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低头朝自己望了眼,没一会儿便又抬头回给萧启炜一记无辜的凝视。「因为刚刚洗水龙头澡,身体还没干,没有办法穿衣服,所以……」
看她一副为自己解释的样子,萧启炜也只有无奈的一笑;他拿下了她手中捧着的花朵,随即转身拿了一件自己的衬衫递至她的眼前。
「穿着吧!」他笑道。「免得身体还没干,就先着凉了。」
春天望着萧启炜递来的衬衫,好一会,才耸个肩,听话的将衬衫穿了起来;反正她大概永远都搞不懂他在想些什么,只不过是没穿衣服罢了,为什么在他的眼里像是件难以忍受的事似的?
「为什么……」她专注地扣着胸前的扣子,「为什么,人类好像有好多的顾虑。」她甩甩一双过长的袖子,他的衬衫在她身上像件睡袍,也像件歌仔戏的戏服。
「你的话听起来像『你不是人类』似的。」萧启炜笑道,伸手为她摺起了大半长的袖子。
早晨的阳光透过她身上过大的衬衫,隐隐约约地描绘出她玲珑有致的身材,这若隐若现的美感,反而更显诱惑。
老天!萧启炜心里一声低咒,由心底窜起的热流冲击着他,令他难忍本能的情绪……
「叩!叩!……」
一阵唐突的敲门声,让萧启炜拉回了自己火热难耐的思绪,望向了门口好一会儿,这才举步缓缓地走向门口。
他不记得自己叫了什么客房服务,更不记得跟什么人订了约会,这个时候,有谁会来敲门?
脑中的思绪还没告一个段落,开门后所出现的人影,随即让萧启炜下意识地皱起下眉头。
只见由美子此时正衣衫凌乱地站在他的门前,红着一双大眼,和一身让人使力压出来的乌青……
萧启炜朝她上下巡视了一会儿;事实上,从他认识由美子至今,还没有见过她像今天这般狼狈的模样。
「发生……」他不大确定自己该不该问。「发生了什么事?」
春天的脸,就在此时自萧启炜的身后探了出来,望见了由美子,她随即把这几天学习的自我介绍全搬上了脑海。
她拍拍自己的双手,自萧启炜的身后站了出来,礼貌地伸出了自己的右手后,立刻扬起了一抹灿烂的微笑。「你好,我叫春天……」
由美子抬头瞧了春天一眼,泪水便如断线珍珠全涌上她的眼眶之中,下一秒,她整个人倾身投入萧启炜的怀抱之中。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仍是一头雾水。
「岩野央……」她仍是抑不住喉间的抽搐。「他……」
「他怎么了?」萧启炜蹙紧眉头,怎么也理不出一个头绪,一旁的春天更是茫然,半天听不懂一句话。
「他……」她再度接声:「他强暴我!」说罢,心痛地任着泪水沾湿他温暖的胸膛。
这话对他来说根本不太可能;萧启炜锁起了眉头,认识岩野央那么多年,他不是那种会强暴人的男人,这……
「什么是强暴?」春天不懂。
但萧启炜随即转身给了她一个别多嘴的脸色,而春天也识趣地乖乖闭上自己的嘴巴。
他将哭泣中的由美子一把搂进自己的臂弯之中,许久,才开口说了声:「进来再说吧……」
☆☆☆
「好一点了吗?」
萧启炜倒了杯水递至由美子面前后,很自然地在她的身旁坐了下来;而春天此时正老老实实地坐在由美子的对面,安安静静的让自己当一个旁观者。
她从头到尾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看由美子哭成这个模样,应该是让人很难过、很难过的事。她告诉自己,虽然她还是不知道「强暴」是什么意思,但应该不是件「好事」才对。
由美子望着眼前的水杯,许久仍无法自喉间挤出一字半句,昨天的影像,此时仍清晰地映在她的脑海。
岩野央的触碰……不!她捂上自己的脸,她不要这些记忆像鬼魅般肆无忌惮地占据她的心头。
「如果……」萧启炜轻轻地出声。见她这副模样,他也不知道究竟该说些什么。「如果你不想说,那我就先让你自己一个人安静一下。」
说罢,他才刚起身,正示意春天跟着离开,由美子的手却随即握上他的。
「别走,」她说。「别丢下我一个人,不要在这个时候……」说着,她又望向春天,却像是见到敌人似的,随即又将头埋进萧启炜的胸口吼道:「叫她走!我不要她在这里看我的笑话!叫她走!」
春天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也没开口说过一句话,没想到连安安静静的她,也会被人赶得莫名其妙?
她皱起了眉头,一肚子的牢骚;才想说个几句,没想到话都还没出口,却让萧启炜的声音压下了她全挤上喉间的话。
「春天,」他轻道。「你就先避一下吧!」
她都还来不及开口,就见由美子的身躯已朝他的怀中倾去,而萧启炜也顺势地将她搂在自己的怀中。
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连她也不喜欢这个叫由美子的女人了。
她噘着嘴,什么话也没说,一起身,便大步地朝卧室的方向走了进去;她不喜欢这个女人,她在心里这样告诉自己,现在,她连萧启炜也不喜欢了!
竟然为了这个女人而向她使了好多次的脸色?哼!
「砰!」
萧启炜望了眼春天甩上门的身影,心中霎时也不知道该为自己解释些什么。看春天这么生气,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
他再度低头,望了眼怀中泣不成声的由美子,顿时觉得自己有种两难的无奈。现在的他,是该进去解释呢?还是在这里陪着由美子?
唉……他暗自叹了一口长气,看由美子哭成这样,说什么他也不能在此时弃她于不顾,如今也只好期盼春天能够谅解了。
☆☆☆
一进房间的春天,才在床上坐不到半个小时,整个活泼的性子就差不多全被磨光了。
「好无聊!」她说道,再度将身子整个埋进那柔软的大床里;她在这间卧室里已经当了好久的废人,萧启炜叫她避开一会儿,却没想到所谓的「一会儿」竟是这么久的时间。
她曾试着偷听他们在谈些什么,但这间饭店的隔音设备好得连由美子的哭声都听不到。
她又噘着嘴,心头一阵莫名的惆怅。
她不喜欢这种感觉,更不喜欢让人这样冷落在一边;她好不容易想出个法子要在由美子面前表示友好,却没想到由美子还是给她一张臭脸。
这话不提也罢,没想到连她安安静静地坐在一旁也碍到她了。
不喜欢就不喜欢,她在心里暗咒了一声,但她才不要在这间饭店里浪费一整天的时间呢!
一个念头才刚掠过自己的脑海,春天随即一股脑儿地自床上站了起来;她走向窗口,望着窗外蓝得像海的天空。
没一会儿,心情便又莫名地好了起来;她神清气爽地伸个懒腰,暗忖:「今天就到西班牙去吧!」既然萧启炜不理她,那她就到别的国家好好的去制造她的春天吧!
她推开窗子,深吸了一大口气,而后给了自己一个满意的微笑;下一秒,便见她站上窗棂,一跃便消失在窗口。
☆☆☆
萧启炜无力地开了门,整个卧房早已呈现一片昏暗。
他下意识地叹了口气,没有想到这一整个下午竟就这样过了。好不容易哄了由美子在沙发上小歇一会儿,他这也才觉得自己松了好一口气。
他从来没想过这事会发生在由美子身上,更何况对方还是岩野央?一个他认识好几年的优秀经纪人?
他摇摇头,对整个事件产生一种心有余而力不足的无奈;现在该怎么办?他自己也不知道,对于由美子又该如何呢?
他想,或许该先让她待一阵子再说……
原本只是想来日本度假的他,怎么会为自己惹来这一身的麻烦?虽然老听别人说「红颜祸水」,可是他,既称不上红颜,又怎么会无端地成了别人的祸水呢?
春天,从一早进来后就没听见她有什么动静,不见她出门,也不见她抱怨,该不会真的在生他的气吧?
他伸手开了卧室里的灯,霎时灯光照亮了房间的每一个角落,他梭巡了房间一遍,却独独不见春天的身影?
他蹙紧了眉头,再度举步走自浴室,整个卧房里除了他以外,根本看不到任何人的影子。
她出门了吗?
他不禁问自己,可是……他再度锁起眉头,要出门一定得先经过客厅,为什么他一点感觉也没有?
是他没注意到吗?怎么可能?从春天进房间之后,他便不时地注意房里的动向,不可能春天出去了,而他却丝毫没有注意到。
可是,如果她没有出门。此刻的她,又会在什么地方呢?
微风透过敞开的窗户,轻轻地吹过萧启炜的发梢,他回了头,这才意识到一旁未关的窗口。
他缓缓地走向窗口,心中竟涌起一股莫名的恐惧;这高居饭店二十六楼的套房,春天不会真那么想不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