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嫣蓝整颗心迷乱了,只是呆呆的望着他离去的背影潇洒的走入幽静中,仿佛她的所有思绪,也跟着一起飘然远走……而空气里,似乎又听见那男人的声浪,隐隐约约的飘来。
“骆逸风是个玩世不恭、游戏人间的风流种子,是个不甘寂寞的花花公子……”
嫣蓝不禁打了一个冷颤。
“不、不!”她退后了一步,摇晃着头喊:“这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逸风的寸寸柔情、片片真心,怎么会是假的呢?哦,天哪,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求祢告诉我吧,告诉我吧!”
然后,她努力的向小白屋飞奔而去。可是,才走进枫林里,她突然停下了脚步,清清楚楚的看见一个熟悉而潇洒似风的身影,低着头,从远方的小白屋走来,踩在沙沙的落叶上,是那么的落寞、那么的孤寂,她几乎一眼就认出那是“士别多日”的骆逸风了。
她不觉心头一跳,整个身子,就飞快的奔跑过去,站在他的面前。“真的你是出现了?哦,逸风,你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突然消失无踪,害我为你担忧不已?”
骆逸风愣了一下,怔怔的看着她,好半天,才从惊愕中回过神来,低低的说:“对不起!嫣蓝,都是我不好,是我的鲁莽、是我来不及告诉妳,就一声不响的去了东京,让妳为我操心,为我提心吊胆!”
“不,逸风。”嫣蓝柔肠百转的说:“你无须自责,只要你能平安的回来,我就别无所求了。”
“可是妳为什么不问我原因?”
“我想,”嫣蓝轻轻一笑说:“你所做的每一件事自然有你的道理,我不想因为我的存在,让你失去原来的自我,因为我是那么那么的相信你,那么那么的对你付出了真心,除非你发生了困难,那就非告诉我不可,也该让我为你分担,毕竟在我们相遇之初,命运之神就已经把一切的苦难和甜蜜欢笑,都一起系在我们身上。所以,不论发生什么事,我们都该同甘共苦,不是吗?”
骆逸风突然把她拥进了怀里。
“哦,嫣蓝!”他感动莫名的说:“听了妳的一席话,我恨不得用所有的生命和感情来爱妳。但这件事,妳教我怎么说?”
“看来,”嫣蓝抬起眼帘,一眨也不眨的盯着他。“你是真的有困难了,是不是?”
“是的,是的。”骆逸风无措的喊:“妳的万千情意、妳的聪明慧黠,我根本无法对妳隐瞒什么,也无处可逃。”
“那么说吧,逸风!”嫣蓝哀恳的。“把你的苦处说出来,即使是要天崩地裂,即使是要上刀山下油锅,我都愿意为你倾尽一点心力。”
“但妳根本不能帮我,嫣蓝,妳不能的。”
“为什么?”嫣蓝不解的问。
“因为……”骆逸风结舌的,屏住气的说:“因为依盈又出现了,而且,被我带回了阿寒湖,她现在就在小白屋里。”
嫣蓝猛然一震。
“原来,”她努力的从他的胸膛中挣扎开来,用颤抖而不敢相信的声音说:“这一切都是真的了,逸风,你的不告而别、你的突然消失,都是为了依盈?所以,你急急的要赶到她的身边,去和她重温旧梦。所以,你不惜一切的要把她带到这儿来,要和她再续前缘,对不对?”
“不对!不对!”骆逸风一阵错愕的喊:“嫣蓝,妳不能胡思乱想,事情不是妳想的那样,不是的,妳一定要听我……”
“不、不、不!”嫣蓝后退着身子,连声的说:“事实已摆在眼前,我不想也不要听你的任何解释,那都毫无意义了。”
“可妳不能误会我,嫣蓝,我承认这些日子一直守在依盈的身边,承认在这七天之中,未给妳一丁点的消息,是我的错,但我不是有意要这么做,而是依盈她──”
“好了!”嫣蓝阻止的说:“你别再说下去了。总之,我已经明白了这一切,也看清楚你的真面目,因为你对依盈还旧情难了,对她还一往情深和念念不忘,而我不过是你难耐寂寞的代替品,是你用来弥补感情空缺的一颗棋子,如今依盈回来了,她才是你的真爱,才是你的心之所属。如果我这颗任人摆布的棋子,再不觉醒过来,再不有自知之明,从你的游戏中退却下来,恐怕,我会落得遍体鳞伤、尸骨无存的地步,又何苦来哉?”
“天哪!”骆逸风叫了起来。“妳为什么要有这么可怕的想法,嫣蓝,我没有在游戏,也没有把妳当成棋子一样的玩耍,妳不能以偏概全,不能因为依盈的出现,就否定我对妳的一切,那太残忍,也太不公平了!”
“那你呢?”嫣蓝悲切的说:“你对我就公平吗?你明明还爱着依盈,为何要来招惹我,为何要把我卷进你的世界,被伤得体无完肤。”
“我没有,嫣蓝。”骆逸风着急的说:“伤了妳,我一样不好受,何况妳早已知道,依盈是我的过去,那是一段任谁也无法抹去的历史,而妳才是我的未来。”
“那你把依盈带回阿寒湖,又要置我于何地?”
“我……”骆逸风嗫嚅的说不出话来。
“很好。”嫣蓝倒抽一口冷气,心痛的说:“你根本说不出来,也无话可说了,是不是?”她失望的。“那么让我告诉你,逸风,你不要再自欺欺人了,也不要自命不凡了,我已经不再相信你,也不要上你的当了,因为你是个伪君子,是个假道学,是个披着羊皮的狼,而我却认识不清的把你错当是好人,哦,我真的好傻好傻,也笨到了极点,轻易的就被你的三言两语所骗,而一头栽了进去,却也栽了一个好大的筋斗。但我不怪你,只怪我意志不坚、只怪我自作孽不可活,才会一次又一次的被感情所伤,我是咎由自取呀!”
喊完,她再也忍不住胸中的一股情绪,就迅速的从他的身边逃开。
“啊!不!”骆逸风很快的追赶过去。他在一颗巨大的枫树前拦住了嫣蓝,一把把她拉到了面前。
“妳不能误会我太深,嫣蓝,请妳理智一点,听我说,听我说……”
“我不!”嫣蓝奋力挣开他的手,抬眼说:“就因为我理智,就因为我清楚自己在做什么,我才必须明哲保身,从你的魔掌里抽身而退,毕竟上一次当学一次乖,所以我不能再被你的花言巧语打动,不能再愈陷愈深,要不然,我会死无葬身之地。”
“但妳已经先把我打入地狱了,妳知道吗?”骆逸风挣扎的说:“就算妳要判我死刑,判我条条大罪,也该让我心服口服,否则我好不甘心。”
“好。”嫣蓝忽然站定了身子,哑声的说:“既然你要心服口服,那么你说,我倒要看看,你是如何的自圆其说,如何的来掩饰你的罪行?”
“哦,嫣蓝!”骆逸风不觉心痛的呼出一声:“妳一定要用罪行这样的字眼吗?如果我的所作所为,真的那么罪大恶极,就让我遭天打雷劈、碎尸万段吧!”
“不要!”嫣蓝立刻震惊的叫:“你为什么要发下这么重的诅咒?逸风,这不是我要的,这不是我要的。”
“可我要妳明白,”骆逸风一字一字的说:“自始至终,我对妳都是那么的深情如一,那么的真心可表,就算是为妳挖肝掏肺,我都毫不迟疑,只是我也不知道,老天爷为什么要让这件事发生,在我失去依盈多年,缘尽情了的时候,却又安排她的出现,而且是那么的惊心动魄,所以当我三更半夜,接到她病倒被送进医院的消息,我就迫不及待的赶下山去,这也是我为何从阿寒湖不告而别的原因,毕竟依盈在日本举目无亲,即使我和她的情分早已成了过往云烟,但在仁义道德上,我不能对她袖手旁观。”
“可是你和依盈早已事过境迁,她为何来了小白屋?又为何一病不起?”
“是的!嫣蓝。”骆逸风轻声说:“妳问得很好,我跟依盈的确随着她的毅然求去,随着她嫁给家财万贯的何世槐而冰消瓦解,但何世槐他不是人,他不懂得对依盈怜香惜玉,不懂得对她呵护备至,甚至还动辄得咎,对她拳打脚踢,让她每天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妳想想,像依盈这样一个弱女子,她怎堪遭受何世槐无情的凌辱和折磨。因此,她不但身心俱创,也几乎精神崩溃,才从何世槐的身边逃了出来,为的是想见我一面、为的是想告诉我当初她的离去,是无可奈何。”
“为什么?”嫣蓝懵懂的问。“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
“是我。”骆逸风心痛的喊:“都是我,嫣蓝,是我害惨了依盈,是我把她逼到火坑里去。当初,如果我不把她带到日本来,那么一切也就不会发生了,尤其在我知道她的飘然离去,是何世槐拿我的生命安危来逼迫她就范,我就心如刀剐,终究依盈所受的苦难和创痛,都是为了我,都是代我而受的,我除了愧疚,还揉合了某种不可言喻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