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天候算冷了,可他的寒,是让人打从心底冒出惧意冷意。
连一向打杀惯了的头目见了也打牙颤。
「大家上……把他给我大卸……」
头目的话未完,哀号声已四起,李默寒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甩动利斧,贼子的腿被截断,二十人一下子倒了一半。
「就这么点本事,还想学人家做山贼。」李默寒冷嗤。
千年铁石打造出来的巨斧,削骨如削泥般的容易,斧面血光亮亮,格外阴森。
周围一张张的表情都是惊骇的,无法置信的,头儿黄齿打颤,再不复方才的蛮横嚣张。
「兄……弟们,还发什么愣,快……快上呀!」
结果一样,对方只是轻松的甩动斧头,又有两名手下倒地。
如此恐怖的杀伤力,让山贼头目满眼惊恐,冷不防地,眼角注意到不远处的马车。
这男人刻意将他们带到空旷地带,想必里头应当坐了什么重要之人。
一阵喊打下,小贼儿听从头目的指示,避开打斗,绕至马车旁,打算掀帘一探究竟,一根尖锐的木棍笔直朝他飞击而来,将小贼震开。
不料,小贼往后一倒,却惊扰到马儿,刀口不偏不倚在马背上一划。
马儿痛得抬起两腿嘶吼,拉扯着另一匹马狂奔起来,金梓让这疾行颠簸的马车给摔得七荤八素,直呼疼。「老天!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捂着头的金梓在车内爬爬爬,好不容易爬到车厢前,一掀帘,就见无人驾驭的马匹横冲直撞的往前狂奔。
「早知道当初小姐要人教我骑马,我就乖乖学……」千金难买早知道,这不可好,她该怎么让马停下来?
李默寒扔下东逃西窜的盗贼,踏飞步改抄曲径,追赶这辆不听使唤、频频乱奔的马车,手持斧,他确信自己可以劈中马背上的横木,让车分离。
不料,他的妻子却探出身,害他不敢贸然出手。「梓儿!」
闻声她扭头。「将军爷!」他人就在左边树丛里。
金梓的开心,与直看着马车行径方向的李默寒成反调。「梓儿,跳车,快跳车!」
她不懂,他怎么突然又吼又叫起来,他的声音……好惊恐……他说了什么来着?
头往前一看,金梓的脑袋一片空白,前方是处断崖,没路了!
不会吧?她的小命就要玩完了?
刻不容缓,李默寒纵身一跳,连让她尖叫的机会都没有,马车连同人,一并摔落这几百丈高的陡峭壁崖下。
第五章
危崖绝壁下是一片让薄雪覆盖,人烟绝迹的树丛,当最后一丝光线隐没,寒气逼人,微弱的月光透不过密林,看不清周边的景物。
「将军爷,我们还要定多久才能走出去?你的手不要紧吗?」金梓紧紧靠在那紧搂着她的男人怀中,对眼前伸手快不见五指的漆黑感到无措外,更担心他身上的伤势。
该说自己命大运强,还是说她夫君那一身高超的功夫,在千钧一发之际,李默寒跃入车内,抓了她便往外跳。
脚底下的马车支离破碎,马儿奄奄一息的倒在血泊中,她与她夫君悬挂在峭壁上。
以强力嵌入岩石中的巨斧,救了两人一命,但也不能久挂在此,李默寒以脚踩稳岩壁突出处,抽斧再下移重敲,重复再重复,让身子逐一往下降。
他用自身护着她,造成他出力的左臂被锋利枝干刺划得伤痕累累。
「我没事,前方有个凹穴,我们到那儿去。」今晚是走不出去了,必须找个地方让两人暂歇和保暖。
「凹穴?」金梓瞇了瞇眼,能看清楚脚底踩的是什么就很厉害了,他眼力有这么好,能看得到前方有凹穴?
事实证明,李默寒在黑暗中,眼力依旧如白日般能窥得一切,不但找着可容两人的洞穴,甚至还找着不少未沾湿的枯枝,烧起火苗,烤着两人沾染风霜的湿衫。
「将军爷,让我看看你的手好不好?」袖口上那一条条的红迹,分明是受了伤,还当她是瞎子一样说没事。
「这只是小伤,不碍事。」
「小伤还是伤呀!」
见她坚定的表情,李默寒妥协。
「等等、等等,我是要你露手臂让我看伤势,没要你脱了衣服呀!」这种天气打着胳膊,他是想冻坏自己吗?
金梓立即抓起自身上的白羽氅,往他的身上披。
「我的体质不畏寒。」李默寒的表情放柔。
「不畏寒又怎么样?你不冷,我见了冷行不行?瞧瞧你,都这么大的人,没注意好要是着凉怎么办?」一心挂念在他受伤的手臂上,没注意到自己竟然敢指责他,「天呀!将军爷,你还说你不疼,这数数有十几道深长的伤口呀!」
一条条伤痕就像划在自己的身上一样,让她疼得猛抽气。
金梓低头摸索腰际、袖口,在哪里,在哪里……
找到了!
「妳做什么?」李默寒抓牢手拿小瓷瓶的她。
做什么?这还用说吗?金梓瞄了瞄那条需要「上药」的手臂,想也知道她要做什么。
「收起来。」李默寒脸上拢聚不悦。
「为什么?」
「这是妳唯一能为自己急用的东西。」绝不是拿来浪费在他身上。
金梓不是笨蛋,当然听得出他话中关怀之意,「将军爷,百花露我回去还可以向小姐要,但将军的胳臂再不上药,又会留下一条条的伤疤,将军爷,求求你,让我帮你上药好不好?」
柔柔的恳求声,让他又一次妥协了,金梓将百花露抹在伤口上,动作轻柔,怕弄痛了他。「要不是我说要去杨柳绣庄,将军爷就不会为了救我而受伤。」
「这点伤对我而言完全没感觉,我在战场上所受的伤比这还要严重。」不愿她自责,他开口安慰她。
但金梓讨厌的就是这句话,听来刺耳极了。
是啦!他是铜墙铁壁,他不痛,但她听见他这么说……心里就是不痛快,将军爷怎么不想想,她见了会难受呀!
抹药的手劲大了点,李默寒却依然哼也不哼一声,目光注视着燃烧内柴火,不时捡几根柴扔进去。
干柴被火烧得滋滋作响,金梓撕下干净衣布,重重的叹了口气。「将军爷,能麻烦您,就算不痛,也装个很疼的表情出来好不好?」这副不痛不痒的样子,看久了,还真让她愧疚之情全没了。
李默寒古怪地瞅着她,许久后,他缓缓掀了口,「有点疼。」
金梓惊讶他的听话,一怔,随后摇头。「算了、算了,将军爷,就当我什么都没说,您继续表现出一副无所谓的模样好了。」那脸上堆满了别扭,见了实在难看。
她认了,早知道他厉害,体魄好,不畏冷,她的相公是个完美无敌的男人,却也是个不懂得哄人技巧的家伙。
缠上布帛,金梓快速包扎好,一阵寒风灌入。
「穿着吧!」
大衣又落在她身上,她睨了地上又湿又脏的血衣一眼,不满的扯下。「你衣服脱了,还不披件保暖的衣物,你真想冻坏吗?」
又落回男人的肩上。「我说过我的体质不畏冷。」
又回到女人的背上。「我也说过,我身上穿着特制的御寒衣眼……够了!」
受不了你推我推的游戏,她索性钻入李默寒的怀中,用保暖的大氅包着两个人。
这样就好了,谁也不必争。
「别逞强了好不好?如果你要真倒下来,我怎么办?」说真的,他的身体暖得跟个大火炉似的,舒服极了,难怪直说不冷。「将军爷,会有人知道我们困在这儿吗?」
「天一亮,我们便可出去。」
「哦!」视线落在那副光洁精壮的体魄前,脸热燥着,她想到什么,黑白分明的眼珠子直盯着他。「将军爷,你的眼在黑暗中也能视物?」
「可以。」
「不需要光也可以看得一清二楚?」
他摇头。「有距离上的限制,远距离的较模糊,近物可以清楚看到。」
轻轻「哦」了一声,金梓垂下眸。
这么说,新婚那晚,她光着上身的模样都让他给看光了。
是啦!他这会儿不也大剌剌的脱给她看,但,感觉就是有差嘛!
目光又偷瞄几眼,石大哥说得没错,将军爷的体格真的很棒,该结实的地方就是结实,少了那些战场上所留下的疤痕会更完美。
她注意过,将军爷不同于一般人,他用左手拿筷柱,用左手挥斧,用左手做任何需要出力的事情,是因为右手曾受过伤的关系吗?「将军爷,你为什么要请令调派到边关去驻守?随时都有可能出兵,你都不怕自己的性命没了吗?」
「我娘早逝,爹在我很小的时候也战死沙场,我孑然一身,也无牵挂,唯一能做的就是继承爹的遗志,保卫皇上国土。」
「这也是打仗时受的伤吗?」小手还是忍不住探上他右肩上的疤。
他凝视着老喜欢在他身体上动手乱摸的女人,黑瞳掺了火光,简短回答,「不是。」
这么深的刀口印子,不是在战争上受到的,那是在哪?