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九九 > 阿寒湖之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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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着说着,她的眼泪就夺眶而出,迅速沾湿了整双眸子。而胸中,一阵阵的酸楚,也如泉水般涌上了心头,把何世槐弄得不知所措,只是着急万分的说:

  “那妳告诉我,究竟要我怎样做,才能打动妳一颗尘封而冰冷的心?”

  嫣蓝摇了摇头,心碎的说:

  “没有用的,何世槐,就算你再多的努力,我也铁了心不再涉足情字这条路,你就行行好,别让我在伤痛之外,还要带着沉重的负担,把自己压得喘不过气来,我敢保证,我一定会崩溃的,所以……”

  “所以怎么样?”何世槐急切的问。

  嫣蓝把眼光投注在他的脸上。

  “如果你真的对我有情,”她哽塞着声音说:“就把你的这份情意,化为一声声的祝福,让我能够潇洒和毫无牵挂的离开阿寒湖,去忘记我的伤痛,忘记这里的一切回忆,或许我还有救,你就请高抬贵手吧!”

  然后,她再也忍不住千头万绪,转过身子,就对着来时路狂奔而去,把何世槐抛在脑后。

  她就这样一路奔跑着,好像一阵旋风似的,跌跌撞撞,差点拌到地上的雪堆,滚落到湖水里去,但她还是三步并做两步,没命的在风中飞驰着,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赶快离开阿寒湖,赶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于是,她穿过湖畔、穿过商店街,乒乒乓乓的,终于奔回到了“小潮”。她直闯入自己的房间里,把早已准备好的画架背在肩上,再拎起行李箱,急急忙忙的冲到大厅,把千鹤子吓了一跳,立刻拦在她的面前,诧异的问:

  “妳怎么了?嫣蓝?”

  “我必须马上离开这里。”一见到温婉柔顺的千鹤子,嫣蓝心中的委屈就不经意的宣泄出来。她哀凄的说:“阿寒湖我是一刻再也不能待下去了。”

  “可是,”千鹤子细声细气的说:“就算妳非走不可,也不用这么十万火急。再说,妳今天根本无法离开阿寒湖。”

  “为什么?”嫣蓝不解的问。

  “因为我刚刚准备帮妳安排下山的车子,才听司机说,唯一通往旭川的道路,昨夜发生坍崩,整条山路无法通行,现在正在抢修中。据估计,最快也要等到明天下午才能清除障碍。所以,妳走不成了,我想这也许是天意,要留妳下来。”

  “哦!”嫣蓝不禁长长的吐出一口气,自怨自艾。“天意!天意!为什么连老天爷都不肯放过我,要这般的戏弄我呢?”

  那一夜,雪又纷纷飞飞的飘着,把整个阿寒湖,笼罩在暴风雪里。

  而嫣蓝,也感觉心里仿佛在跟着一起飘雪。她只是弓着膝,怅然而失落的把自己蜷缩在墙角边,冷冷的望着一灯如豆,但思绪却飘得好远好远,有水神奇缘、有矮奴公主、有摩利莫之歌……

  她不知道自己这样坐了多久,也不知道夜有多深,雪下得有多厚了,直到一阵敲门声在寂静的空气中响起,她才回过神来,迅速拉开房门,就一眼看见千鹤子的身影映在眼帘里,手中还端着一个小托盘,微微一笑。

  “对不起,嫣蓝,这么晚还来打扰妳。是这样的,我看妳一整天都没吃东西了,特地弄了一碗海鲜粥来,妳好歹就吃些,千万别饿坏了身子。”

  顿时,一股感激的情绪,就从嫣蓝的喉咙间涌了出来。

  “谢谢妳!千鹤子姊姊,妳的这番好意,我无以为报,只请妳别为我担心,我真的一点事也没有。”

  “既然妳没事,”千鹤子放下心中的石头说:“那我就安心了,妳还是趁热把这碗粥给喝了吧!”

  说完,她把小托盘放在一张茶几上,正准备转身离去。

  “对了,嫣蓝,”她突然又回过头来。“妳打开帘子看看,有一个男人,从天还没黑,就一直痴痴傻傻的站在妳的窗口下,已经足足三、四个小时了,而且外面的风雪那么大,他是想来见妳的吗?”

  嫣蓝心中一抽,不禁跑到窗口下,掀开布帘子,清清楚楚的看见玻璃窗外的一盏街灯下,一个男人正冷颤颤的站在那儿,让片片的雪花飘洒在他的身上。尤其,那张被灯光染亮的脸庞,那么清晰,那么面目俊朗,还有那一身高贵而略带神秘的黑大衣,她不觉心跳了一下,立刻放下布缦,转过身来,把背脊紧紧的靠在窗口上,又惊、又慌、又乱的叫着。

  “怎么会是何世槐?”

  “这么说,”千鹤子有些诧异的看她。“这男人千真万确是为妳而来的?”

  “嗯!”嫣蓝轻轻应着。

  “那妳快去请他进来吧,免得他一直站在门外,受风雪吹袭。”

  “不。”嫣蓝断然的说:“我不能去见他,更不想惹起太多的尘埃。否则,我会深陷不已的。”

  “可是外面的风雪愈下愈大,”千鹤子担忧的说:“不请他进来,喝杯热茶或烤烤火,万一他被冻僵了怎么办?”

  嫣蓝无助的垂下眼帘,很快的,她抬起头坚定的望着千鹤子。

  “那我拜托妳一件事,千鹤子姊姊,麻烦妳帮我去告诉何世槐,就说我下定决心不想见他,叫他走,马上离开这里,别再为我浪费时间,别再不爱惜自己,也别再为我做任何傻事。”

  “好吧!”看着嫣蓝的一脸坚决,千鹤子悲悯的说:“既然妳不想见他,一定有妳的困难,那我就替妳去跑一趟。”

  然后,千鹤子走了。

  嫣蓝再度把自己深深蜷缩在墙角边,一直到千鹤子又悄悄拉开那扇门,翩然的出现在她的眼前,她立刻跳起身子,飞奔了过去。

  “怎么样?何世槐走了吗?”

  千鹤子摇摇头。

  “他根本不想走。”她说:“而且他跟妳一样,是个烈火性子,还说……”

  “还说什么?”嫣蓝迫切的问。

  “他说只要妳一分钟不走出去见他,他就一分钟的等待下去,等到妳肯打开心窗去迎接他。要不,即使暴风雪再狂虐,即使他被冰封了,化成了雪人或冰柱,都吹不走他对妳的那份炽热心肠。”

  “哦!”嫣蓝不自觉的从心底呼喊了一声,痛彻心扉的说:“何世槐,你非要让我万劫不复吗?”

  泪,不知不觉的濛上了她的眼睛,一颗一颗的滚落下来。千鹤子立刻从腰际里取出一条手绢,一面帮她拭着泪水、一面用怜惜的声音说:

  “妳别哭,嫣蓝,虽然我不知道妳发生了什么事,但看妳这般心神皆碎和哀哀欲诉,我肯定妳有麻烦了。只是,妳必须听我一句,不管横在妳面前的,是一条怎样难以抉择的道路,妳都必须勇敢的去面对。否则,妳会玩火自焚,弄得两败俱伤。”

  “就因为我不想玩火自焚,”嫣蓝苦涩的说:“我才不能去见何世槐,毕竟一个骆逸风已经让我心力交瘁,甚至在我来不及抚平伤口,何世槐就冒然闯了出来,尤其他的字字表白,让我惊心动魄,更教我不知所措,因为我好害怕好害怕,再掉落一个不可知的感情旋涡?”

  “看来,”千鹤子说:“我有些懂了,也明白妳心里的苦处。可是,妳就任着他站在大风雪里,为妳受尽煎熬吗?”

  “我……”嫣蓝抬起一双泪眼,嗫嗫嚅嚅的说不出话来。

  “所以,”千鹤子柔肠百斛的说:“妳根本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会不会?嫣蓝,不是我要多管闲事,而是别的不说,光凭他彻夜不归的守在冰天雪地里,这份痴心,就已经够感天动地了,即使妳可以对他的动之以情视若无睹,但要是他不支倒地,恐怕后果很难收舍。”

  嫣蓝慌了。

  “难道……”她疑惑的说:“妳的意思是要我接受何世槐?”

  “不,嫣蓝,”千鹤子否决的说:“感情的事,我无法替妳做主,也不能左右妳的思想,我只是在提醒妳,别因为妳的一念之差,造成一辈子的遗憾。我想,去见何世槐并不那么难,毕竟解铃还需系铃人,妳目前该做的,是暂时抛开儿女私情的难题,趁着他还没倒下去之前,去阻止他的疯狂行径。”

  “可是我太了解自己对感情的脆弱,一旦见了何世槐,我的所有意志和心防,铁定会被瓦解,也会整个崩溃的。”

  “那么回答我,嫣蓝,”千鹤子紧盯着她说:“如果妳狠下心不去见何世槐,妳的心真的可以平静下来,可以对他的生死置之不理吗?”

  “不要!”嫣蓝突然踉跄一退,掩面啜泣了起来。她痛苦的叫:“我求求妳,不要逼我!不要逼我……”

  “显然,”千鹤子走近她,语重心长的说:“妳对何世槐不是无动于衷,不是毫无感情,嫣蓝,既然妳放不下,那么去吧,去追求眼前的幸福,别把自己折磨得这么痛苦,也别让妳的后悔,成为心中永远的痛。”

  一时间,嫣蓝整个人呆了,只是抬起一双含悲的眼睛,怔怔的,傻傻的,冷冷的看着千鹤子,而心里,却仿佛有个小声音,不停的在催促着,去吧!去吧!去吧……那回声,如浪潮般的汹涌,一忽儿湮没了她的思绪,一忽儿湮没了她的神志。然后,她不说一句话,就夺门而出,向白雪茫茫的黑夜里飞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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