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我喜欢你,我要嫁给你呀!」她理所当然地道,小脸笑意盎然却再正经不过了。
他一震,呆住了。
「来,宫保鸡丁饭。」一个愉快的声音插入。
「我不要。」他恢复理智,俊脸微微一沉。
「呃?」服务生愕然,大感为难地结结巴巴起来。「可是、可是厨房已经做了,这样……这样应该不行……」
「我的意思是,我要宫保鸡丁饭。」尔豫有一丝不耐,随即转向梅书,坚定地道:「而我不要跟妳结婚。」
梅书娇靥变得有些苍白。
哎哟!情侣谈判哦。应该又是英俊男人负心汉,情弃娇弱美人儿的戏码。服务生见情形不对,连忙放下餐点脚底抹油,溜之大吉。
这种感情的事很复杂的啦,万一待会一言不合,桌上的刀叉又被他们有洁癖的老板磨得特别光亮锋利……很危险呢。
「我不是说现在结婚,是培养感情以后将来结婚。」她不愧是修炼过的羽量级女巫,深呼吸两口气,让想哭的浊气排出,信心再度涌入体内。「我想,有一天你应该会发现,其实我们俩还满适合的哦。」
「小姐……」他顿了一下,有一丝后悔说话那般直接伤人,因此语气温和有礼了许多。「我可以先请教妳的姓名吗?」
「我姓万,梅花的梅,诗书的书。」她自我解嘲,「我的名字很好记,『万一没书』,假如你到图书馆找不到想要的书,就会想起我了。」
他有点想笑,忽然又省悟到这不是笑的时候。
「万小姐。」他很严肃地就要开口。
「先吃饭好不好?」她温柔如水地甜甜道:「要嫌弃我也要吃饱饭呀,否则待会说完话没力气上班就不好了。」
「我不是嫌弃妳。」他想把话说清楚,却也依言地先吃了几口饭。
但是这宫保鸡丁口味肯定太重也太辣了,否则为什么当他一边吃,一边小心地注意着她清丽却有些落寞的神情时,喉头有股莫名的热意与纠结缓缓自食道窜下胃里,震荡得连胃都乱糟糟了起来。
可恶!
他放下叉子,略感焦躁地伸手拿起水杯,迫不及待想用冰凉的柠檬水浇灭自喉间流窜起的热浪与揪疼感。
他仰头将冰水一饮而尽,却犹未能消褪体内的火焰。
「我想我吃饱了。」他倏地站起身,抓过帐单便大步往柜台方向走。
「唐尔……」梅书呆住了,「可是我还……」
「妳请慢用。」他迅速地付了帐,对她微微一点头,随即迅速推开玻璃大门离开。
「唐……」她颓然地望着他的背影消失,小脸困惑又苦恼。「怎么了?我刚刚说错了什么话吗?」
不,应该说,她刚刚有说过任何一句对的话吗?
「是不是我太急了,所以他被我吓跑了?」她怔怔地自我反省着。
可是爱不就是坦然告白吗?为什么他的反应像是她说了要砍他、而不是爱他的话?
梅书忽然觉得全身充满了无力。
也许她是个女巫,也许她千年前曾谈过一场轰轰烈烈的爱情,但是今年二十二岁的她,对于该如何谈情说爱,还是青涩拙劣得像个幼幼班的小朋友。
她究竟该怎么表达那种深受震荡的感觉?该如何说服他,她真的是认真的?
*** 凤鸣轩独家制作 *** bbs.fmx.cn ***
「狗尾草三支,石榴石一枚,青碧花种子一小撮,混合井水一杯,搅拌三十分钟……」
梅书专心地研究着女巫药草法典,她记得里头有几则是让心爱男人回心转意,或是让男人为自己疯狂的秘方。
内心强烈的冲动让她很想干脆对尔豫下药施法算了。
可是这样的他,根本不是真心的。
而一个需要施咒才能让对方爱上自己的女人,又该是如何的不堪与丑陋?
砰地一声,她合上了重重陈旧的书本,长叹了一口气,神情凄惨地望着小套房的窗口。
窗外,看不到月亮,只有家家户户挤迫的灯光。
也许她是生错年代了,现在连对月仰叹,在魔幻月光下舞一曲衷肠还得看看是不是住在阳明山豪宅,否则哪来的庭院可以看见月亮?甚至跳舞?
她更不能穿着一袭白袍,披着银色长长轻纱,伫立在他城堡下,用美妙如梦妖的歌声,撩拨他的心弦,让王子受蛊惑地缓缓敞开心门。
「够了,再想下去连我自己都要怀疑自己精神分裂了。」她低咒一声。为了要抚平骚动难禁的心,只好再找出紫色和白色蜡烛,点燃起来好镇定心神。
她闭上双眼,静静坐在地板上,想要藉此闭目养神找回平静自在。
淡淡的药草蜡烛香气荡漾在夜晚空气中,幽幽沁入她的鼻端,宁静渐渐催眠了她……
「为什么妳会在月光下跳舞?」英俊沉郁的男人温和而困惑地看着身着白袍轻纱的美丽女子。
他很迷惑,也许是因为她宛若月下仙子般动人的舞姿,也许是因为她眼底眉间的微笑,也或许是当她深深凝望着自己的时候,那抹闪动在黑眸底炽热的光亮。
「当我觉得心烦意乱的时候,我会在月亮下舞着,让月亮的魔法安慰我、带走我的忧伤。」她长长的黑发鬈曲如云,披散在肩畔腰间,低着头低声回道。
「妳是东方人,为何会来到西方?」他情不自禁抬起她的下巴,深邃黑眸探索地审视着她。
「我不知道,自从我有记忆开始,我的奶奶和母亲就带着我住在这座城里……可是他们说我们不是这儿的人,也讨厌我们的黑发和黑眼睛……」她打了个寒颤,艰难地道:「他们说……我们是乌鸦与黑暗的使者,但我们不是。」
她们只是安分守己地住在山坡上一栋老旧的石屋里,平平静静地过着自己的日子。
奶奶和母亲会织美丽的东方绸缎,所以城里的人们对她们是又爱又惧又怕,他们喜欢买她们流光璀璨的丝缎,却痛恨她们异于西方人的神秘清丽容貌,甚至是她们种植的带着奇特香味的植物花草。
在偏僻村子里有少数贫困到无法求医的患者,都是被奶奶和母亲治好的,但是她们神奇的药草治愈能力并没有让村民从此接纳她们,大家只是在束手无策的时候才会想到她们。
没有童伴的她从小就常常感觉到孤独,奶奶和母亲的爱虽然无庸置疑,但一个小孩子要的除了亲人的关爱,还需要有玩伴。
直到她长大了,才知道生命中有很多无可奈何的事,有些时候,想要的和真正能得到的,永远有一大段彷若太阳与月亮般的遥远距离。
但是他来了,自她向往多年的东方翩然降临她的生命中,高大英俊的他听说城里的人都对他深为敬重,但大半的原因除了他教人震慑的独特气质外,他富可倾国的身家也是一大主因。
城里人人竞相讨好他……和他温婉大方的未婚妻和可爱的妹妹。
没有人知道他为何离开东方,千里迢迢地到这儿来,但是对她来说,如此尊贵又温柔,宛若天神的男人竟然会愿意跟她交谈,甚至做朋友……
她觉得这是上天垂怜她,所送给她最美好的一份礼物。
「我知道,妳们也是中国人。」他黑眸掠过掩不住的喜悦。「他乡遇故知,果然是人生一大乐事。」
「我不太懂你的意思,但你是指认识我,你很快乐吗?」她屏息的问道,双眸灿烂闪闪地仰望着他。
「是的,我很快乐。」他对着这个纤小清丽的小女人微笑。
却不知道,他仅仅是关怀的温柔,看在她眼中、心底,却变成了另外一种与众不同的含意……
她痴痴地望着他,如果可以,好想就这样凝望着他一辈子。
在月光下,化为石像也心甘情愿。
蜡烛燃尽了,底部燃起的焦味瞬间将梅书自如梦似幻的境地里拉了回来。
她猛然睁开双眼,深深喘了一口气。
「我的天。」她又作梦了吗?又回到「过去」了吗?
这次她看得比较清楚了,那个呆子已经是毫无保留地爱上了那个伟岸出色的男人,可是那个男人眼底明明没有丝毫爱意,就算有,也只是一丝基于同乡人的关怀罢了。
「可怜的傻女孩,他爱的不是妳。」她吁了一口气,低声评论,却被自己的话惊呆了。「等等……梦里的那个傻子不就是我吗?」
如果说梦里的她是一相情愿,可是为什么最后他们俩会滚上床做爱做的事?这中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要死了,再这样下去我真的会疯掉。」她苦恼至极,捧着沉重的脑袋瓜,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
如果她真是千年前的「她」,唐尔豫是千年前的「他」,那么他们俩根本就不应该混在一块的呀!
可是那种在胸口深深悸动的酸甜与疼楚感,依旧是那么清晰真实深刻,她彷佛还可以摸到抹怦然和灼热──
飞蛾扑火的那一剎那,应该也有这种感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