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觉得你现在追上她,她会听你的解释吗?”
郑韵雯两手支撑着身子半坐起,瞪大双眼忿忿地望着他,恨不得能扯破他这一副俊美却卑劣的脸孔!
她待自己的呼吸较平顺后,冷静地开口:“难道——你所谓的破坏我们友情的计画,就是用这种鄙贱的手段?”
“虽然鄙贱,但我还是做到了,不是吗?”阎琮修将领带弄正,抚顺衬衫的皱褶,整理妥衣着后,他俯望着她,“你说,她会以为今晚我们是第一次呢?还是早在你进公司前,我们就——”他还刻意暧昧地拉长了尾音。
郑韵雯拿起身旁的抱枕丢向他!“卑鄙!”
他没有躲避朝他胸前飞来的抱枕,甚至带笑地接受这一击。因为他要表现出,她现在所有的愤怒与反击,都是他所乐见的。
“记得我曾经向蓝晴依说过,卑鄙这两个字会成为她的口头禅,没想到这会见你也用到了。”他转过身,举步要走时,微回过头,说:“从你进公司后,我就听说你的工作能力平平,衣着又时常不整……”
“你是要我离职?”
“我要提醒你的是——你是我引进公司的,如果你再不好好表现,恐怕不用我制造新闻,自然就有人会散发谣言的。”
郑韵雯对他这一段话嗤之以鼻,转过头任他离去。但在眼角余光中,她瞥见门前的那一大束花!“喂!”她唤住他,“那一束花是怎么回事?蓝晴依总不会带束花来找我,庆祝终于脱离了你的魔掌吧!”
由于他背对着她,她没能看见他瞬间凝住了的神色。但她从他蓦然停住的脚步,猜测到他的表情。想像他突然让人猜中心事般的慌张,她不可自抑地笑了起来。
她带着嘲讽的笑声惹恼了他,他回过身来,冷眼盯着她放肆的大笑。
在他苛刻的视线下,她故意笑得前仆后仰,捶胸拍地,俨然一时之间很难停止!
好不容易,她伏在自己的腿前猛喘了几口气,然后抬起头,唇边仍难掩笑意。她乾咳了两声,压抑住还想狂笑的念头。
她说:“原来,一个外表近三十岁的大男人,其实他的心灵只不过还是个未发育的小男孩呀!”
阎琮修打量她的眼神,因不清楚她的话意而有些恼怒。“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她拉高嗓音,重复他的话。“哈!说什么女人的友情是脆弱的,说什么随便一个卑劣的手段就能击碎我和蓝晴依的情谊?拆穿了,只不过是你对你自己没信心,想藉此试探她罢了!”
见他眼中闪过愤怒的光芒,她晓得自己完全言中他的心事,于是更进一步说: “没错,刚开始你那不可一世的自信,轻易地就被我和晴依的三言两语所击破!你娶她,是为了想讨回你的自尊,证明你的魅力;再加上瞧不起女人,你当然不能忍受你瞧不起的人竟然也瞧不起你,所以你费尽心思想整垮我们。结果呢?表面上你得逞了,实际上,你也变得不认识自己了吧?”
她的手往后伸,在茶几上探着香烟及打火机,叼了一根烟点燃,重重地吸了一口,缓缓朝上吐出白色烟雾后,继续说道:“还不懂吗?你如大家所预测及期待地爱上蓝晴依了!你隐藏得可真好——不!或许连你自己都还没有发觉。”
阎琮修俊挺的站姿突然显得孤单。当她直接道出他爱上蓝晴依时,他的脸色瞬间泛白!
她接着说:“说什么蓝晴依差点有了温荣作的小孩?其实是你自己多疑吧!阎琮修!你一直在嫉妒温荣作和蓝晴依的关系,你嫉妒他能对她说出喜欢她的话,原来……原来杂志上写的是真的!你怕蓝晴依爱上他,却又不敢光明正大地表示自己的心口——”
“住口!”阎琮修低吼!
她无惧于他威胁的口气,“你真可怜!明明爱上她,却连爱一个人该怎么表示都不会,也难怪你的嫉妒方式如此变态!”
阎琮修双拳紧握,唇线紧抿,锐利的眼神一转,转至脚前的花束……
方才蓝晴依双手呆愣在空中,任由花束坠落的情景,令他心里突地抽痛了一下!他不禁又想到在她房中,当她听见他要她在协议书上签宇时,她那瑟缩在地上的弱小躯体,不住地颤抖着……以及他占有了她后,她无助又伤感地低泣……
他……爱上她了吗?
笑话!他轻易地斥退这个荒诞不经的想法!他要把她留在身边,要她生下和他共有的小孩,不过是因为她是他的女人!他怎么可能爱上她?他……他不过是把她当成自己的所有物,他不可能会爱上她的!
他抬起眼望着似乎在等着看他笑话的郑韵雯,似笑未笑地开口说道:“你真的以为你很聪明吗?充其量,也不过是自作聪明罢了!什么爱、什么嫉妒,全都是你们这些女人整天挂在嘴上的无聊言辞!”
“你还是不敢承认是吗?”郑韵雯早料到他不会接受她的话,所以表情亦无因他的话而有所变化。她只是以客观的立场劝道:“你如果不趁现在向她表白一切,你会后悔的!刚才她站在你现在这个位置时,她的眼里只有你。我不相信你没有感觉到——伤了她的人不是我,是你!你以为你真的破坏了我们两人的友情吗?阎琮修,你会后悔的,你如果不马上去找她,你会后悔的!”
“够了!”他用力地握拳击向门板,制止她再继续发言。“甩掉一个女人会让我后悔?等你真的看到我在后悔,你再来向我指证吧!”
阎琮修踢开脚下碍眼的花束,掉过头去,以他自以为已是胜利者的姿态离去。
郑韵雯弹去一长截烟灰,然后捻熄烟,坐在地上……
不知过了多久,她环视一片凌乱的屋内,以及身上被拉扯得不成形的T恤,沉重地叹了口气。心想,等蓝晴依冷静下来,自会了解事情不是她所想像的那样的。
她走到翻倒的书柜旁,动手收拾书籍。
两声敲门声令她屏住气息。是蓝晴依?抑或是阎琮修又折返?
见着进门的是温荣作时,她才轻松地吁了口气。
相对于她的放松,见着屋内翻箱倒柜的情景的温荣作反而紧张了起来。
“发生什么事了?怎么乱成这样?”
郑韵雯笑看他的关怀,“没什么。打乱一切,再重新整合罢了。你来有什么事?”
他走到矮几前坐下,“我下个礼拜去美国。”
“决定了?”不久前她从家人那得知他有赴美发展的打算。“你母亲怎么办?”
“过一阵子再接她过去。这期间麻烦你家人多费心照顾她一下。”
当初温母执意跟随温父,造成双方家族皆不谅解。后来温父割舍不下家中产业而毅然回日,致使温母顿时无所依靠,只好凭着一己之力抚养温荣作。
其后温父虽有意栽培温荣作,甚至渐将台湾分公司全权交给他负责。但温荣作经过深思后,决定完全脱离父亲的产业,独自重新发展。
而温母现在仍与郑家比邻而居,双方相处融洽。
郑韵雯也很喜欢温柔可人的温母。“嗯,有空我会多回去看看她。”然后她想起阎琮修提及他与蓝晴依颇为亲密的关系,忍不住询问:“你和依依……”
“今天我们能不能不要谈她,只谈你我之间的事?”他提议道。
郑韵雯没有理他,兀自说道:“你已经知道她和阎琮修……”
“嗯!”他以为她指的是蓝晴依对阎琮修的感情,已陷入不可自拔的情境。
然而郑韵雯指的是他们已分开的消息。“既然你已经知道,为什么还能这么平心静气?”她以为他该去找阎琮修打上一架,然后细心呵护如今不知在何处伤心的蓝晴依。
只见温荣作斯文微笑,“明白她爱的人不是自己,我不知道我除了平心静气外,还能怎么样。”
郑韵雯回想一下这几句对话,觉得彼此似乎有些会错意,正想问清楚时,温荣作却率先强调道:“所以,今晚我只想和你好好谈谈我们的事。”
“我们的事?”郑韵雯语气中含有不少荒谬,“我们之间还有什么需要这么正经八百地坐下来谈?”
他知道他已错过上回窥见她真确想法的最佳时机,也知道她这些日子里早已筑好另一道心防,所以他并不对这次谈话抱有多大的期待,只希望在出国之间,能和她平和地道别。
“我相信你在高中时,应该知道我整天都在思忖着以何种方法才能追到你。”他直接进入主题。
而郑韵雯也不闪避,“我想你已经从依依那里知道,我以有没有考上大学,来决定自己对不对你告白吧!”
他点头。“那么你也猜到接下来我想问的是什么了?”
“你想问的是——当初我明明也喜欢着你,为什么不接受你的追求?”
“为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