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焯终于垂眸看她,他抿得发白的嘴角微微扭曲,“谁说我不能?我刚才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是认真的。我不像你,生气时会出言伤人我不像你,为了自己而不顾他人的感受,我不愿再当你需要保护、安慰时的利用品,这样的女人我不要。”
“你明知我不是认真的。”海扬波急哭了,她疯狂扯着他的衣服,“你说,说你只是跟我开开玩笑,跟我说你还是爱我的。”
敖焯冷静的抓住她的手,硬生生的拨掉。“敖烺,派两人送他们离开,顺道要乌斯亚也一起走。”
敖烺静静点头,用眼神示意一旁的侍卫将海家三人带走。若海扬波再缠着敖焯,他准会发狂的。
“敖焯。”海扬波赖着又哭又闹,只期待敖焯能再用从前那种含蓄深情的眼神望着她,她需要他的疼爱没有他,她怎么活得下去?
她真的后悔说了那些伤人的话,她以为他会像从前一样原谅她,笑笑的说不要紧,他又不是不知道她原本就不知轻重,为什么这次他这么生气?
“敖焯,你说过你爱我的。”
“不,我不再爱你了。”违心之论,他的心明明痛得几乎让他无法呼吸。
“我不相信,你只是因为生气才这么说,别撵我走,等你息怒后你会后悔没有留下我的。”
“没错,我是生气,但只气自己是个笨蛋,居然被你牵着鼻子走,我还得感谢你提早让我觉醒,不再傻下去,你只不过是一名铁匠的女儿,以为自己能够飞上树梢当凤凰吗?不,不可能的,你配不上我。”
如此恶毒的言语从敖焯的口中吐出更加今人寒心。
海扬波何时受过他这样的伤害?她合着泪水,心想受够了。“既然你是如此看轻我的出身,我哪还有脸待在你面前?是我不对,当初我根本不该来找你的。就如你所愿,我们从此老死不再见面!”
狂吼出心中的痛楚后,她绝望的转身离去。海家夫妇虽有话想说,但他们也听见了敖焯的话,心想他是瞧不起他们的,女儿心碎了,就自己修补吧!他们没什么好跟这些贵族争的。
* * *
须臾,下人们皆在敖根的指示下退了下去。
“你明明不希望她离开的,就算她的话伤了你、她做的事伤了你,你还是爱她的。”等大厅里只有他们兄弟俩时,敖烺不解的问。
敖焯并未回答,他抽出腰间的剑,吼着砍向梁柱。顿时红光一闪、铿的一声,剑断了心也死了。
“没必要和自己过意不去。”敖限盯着眼前锋利的剑尖喃喃道,他吓出了一身冷汗,若非他反应快,用双手挟住飞向他眉问的剑尖,他的美人儿就要成寡妇了。
“说够了吗?”敖焯阴恻例地瞪他,现在他不需要有人在耳边叨叨念念。
“你既然爱她,又何必计较她的过错,她又不是第一回这样了,既然你用那种恶毒的言语赶她走,就别期待将来,认命点,你这样伤她,她绝对不会再爱你。”敖烺真的很同情他,但是,别提这些没意义的事,“我们还有大事要做。”敖焯抚着断剑,极力着控制自己。
“现在去追她或许还能让她回心转意。不过我若是她就不会再理你,可你是男子汉多担待些。”敖烺不想卷进他们之间,但看着敖照的失魂落魄,他又于心不忍。他希望能说动敖焯去追海杨波回来。
“别再说了。”敖焯的声音更加粗嘎。他现在最不需要的就是有人提醒他“海扬波”这三个字,这令他的心更痛。
他何尝愿意让她走?光是看着她带泪的脸他就想杀了自己,他无法相信自己能够如此绝情,更无法相信他竟能够眼睁睁看着她走。
或许……就是因为这样对她好,他才狠得下心吧!她不知道他的用意,也许会恨他一辈子,那他呢,他是否还有机会挽回她的爱?
“你骗不了自己,明明舍不得她,又何必……”敖烺明白了,他骂自己笨,居然没想到敖照的目的是这样。“既然你打算这么做,我会命令人保护他们。”
笨敖焯,生气不过占了一小部份,他是怕战争发生时,海扬波留在他身边会有危险,所以他宁可冒着一辈子失去她的可能气走她。
当然,海扬波的话的确重伤了他。
“敖烺。”敖焯疲惫而落寞的声音留住他的脚步。
“将他们送往内地,远离战事,最好是连我们的消息都不会传到的地方,这样她就不会听到任阿有关我的消息。”
意思就是如果他死了!他也不希望海扬波知道了?笨敖焯,这么悲观敖烺摇头叹息着快步离开,他要去安排手下护送海家人。
他自己的美人儿都还摆不平呢,就只顾着帮别人的忙,唉他要怎样才能劝他顽固的妻子暂时避难去呢?伤透脑筋了。
啊!对了,还抓着这差点要了他的命的断剑做什么?
“喂,还你!”他将剑尖射还给敖焯,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手中的锋利的断剑割伤了敖焯的手,鲜血泪汨而流,他却麻木的望着鲜血一滴滴落在召板上。如果他是女人,或许他可以学扬波那样放声大哭,但是他是个男人,必须将此事抛在脑后。毕竟若是让那些等着他发号施令的人看见他哭得跟个娘儿们一样,谁还敢把注命交付在他手中?
就是如此,他必须牺牲对扬波的爱。
他只期待有朝一日,他还有机会拥抱他的爱人。
战事由敦煌而起,蔓烧了整个河西地区,吐番王国虽然曾经强于一时,但由于多年来的腐败、对来往商旅的欺压,虽然徘谋死后有鄂图当政,却已难挽颓势,丘一败如山倒,不过数月间曾经雄霸一时的吐番王国就此倾颓,退出河西一带,而大唐也趁此机会接收了河西的管辖。
武威,大唐的屯军要地,因此战事并未波及至此,许多河西世家贵族的家眷都迁居于此避难,这个荒地上的绿洲因而繁荣起来。
近日飞马奔驰,军队调动频烦,众人猜测是否战况又告急了?
吐番人不是已经被赶出河西了吗?难不成又反扑了?武威人心惶惶更已经有人急着往更东方迁去。
玄素心看着、听着城里城外都谈论着战事,她红润的面容浮出一抹笑意。“太可笑了,什么风声也没听着就急着逃难。他们是咒我做寡妇啊?我丈夫还好好的凉州作战,那些人别净是触我霉头嘛!”
前几个月她坚持不愿离开敖烺,一直与他同处战场。之前敖烺威胁兼哀求就是无法说服她离开,后来大病了一场,身体太虚,才勉强答应远离战事。
不过要她来武威的条件则是敖烺必须每日派信差报告一切,而敖烺也没食言,每日皆有信差来传消息,虽然得到的都是迟了十来日的消息,但她确信敖焯、敖燠都安在。
她知道丈夫的消息,但海扬波呢!
海扬波也被送到武威,与爹娘及乌斯亚和两名敖家侍卫住在城郊,远离人烟而深居简出。为了避免勾起海扬波的伤心事,她一直不敢去探望她,只能由侍卫那儿得知她的近况。
海扬波,怀了敖焯的孩子。
在初到武威之时海扬波虚弱得几乎丧命,她撑过来了,但从此不许任何人提起“敖焯”两字。她犹如对敖焯死了心,从不曾向人探问他的消息。
仿佛他的死与活与她无关。
好绝情,但若非敖掉那时伤透了她的心,她又怎会将心爱的男人藏在心底深处而不闻不问?
身在远方的敖焯又是怎样的心呢,敖烺的信中说,敖焯曾几次大醉,为的都是海扬波。他是爱着她的,却也不让任何人告诉他海扬波的消息,因为他怕一个冲动会丢下手边一切,飞奔至武威来找她。
其实又何必呢?现在凉洲有多位将军派驻,难道他们,兄弟俩真的一段时日都抽不出空过来?
还是敖限将她送走只是厌倦她了,说不定他已经在凉洲娶了别的小妾了,明明确信丈夫对她的爱!玄素心还是掩面而泣,听照料她的老嬷嬷说,女人就是这么不可理喻的。
可是……她还是想她的丈夫嘛!
“美人儿,太想我了是吗?”敖烺轻狎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她屏息,眨着泪眼转身,站在她面前的不是她的丈夫敖烺还会是谁?
“你来了。”她尖叫着扑进他怀里。“我想死你了。”数月的分离加深了他们的情感,她好希望从此不再分开。
“你绝对比不上我对你的思念。”敖烺细细打量她,发现她的脸蛋更加圆润艳人。
“就你来吗?敖焯呢?”希望敖焯已经挣脱心结,否则恐怕他连自己的孩子将要出世都不知道。
“不知道。”敖烺抬眼,一脸的奸笑。
玄素心杨高了眉,“什么意思?”
“到武威他就不见踪影了。”敖烺得意的咧嘴笑着,“你可不知,我花多少的时间和唇舌都没说动他,最后只得派了一群士兵与他练武过招,再趁他打得手脚无力时把他架上马车,过了一半的路程后,他便不得不答应跟我一起回来了、不过我也捱了他好几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