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九九 > 何妨错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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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她不是单夜茴,她是单晓晨,一切答案便得到了。连他在不知她真实身分时就已不由自主想照顾她、对她表露了自己开朗的一面,想必别人也是相同的道理。

  单晓晨聪明随性,有高雅的气质与酒脱的个性。种种的特色成了她无与伦比的魅力让人抛愿意亲近她。并尽其所能的取悦她。

  他的潜意识拒绝相信她该是单家大小姐。必定是心动于乍见的那一瞬间,宁愿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所以给自己闹出大笑话。

  她该仁慈一点的,让他蒙在鼓里更久一些……。

  然后任谎言凉到像不得不爆开的巨大雪球,炸成他理所当然的怒火吗?

  呵!晓晨断然不肯的,她太聪明了,绝对不会任事情不可收拾到让他变成众所皆知的呆子才去引爆,伤了他的尊严,而她成了头号炮灰。

  她顾及了他的自尊,但他无法感激。

  也许她还太小太小了,不能体会成人世界里复杂的心思,不能体会他曾经对她涌起了深深眷恋,几乎要不顾一切守护她到成人,并扶持为彼此生命中的伴侣……才绘出了蓝图就不得不揉碎成痴心妄想的讽刺。

  她不是庶出而不受重视的私生女;她不是一出生就当别人影子的小可怜;她不是一无所有的灰姑娘;她是——单、莫两家以香花供养、疼若至宝的小公主。

  与他的世界相距如此遥远,彷佛天堂与凡间。一个他从不愿招惹的身分!

  还不太迟,对不对?

  他的追求还没开始,纯真的少女心未曾被沾染上爱情的色彩。一切,都可以停得下来而不怕会伤害到人。

  不伤到别人,很好;但自己心口的疼痛要怎么抒解?他以为什么都没来得及开始,各自的轨道自有其方向,伤心不会太重。

  这种疼痛大概不算重吧?他思忖。

  坐立难安外,他没有酗酒、没有性情大变、没有让愤怒主导理智,还能够冷静思考哩,所以想必这种椎疼只是情伤里头小儿科的等级吧?

  二十五个年头走来,没动过半点凡心,因此也没个衡量的标准。以后,大概就有了吧?

  只是,没了他衷心想要的那一个,他怀疑他的“以后”将会是下辈子的事。

  攀着天梯往上爬,他知道自己有能力闯出广阔的天空,并知道自己将会往台湾商界留名。只是他的天空仍是距离天堂太远。

  点起一根菸,他走到窗口。今夜的天空意外的可以看到月亮与几颗星星。微微自嘲的笑了。穷人的自尊,让他特别厌恶利用己身的才华与外貌去娶个富家千金的念头。现在的他,有大好的前途,也在短期间内买了生平第一间房子。虽才二十五岁,却已将未来掌握在手中,但不代表他会逾越争取不该他得的。

  所以,他与单晓晨永远不可能。他太了解自己的傲气会一辈子把地位的尊卑摆在心中。与其如此,他理智的中止可能发生的事,免得日后彼此提不起放不下。

  他太骄傲了。骄傲可以使他成功,也造就他的固执,更使得他跨不过门户之见……。

  他拥有许多二十五岁男子所没有的机运,也适其所的可以尽情施展抱负。但比起莫家、单家,他贫乏得像是一无所有。

  大概要十五年,他可以累积出单家一半的财富,但妄想追及莫家何其困难。若能在七十岁成为首富又如何?来不及了。

  淡淡一笑,呼出满腔的尼古丁,以及自嘲。

  他绝不高攀千金小姐,尤其是才貌兼具的闺秀。

  “宁沁仕女坊”是提供千金小姐加入会员的俱乐部;占地千坪的俱乐部里应有尽有。除了一般常见的三温暖、游泳池、指压油压按摩的消遣外,更坐镇了一大批专业人员为有需要的千金们提供美容、服饰、珠宝、造型方面的谘询与服务。这里是男宾止步的,而凡是仕女们想得到的玩乐,此处皆能提供。例如前一阵子很流行的外国健美男人跳脱衣热钱,也早成了夜总会周末的特别午夜场之一。吃喝玩乐,有;休闲娱乐,有;只想图个安静,也有;动静皆宜,应有尽有,使得每年申请入会的女孩子络驿不绝。但很抱歉,身分不够尊贵的,进不来。

  “宁沁”只为千金闺秀成立,其他什么小老婆、女明星之流,散尽千金也进不来的。

  把关严格的地方才会让人有安全感,愿意前来消费。像今日莫诗伶便在这儿刷了上百万元。

  她即将当个六月新娘,但工作繁忙的她真的没空一一与亲人打理礼服饰品之类的琐事。天啊!还得保养、作脸以期可以当个最美丽的新娘。她没空花心思,便全套交给“宁沁”做,让她们去法国订礼服、搭配首饰、做造型、设计健身保养课程。

  为了怕自己眼光差,她找来小表妹帮着看。晓晨一向有高雅的鉴赏力,眼光比她准上十倍。听父亲说这是君怡姑姑的好遗传。

  果然,几次的精挑细选下来,莫诗伶早已累得眼花撩乱,无从下手,但晓晨仍可巧笑倩兮的为她下了最好的判断,往往使造型师赞叹不已。

  “呼!难怪我妈咪每次买首饰都要找你。你的眼光真好。”在温水游泳池游了数圈,莫诗伶才心满意足的坐回沙滩椅上喝水。

  单晓晨刚才与一名千金小姐打了一局网球,正在平复喘息,对表姊的盛赞不予置评。

  “对了,我现在才想起有件事忘了问你。上星期六你来公司找我时,怎么会与唐劲坐在一起?那天下午他整个人都怪怪的。虽然星期一来上班时已看不出异样,但感觉真的很不寻常。”

  “表姊眼中的唐劲是怎样的一个人?”她漫不经心的探问,眼光不由自主的放在左手腕上系结的男用手帕。

  “他呀,新一代人才中运我也要甘拜下风的人。能力很强,所以让爷爷亲自带在身边栽培,并且在三年前将他放在靖远身边,成果好得今人咋舌。再过个三五年,他必然会顺利成为决策核心成员中重要的一名。爷爷不想让他爬得太快,甚至设了很多路障来绊他的脚。太容易得来的成功是危险的,因此他得比别人努力上十倍才会得到晋升。我看得出来唐劲回国后不到半个月就察觉了,并且吭也不吭一声的被当成超人折磨。大伯父给他的考绩是A+耶!我努力了四年,挥血成汗也顶多拿到一个A而已。”这种考绩并不曾往企业体内公布,只交付莫家大老们评估。被评估的人永远不会知道自己在正规的体制外,还有另一种评量记录着他们进莫氏后的行止。

  他们当然也可以有知道的一天——当他们成了核心成员之后,便可以领到一分成绩单以兹留念。

  “他以后算是纳入大舅的系统发展吗?”那就是走掌理集团所有企业体的财务管理与把关工作了。

  “天晓得。但我觉得唐劲的潜能不只于此,他很有可能更上层楼。”

  “喔,那他得被磨上好些年了。”莫氏对寄予厚望的人随着其重要性而愈加严苛。唐劲必然挺得过来,只是过程绝没有轻松可言。

  “后生可畏哩。我才二十八岁,却已觉得自己好老了。因为莫氏出了三个比我心却比我强的男生,害我本来立定终生不嫁的,想当殷琪第二。可是想到上头有一大群能力很强的长辈兄长,下头又追来了靖远这些人,我只好早早收山,嫁到王家当女强人还实际一些。”莫诗伶好自怜的把自己说成苦情女。

  单晓晨笑道:

  “表姊,你可是莫家第一位女强人呢,怎么可以说这种丧气的话。”

  “我相信自己的能力,但也知道别人比找更强的事实。没什么好不服气的。”莫诗伶再拉回她的问题:“你认得唐劲?”

  “嗯,他是外公的大将,不意外会派他来保护我。”

  “爷爷就是大惊小怪,总怕吕莫若母女伤到你,每次打电话回来必定唠叨上一回。其实她们根本近不了你的身。”说到此,她不免叹口气。“爷爷一直很后悔把小姑姑嫁入单家。”所以对两名外孙分外的溺爱忧心。

  “那也是我妈咪的选择呀。”听说存一长串世家公子名单中,母亲挑了最末的单毓琉,跌破一票人眼镜。

  “爷爷极后悔把姑丈的大名列在上面。”

  人往往从别人的不幸中得到利益。比如说汽机车强制险来自无数车下亡魂的悲剧;也比如说,莫君怡的“不幸”使得日后莫家的嫁娶不再以门当户对为先,而以才德为取向,并且相爱才能结婚。没遇到心动对象的,也不会被逼迫进礼堂。四十五岁的莫君康是首先受惠者,可以单身,也被默许把休闲时间耗在修道上,只要不把“无为而治”施展在公事上就行。

  莫诗伶也是受惠者。她与王仕望相恋时,他还只是个父不详的私生子,直到大学毕业后,才被膝下无子又中年丧妻的生父寻到;经历了抗争反叛期后,因生父迎娶母亲而化解。如今是中型企业的继承人了。但他们在大学时期订婚时,他的身分并没有遭到家人反对。测试过他的品性与才能后,顺利戴上订婚戒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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