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九九 > 非常绝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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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为什麽,为什麽,你竭力阻止我迷失自己,到最後你却也成了让自己迷失、把自已出卖的人?

  又为什麽她一直到这一天才赫然醒悟?

  黄蕾丝手套蒙住了脸孔,却来不及吸收汪洋的眼泪。直到一只厚重的手往宛若肩膀一搭,立凡说:「你快变成泪人儿了,宛若。」

  宛若要掩饰已来不及,抬起泪眼,立凡西装革履,脸色显得很沉重。

  「我怀疑很久了--我们该不该结这个婚?现在好像有了答案。」

  立凡把宛若手上一张报纸抽掉,她不知道她一直捏著它。他瞄了报上李弃和魏妹妹结婚的消息一眼,平静地问:

  「你爱他,是吗?」

  宛若不能再隐瞒,这对立凡不公平。她哑著嗓子吐实,「从……第一次碰见他,我就爱上他了。」

  「那是什麽时候?」立凡惊讶地问。

  「我和你订婚的那天晚上。」

  立凡最起码该有受到打击的样子,但他只一迳摇头。「你为什麽不早说呢,宛若?」

  最困难的部分来了,坦然认错毕竟不像吐掉一片口香糖那麽简单。她期期艾艾道:「我一直认为你是我最好的选择。」

  「但是现在你发现你错了?」

  「我和你结婚的理由是错的,我对你有感情,但那不是爱情。」宛若不得不直言。「我只是缺乏勇气离开这个家,我依赖你们,我需要安全感。」

  「这对别人来说,已经是结婚最好的理由了。」

  宛若摇头。「但是我没办法让自己快乐,也没办法带给你快乐--苗家永远都是我的家,你们永远都是我的亲人,然而我的归宿却不在这里。」

  我的归宿是李弃说的,那片更广大的天空。

  到这地步,全都明白了,心变得澄澈和笃定,宛若在哀愁中,感觉一股快乐在上升。原来,把自已认识清楚,有这样的魔力,你会知道你该怎麽做。

  她可以不记恨她的父母了,因为爱就是这麽自私--而她正是个陷在爱里、自私的女人,终於能够了解她的父母。

  宛若毅然转向立凡,拉住他的手,婉然而言:「对不起,立凡,我造成这麽大的麻烦。你该有配得起你的对象,而不是我--我爱你,但是我永远只能把你当兄长。这一切请你谅解,请你宽恕,好吗?」

  立凡沉吟许久。「一个男人被他的新娘如此对待,实在不是光荣的事,」他沉著脸说,转眼却咧开嘴笑了。「不过,做哥哥的没什麽不能原谅自己的妹子。」

  宛若投入他敞开来的怀抱,久久不离。

  楼下一阵喧闹,吉时已到。两人分开来,相互望著,都起了相同一个念头--她爱的男人在另一座礼堂准备要结婚了。一个人该如何来扭转生命里的定局?如果勇气能够,宛若有那个勇气追回她的幸福吗?

  她的眸子迸出奇异的光芒,像有两颗星子坠落在里面。她有。

  立凡迅速从几上抄起车钥匙,拉过宛若的手。「你得赶快离开这儿,从後楼梯走,我陪你跑这趟路。」

  宛若整个心胸都被温情填满,她凑上去亲他。「谢谢你,立凡!」

  一屋子人没发觉预定中的新人,为了更值得追求的目标跑了。立凡冲向停在後门那部翠蓝小本田,在车门前一顿,然後隔著车顶把钥匙抛给她。

  「你开车,」他决定道。「你必须负责这场追逐。」

  两人立刻换位。接著他就後悔了,宛若的驾驶技术固然不凡,但是这样子的冲刺!连那个世界第一赛车手洗拿碰上她,都得让她三分。

  宛若朝阳光的方向驰骋,到处是闪亮的、激腾的,她的两颊烧热著,心里举著一把火焰。这是一个不可能的任务,但她充满希望。

  红色的天主堂在晴朗的天空下,像座华丽典雅的小官殿。宛若丢下浑身热呼呼的车子,提著及地的黄纱裙,飞也似奔向排石走道,心中有种奇特的感觉,彷拂童话里公主赶来解救遇难的王子。

  她在心里呼喊--等待我,等待我。

  她冲进大门,巍峨的天主堂里一片隆重肃穆,一排排原木长椅坐满衣冠楚楚的宾客,圣坛上,神父手捧经本,长袍飘逸,唱诗班如天使般歌咏。在长长的走道那一端,李弃面对圣坛,立在那儿,用红带束著长发,一身凝黑的礼服。黑,使得他身形清瘦,因而更显得隽拔。

  宛若渴望看一看他的脸庞,然而是背面,他的表情无从得见。白衣新娘偎在他的身边,但是为什麽他的形影看来那麽萧条?这个女子,这个伴侣能够安慰你的心,带给你喜悦,在夜半驱赶你的荒凉吗?

  神父摊开经本。宛若高喊他的名字:「李弃!」

  这声呼喊嘹亮地传到了教堂的那一头,彷佛钟声响起又落下,这声呼喊也阻止了一切进行,所有声音霎时都静止下来,所有人都诧异地往大门看。李弃如在梦中,悠悠转身。

  门外的天光彷佛一支燃烧的腊烛,她站在白灿灿的烛色中,一身明艳的黄,盎然的生气,逼人的风华,像旱地里一朵执意要让自己盛放的黄玫瑰。

  李弃绝望地耳语:「宛若……」

  宛若向前走几步,与他隔著依然是一条悠长的走道,她颤著声音,怛是字字清晰的质问:「你真的这麽怯懦?这麽懵懂?你真的可以忘了真实的自我,放弃自已?你真的可以抛下真正所爱的人,去娶一个你不爱的女人?」

  教堂里顿然一片惊哗,李弃瞥见他母亲从人堆里站起来,但是她这一生显然也有手足无措的时候。宛若却已经迈向前来,她站在五个步子外的距离,黄头纱歪了,样子十分狼狈,可是她奕奕有神,美丽绝伦。

  李弃觉得就像有千百万人在他胸中同时击起鼓来,他的脑子充满光和热,多日来幽幽盘桓在体内的那股寒意,一点一点的离去。他向身边的妹妹望了望,必是他眼花了,她似乎向他点点头。

  他往前走一步,教堂恢复安静,整个世界等著听他回答。

  他的嗓子是沙哑的,可是异常坚定,他知道这是他生平最重要的一场演说。「我从来没有忘记真实的自我,也从来没有放弃,也许我一度怯懦过,也迷失过,可是--」他目光炯然看著她。「我永远知道什麽时候应该要回头,什麽时候应该要把握。」

  他缓慢但是坚决的走到宛若跟前,问道:「你呢?」

  宛若看著李弃。哦,他像一把刹刀,刮得她灵魂流血,而後--重生。

  「你教过我,要认识自己,走正确的路。从前,我一味的追求安全感,不知道一个人在了解自己,接纳自己之後,就会有自信,有了自信,就会有安全感,」宛若刻骨铭心的表白。「现在我又明白,当我心中只记挂著别人,一心想安抚他的心跳,为他驱赶荒凉,我就有了充实的力量,足以支持自己。」

  现在,天地只剩下他们两人,宛若又移一步,几乎与李弃碰著了,她灿烂的黄纱裙拂著他黑亮的鞋面,她悄声对他说:

  「我不能抛下真正所爱的人,去嫁一个我不爱的男人。」

  李弃把头抵在她额上。「你终於弄懂了。」

  「是从你的错误中,我才看见自己的错误。」

  四周是吱吱喳喳的耳语,骚动渐起。妹妹摇曳过来,把万紫千红的新娘花束递给宛若,喃喃道:

  「她比我更适合当最佳女主角。」

  李弃转对她说:「对不起,妹妹……」

  「不,」妹妹却像卸下心中的大石,逃过表姨这回的安排,她承认她松了一口气。她靠过去在李弃耳根下说:「我不知道表姨怎麽想,不过我觉得这是很棒的结局呢。」

  李弃亲亲妹妹的面颊,回身扶正宛若的头纱,将她一挽,走到神父面前,朗声道:「神父,你可愿意为两个有勇气、有信心,而且真心相爱的人做见证?」

  「李弃--」

  他听见他母亲厉声喊道,但他不回头,这一次他有绝对叛逆的理由。

  「请为我们证婚。」他向神父要求道。

  「侍卫官!」

  他母亲在喊,李弃掉过头看见大门出现两名黑西装男人,他张臂把宛若拥住,回头紧急对神父道:

  「请立刻为我们证婚!」

  底下是充满动荡的气氛,满堂骇异骚然的宾客,两名侍卫官赫赫的足音是紧张的进行式,直冲著他们来。

  宛若迫切道:「神父!」

  神父眼里闪迸出幽默温暖,有人性的光芒,他瞄一眼走道上急迫而来的侍卫官,丢掉正式的仪式,断然向新人发问:「你们两人一个愿娶,一个愿嫁?」

  「是的!」异口同声答道。侍卫官已到了圣坛下。

  「我宣布你们两人结为夫妻!」神父一说完,两名侍卫官也同时逼到新人左右,神父「啪」一声,大事底定地把圣经合上,对侍卫官露出胜利的笑容,朗声道:「向新婚夫妻道个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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