后,才缓缓地离去。
一直等到完全听不到脚步声后,躲在花丛里的女孩才用力地吐出一口气。「好了,安全了。」放开压在男孩头顶上的手,伸了个懒腰。
官梓言跟着伸展了一下身体,看着女孩惬意的表情,心想:好个躲猫猫的游戏,难得龙老师愿意配合。
面对一个像方心语这样的学生,若只是一味严格地禁止,大概是没有用吧?
「就这样?」他懒洋洋地问。
「当然不是,这只是第一关而已,乐子得自己找。」她眼睛发亮地说。
「哦,那快点教我啊。」
「呼!」瞪了他一眼后,她伸手拉着他一起往后走,在草地上躺了下来。
「喏……我以前一个人跷课时,都是这样打发时间的……」她拿出几条橡皮筋,套在手上后,开始编织复杂的花网。
那灵巧的十指所编出来的图案吸引了他的注意,然后她开始教他怎么用两只手编出许多有趣的橡皮筋结。
就这样,时间慢慢地跟着天上的浮云流逝而去。
浅浅的乐趣与欢笑却印在两个孩子心田里。
这是她第一次带他逃课。
当然,有一就有二、三、四……
两个孩子迷上了与老师躲猫猫的游戏。
他们在校园里玩了一阵子躲猫猫后,开始试着在偷来的时间里玩耍。
对方心语而言,以往,为了避免在课堂上打瞌睡,跷课是不得已的。但自己一个人玩躲猫猫躲久了,还真不是普通无聊哩。
自这回多了个伴后,她开始挖掘出这种活动的有趣之处。
原来,逃课时有个伴竟是这么地好玩。
他们在花丛里数花瓣、数云、数飞过眼前的蝴蝶。
数累了,就先瞇起眼睡上一觉。
醒来时又继续数云、数花瓣。
他们还会聊天,聊很多的事情,比如——
他曾好奇地问:「为什么跷课时要背书包?」
「免得你放学后还要回去拿书包,被逮个正着啊。」一副他很笨的样子的看着他。
又比如说,她有时候会告诉他:「官梓言,我们要永远在一起当好朋友喔。」
他就会说:「让我再想想。」
然后她就会抗议。「还要想什么啊?」
「永远是多久?一辈子还是两、三辈子?那么久的事,谁知道以后会怎样?」他可是很实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